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獵場
今年確實是三年一度的秋狩, 當朝為了顯示武德興旺故而天子三年一次出巡秋獵，開國以來，除去恩科, 都是在會試之前一年。
今年秋狩, 那必定意味著來年就要春試了。
黛玉知道憑著自己親事那一份關聯，除非自己臨了生了大病，若不然總是要走這一遭的, 隻是父親竟是親自過來，專門提及聖上欽點，那兄長必然不一定能去了。
於是黛玉便求證, 問父親林如海道。“那哥哥呢？”
林如海未答話, 倒是賈敏先開口了, 她拉著女兒的小辮子，笑道。“你嫂嫂一人在家，他向聖上求了恩典，這次便不伴駕了。母親這麼些年也沒有好好走過幾處地方, 母親也去。”
聽到母親也去, 黛玉自然是高興的, 她才沒興致打獵，隻是想到這次可以一家子去一個從未去過的地方，既期待, 又興奮。
可惜他們是同聖駕一道, 不能太過鋪張，每家能帶的丫鬟小廝都有人數規定著, 就說林家也是因為林如海是當朝大員，故而能帶三個仆從，林如海帶了平日最能用的半夏, 而後又帶了一個嬤嬤和一個丫鬟。至於衣裳，倒是薄的厚的，都帶了好幾身。
這樣同大部隊一起走，好在李平是實實在在的聖上親兄弟，徐公公又在宮中還有積威，故而林家一路上倒是頗受優待。
走了七八日，才到了獵場，男子和女眷照例是要分了兩邊住，賈敏下車之後看了看京城方向，隻是一座又一座的大山，豈是凡人的眼睛能望穿的？
林如海知道妻子是在擔心家中，便安慰妻子道。“他不來也好，反正我老了，你們又都是女眷，這麼些年都沒出去了，就當去看看風光。”
正當此事，太子的車架從這邊經過，那服侍太子的宮人見了林家人，諂媚衝太子，笑道。“這林小探花還真真是奇人，竟是連聖上的麵子也不給，今日還聽聖上念叨。”
太子索性將車簾掀開的更大些，隻看見了林大人夫婦，卻半天不見林大人的掌上明珠下車來，料想她必定是去怡和公主馬車上了，太子看著外麵來來往往的車馬，笑道。
“這便是他的高明之處，若是他事事給父皇麵子，父皇便不會如此惦記他了，本宮還真得學著點。”
在太子車架之後還跟著兩輛規格一般的馬車，上麵坐著的是太子帶來的女眷。聖上也隻帶了三個妃子，倒是公主皇子帶了好幾個。太子這個做兒子的，又怎麼好意思帶太多女人，況且當今的太子卻也不是個貪圖女色的，故而一個妃子都沒帶，隻帶了幾個宮人。
太子妃雖沒有來，但是太子妃的乳嬤嬤卻是替太子妃來了，見到了行宮，她便又板著臉敲打了寶釵一回。“娘娘要姑娘來，便是對姑娘的恩典，當下是個好時機，但是姑娘也莫要忘了本分。”
寶釵垂首道。“娘娘的恩德，我這做奴婢的，自然是不敢忘的。”
這個太子妃倒是拎得清，比之來此與這些宮人爭寵，倒是不如在東宮好好照顧太孫，就說那蔣側妃膝下的皇子，六月裡吃壞了一次肚子，就一直斷斷續續病著，故而側妃也未曾跟來，太子妃便稍顯安心的將這幾個宮人指派了來。
寶釵總算知道元妃娘娘緣何這麼幾年就被磨掉了誌氣，就連她也這般，太子臨幸她的時候，寶釵原本以為憑著自己的相貌性情，總是能籠絡住這人的心，過不了半年總得有個名分。
隻可惜如今皇孫都能走路了，她薛寶釵依舊是那個太子閒了才會消磨時光的宮人。
太子也願意與敬王府這個小叔親近，因為李平如今妨礙不到他的地位，人總是更喜歡與不會威脅到自己的人親近，他這小叔比之那些要麼虎視眈眈，要麼卑躬屈膝的兄弟們要有趣得多，怪不得父皇也喜歡得很。
太子這次在行宮中分到的地盤，僅次於聖上，院中有一塊自山中搬來晶瑩剔透的鐘乳石，敬王世子便要邀了黛玉一道看個稀罕。
黛玉見寶釵在側，麵有疲態，便說要與寶釵敘話，太子自然心中有數，這二人先前相識，囑托了寶釵好生照料，就放了人。
寶釵今日月信方過，這一路上甚是不湊巧，故而疲憊得很，可是太子專門點了她，做奴婢的，哪裡有拒絕的資格。
兩人相對無言，在園子中走了一會兒，寶釵才先開口，自嘲道。“我還以為你不屑與我這般的人為伍。”
黛玉卻是搖頭，“何必不屑，我隻是沾了父母和兄長的光，你自己奔自己的前程，若是不妨害我和家人，便也祝你心想事成。”
寶釵覺著黛玉生在金玉堆中，真是難得的清醒，如今竟是還能有心胸祝她心想事成，就連自己都因為向往宮中繁華，被元妃娘娘省親過的架勢迷了眼，才往宮中來。
二人尚不知隨後又該說什麼，隻見一個傳水紅衣裳的宮女從門廊那邊走了過來，在二人跟前行了一個禮。“元妃娘娘見二位姑娘在此，要小的來傳話，邀二位一聚。”
黛玉看了寶釵一眼，也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
她們與元春算不得什麼深情厚誼，就說寶釵到了宮中，薛家也給元春送過不少銀子，元春尚且自身難保，也沒有像是先前說好的一般，對元春多有照拂。
這等要表演姐妹情誼的場合，連寶釵都覺得頭疼，更何況黛玉，當然不是你想叫去便叫去的。
黛玉對那丫鬟笑道，“真是不巧，我剛得了怡和公主的消息，要往公主那邊去，勞你給元妃娘娘道個惱，明日必定登門請罪。”
這小宮女也沒怎麼見過世麵，便也乖乖去回話了，賈元春還沒聽清原由，外麵公公大聲傳話聖駕已至。
元春哪裡還顧得黛玉和寶釵為何不來，當下隻顧著萬幸這二人沒有過來，元妃娘娘登時有了精神，笑吟吟的接駕。
今日聖上自然是宿在了賢德妃處，早前就連跟著賈元春的宮女都覺得腰杆子硬了不少。守著行宮院門的兩個公公，一老一少，閒來無事，蹲在樹蔭裡磨牙。
“聽說今日聖上宿在了元妃娘娘處？”年輕的小公公問到。
那老公公嫌棄的看了這孩子一下，心道都這般了，這小子還真是沒有嚴厲見，說到。“這一位沒個皇子公主，方便跟來，當下品階最高，聖上最是將長幼尊卑，自然是要先緊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