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英武
林瑾測試未來妹夫酒量之後好幾日, 敬王府卻安靜了許多，東西倒是隔三差五的送來的，唯一不同的, 卻是不像是之前那般過不了幾天就會送給帖子過來, 問黛玉可要出去玩。
轉眼就過了大半個月，這人安分的叫黛玉都有些心慌，若不是王府那邊說世子一切如常, 身子也康健，黛玉都擔心是不是那日喝多了酒，將人喝出了毛病。
“世子這是又怎麼了？”今日一見, 黛玉就覺得敬王世子有些古怪, 一時又說不出哪裡不妥, 見他半天不說話，自己也懶得猜測，便開口問到。
小殿下沒有答話，卻是徐公公多走了一步, 從屏風後麵探出身子來, 替李平答了話。“沒什麼, 世子前兒在您跟前出了醜，這幾日躲在家中害羞呢？今日見了您必定是更害羞了。”
徐公公說完小殿下才終於開口了，連忙問黛玉。“你可會覺得我失態, 沒有男子氣概？”
黛玉竟是不知此人安分了這麼幾日, 竟然是因為在意這個，怕是因為先皇和太後去的早, 故而自來沒有長輩好生與他說過這些。
黛玉給了李平一個安慰的笑容，搖搖頭道。“不曾覺得，難不成要喝了酒吵吵嚷嚷的, 大吼大叫，又打打殺殺，才叫男子氣概？”
“可是徐公公說我不夠英武。”世子又問。
“你馬騎得那樣好，哪裡不英武了？”黛玉一頭霧水，又說到。
此時才退回屏風後的徐公公又出來了，皺著一張臉，直叫自己冤屈極了。“這老奴可是冤枉，老奴可未曾說過殿下不英武，是殿下您覺著自己不英武來著。”
“徐公公，您可以出去了。”李平輕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徐公公在那邊拿著拂塵行了禮，“老奴遵命，非是老奴要留在此處，可是殿下叫老奴留在此處殿下壯膽，老奴這就出去了。”
說罷這一手將小殿下帶大的老公公就離去了。
黛玉再一看他的臉，紅撲撲的，可見當真害羞的緊。這人還怪是好捉弄的！黛玉將自己的團扇拿了起來，往前麵擋了擋，調侃道。
“你……你臉紅的厲害，可要借我這扇子遮一遮？”
這下李平的臉就更紅了，黛玉覺著也差不多了，便也不逗他，又問到。“你覺得我作為女兒家，又是出集子，又是學騎馬，如今還會出來與人約會，可是不像個女兒家該有的模樣？”
小殿下可就是喜歡黛玉的才華，連忙道：“我哪裡會這麼想，女兒家怎麼就不能做這些了？”
黛玉點頭而笑，若不是瞧著他惜才，心胸又豁達，她才不會應下這親事。“對啊，女兒家為何就不能做這些，同樣男子也是這樣，可以酒量淺、可以性情溫良，也可以害羞的臉通紅，這與英武沒什麼相乾。”
聽了這個，李平臉上的紅暈才褪了幾分，黛玉見解果然比旁人寬廣得多，黛玉又說到。“我記著大概十來歲的時候，家中有個夥計喜歡打媳婦，自認為有英雄氣概，旁的人也吹捧他，這樣的人可算不上英武。”
“後來呢？那夥計一家怎麼樣了。”李平也不管家中小廝和奴婢，倒也不是很知道這等事。
黛玉又耐心往下說來。
“那時我嫂嫂當家，我嫂嫂便讓那媳婦與夥計和離，要那媳婦繼續在我家中做活，然後打算將那夥子買的遠遠的。”
“這法子是不錯，難為你嫂嫂願意出頭。”李平點頭，覺著當主子的能管到這份上，還給那女子留了出路，已是十分仁慈了，可是一看黛玉神色，這事情顯然沒有這麼簡單。
黛玉果然無奈的搖頭，“可是不過是白費了一片心，而後那夥計的媳婦又求我嫂嫂，不願和離，夥計也表示不會再犯，我嫂嫂便把這二人弄到莊子上去了，過不了一年，這媳婦就被活計打死了，因這媳婦頭一胎生了女兒，還沒活下來。月子都沒出，便叫當丈夫的打死了。”
“這世間可沒有王法了？可有送官？”小殿下一聽，當下就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黛玉已然儘量將此事說得輕描淡寫，但是一個男子卻對剛剛生產不久的妻子下手，是何等的鐵石心腸？
黛玉又答到，她比之李平卻冷靜些，很是無奈。“自然是送官了，其實他們二人到莊子上之後，夥計還是時常打人，但是那媳婦總想著是自己的男人，覺得女子沒了男人不成，所以一直瞞著旁人。這事之後，我嫂嫂便說，若不是打定主意要和離的，可彆叫她摻和家務事，到頭來反是她做了惡人。”
李平想來林家人本是仁至義儘，若這女子意誌堅定一些，早聽了主子的安排，又何必會丟掉了一條性命，更可悲的是最後還包庇這夥計，自己上趕著往火坑裡跳，旁人想救也救不得。
殺了人的終歸是男子，女子就算柔弱也不是男子對妻兒揮拳相像的理由，其實黛玉說的這些事無獨有偶，當下這樣的男子，比比皆是，世子殿下搖頭道。“兒家學武藝，是用來禦敵的，卻也不該恃強淩弱，怎能對自己的結發妻子下手？”
黛玉又道，“說來也不能怪這女子怯弱，若是一個人自小就被教導丈夫是天，世人又對和離的女子惡言相向，若是少幾個貞烈牌坊，這女子也不至於這般。”
說到此黛玉有些傷神，歎了口氣，“這世間是有深情之人，但是更多的是不義之輩。”
“我必定不會……”小殿下見黛玉如此說，當下就要賭咒立誓。
黛玉連忙製止了，換上了笑臉。
“可彆賭咒發誓，我母親說了，誓言最是無用，我可怕折壽。反正將來若是我覺著與你過不下去了，便自己出來單過，我爹爹說了並不是世間男子都似他這般的。若你到了我爹爹這個年紀，再說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話，那才算數呢！”
這殿下覺著黛玉說得極有道理，莫說旁人了，就連一言九鼎的君上也不過如此，母後病中時，這位兄長賭咒發誓必定會厚待幼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