47、懇求(2 / 2)

看過了黛玉,他又看了看蘇妙伊。

“你再叫我一聲祖父……”

蘇妙伊用帕子擦了擦淚,清了清因為哽咽一時說不出話的嗓子,又喊了柳太傅一聲祖父。

柳太傅悲苦的笑了笑,眼前忽得浮現當年舍棄一切也要跟自己浪跡天涯的佳人的麵龐。

“若當年不是我要你祖母回去,我就當真是你祖父了。”

“隻盼我真到了那邊,你的祖母……願意見我。”

柳太傅的眼神越來越空洞,說完這一句,就沒了聲息,徹底昏迷了。

林瑾是後半夜快馬加鞭趕到的,在太傅麵前哭了許久,隻喊的嗓子啞了,天剛亮的時候,柳太傅最後睜眼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隨即便闔目仙去了。

就算林家與柳太傅無甚親緣,但也毫不忌諱的在家中與太傅發喪,隻是依著太傅的遺願,隻能私下裡做,除卻他住的這一個院子掛了白,其它院落與往常也無甚差彆。

柳太傅早就為自己擇好了歸處,林如海便要兒子親自扶靈而去。

出發前一晚,林如海叫了林瑾與蘇妙伊來,這老人家的真實身份,總得與兩個孩子說明。

“早前一直不曾與你們說明他老人家的身份。”林如海道。

“孩兒曉得,他必定是一等一的人物,祖父他說自己是個隱士,必定就是為了隱逸,才不願與我們說的。”林瑾身子著麻衣,林老爺走的時候他在賈敏腹中,而林老夫人走的時候,他還是個諸事不達的稚子。

這一遭是他此生頭一次麵臨至親離世,這幾日都還在傷心之中。

“你在外麵讀書,必定聽人提過柳太傅。”林如海又說。

話既然已經至此,不必挑明,二人也知自己叫了十來年祖父的人是何方神聖了。

當下人們早已將柳太傅傳的神乎其神,不想這神仙一直住在自己家中,平日裡饞了還會帶著他們出去買點心。

林如海神色嚴峻,對二人道。

“早前我也未曾特意囑咐過你們,今後若有人問起你的師承,你要記著,柳太傅便是同你親祖父一般的人,不是你的恩師。”

“孩兒曉得,他……未曾與孩兒開過蒙,孩兒也不曾與他磕過頭。”林瑾想到太傅的考量,又落下淚來。

“你扶了靈去揚州,也不知咱們家在他老人家擇的埋骨之地可有宅子,且守過重孝再回來。”林如如此吩咐,又挑了妥當的下人,要林瑾往揚州去,這一去,起碼也要一年之數。

林瑾收了自己要的書籍和衣物,辭彆了父母,與蘇妙伊一道,扶靈往揚州地界去。

蘇妙伊曉得,祖父選的地方,不過為了能遙望自己祖母的墳塋,以前還不太懂事的時候,她也問過柳太傅如何認識祖母的,可老人家隻是落寞的笑笑,避而不談,等她長大了些,便也不會再問這問題了。

他老人家今生最大的憾事,大約就在此,生不能同衾,死不得同穴。

林瑾與蘇妙伊走後,家中冷清了許多,黛玉不見哥哥,也不見姐姐,哭了幾日,還病了一場。

胡師爺也看出了林如海的疲憊,小心問到。

“大人這幾日瞧著臉色不好,不知家中可是有事,可是大人家的姑娘又病了?”

林如海批閱公文的手一頓。

“一直住在我家中那一位老人家駕鶴西去了。”

胡師爺又安慰道。“老人家也到那個時候耄耋之年,大人家一直當長輩似的好生供養著,也算是喜喪,還望大人寬心。”

故人已是駕鶴而去,又能如何。

林家這一年的年也過得分外冷清,家中都不見鮮豔的顏色,直到花朝黛玉又滿了三歲,親人離世的傷感之情才漸漸淡了。

王良此番又奉命巡視江南,林如海難得與故友把酒言歡,王良又問起了林瑾。

“我滿心以為這一科瑾哥會去,今日在書院中聽先生說他如今還未啟程,莫不是不去了?”

林如海也不便明說,隻得含糊道。

“家中有個至親的長輩仙去了,他要幫著料理喪事,如今脫不得身。”

王良覺得蹊蹺,林家人丁單薄,幾代單傳之後,五服之內幾乎都沒了幾個親族,卻也不知是誰,會要林家的長子,舍了進京趕考的機會,也要服喪。

可他見林如海敷衍過去,便也很知趣的不再多問,舉了杯盞,對林如海笑道。

“我瞧著你在這江南也還好,連我也想謀個外任,長長久久的住著,也免了四處奔波。”

王良說的是真話,他添了兒子,卻不能似林如海一般,長久的帶在身邊教養著,這麼出來一趟,起碼也是半年之數。

林如海偏安江南,日子實在是安逸的叫人羨慕。

聽王良如此說,林如海也笑著回敬了他一杯。

“既是如此,還望王兄莫要謀求江南之地,愚弟還想多在此住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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