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什麼事!你趕緊給我回學校去。”
同一年冬天,姑媽做了個手術,林微夏放心不下,請了一周的假飛回南江照顧姑媽。
他一直記得。
她想起一年前班盛給她慶祝生日,男生問林微夏許了什麼願望。
她看著日曆半天沒有動彈,姑媽不滿說道:“你這孩子,怎麼叫半天沒動靜呢?”
“請問你還要我說多少遍?不需要,謝謝,我沒有買房的需求。”
方加蓓考去了遙遠的西南一所師範大學,徹底離開了南江。柳思嘉去了澳大利亞治病。
林微夏站在雪地裡,仰頭閉上眼,睫毛顫動,聽到了呼呼的風聲,雪滴在樹上,融化在房簷裡,雪落下發出來的聲音,很輕,她全聽見了。
“可我已經跟輔導員請好假了。”林微夏一臉的無辜。
“老子不信天,不信鬼神,但你可以信我。”
而現在,他們各自散落在天涯。
如果你聽見。
“我喜歡狗,願望是想要養一隻狗,因為小時候,我養了一隻小狗但是家長把它送走了……”
明年冬至還會下雪嗎?
推開門,一陣凜冽的寒風吹來,一粒白色的冰涼落在眼皮上,抬起眼睫,漫天的雪粒子紛紛揚揚飄落,目光所及之處,一片雪白。
林微夏下意識地看向萬年曆,上麵寫著12月22日,冬至,宜吃餃子,一年之中白晝最短,黑夜最長的一天。
聽筒那邊傳來工作人員的聲音將林微夏的思緒拉回,她回神,語氣怔怔的:
公車一路搖搖晃晃,深藍一中四個燙金大字漸漸地消失在視線中。過往的片段在林微夏身後閃過,最終虛化成幻影。
男生為了哄她,在林微夏生日那天送了一個水晶球樣式的八音盒,音樂響起,蝴蝶扇動翅膀,也有雪花落下來。
樂園坍塌,一起哭過,鬨過,笑過,一起在大雨裡奔跑,走廊上夏天的風灼熱,他們談過去,幻想未來。
電視上剛好插播了一條新聞,說是今年全球異變,太平洋附近的火山大爆發,火山塵飄上天空,很多地區形成了降雪天氣。
寧朝高空落了榜,而他奮發圖強,毅然決然地選擇了複讀,還把個性簽名改成了——不考上警察學院不是人,勿擾。
那天下午陽光**,打在林微夏小腿肚上,燙得不行。林微夏站在綠色的信箱前站了好久,一直沒有動過。
林微夏攥緊手機,像是忽然患了感冒般,鼻子發酸,眼熱,想張口說話,卻發現喉嚨裡發不出一個音節。
“你看你這邊什麼時候方便來取一下,我把地址發給你。”工作人員繼續說道。
姑媽邊擀麵皮邊看電視說道:“今年確實好冷,老娘在南江活了大半輩子,頭一遭遇見這麼冷的天氣,這還是我第一次買羽絨服。”
林微夏把蛋糕放在一邊,抬眼,瞳孔裡透著懷疑:“上帝都不能實現的你可以嗎?”
林微夏用湯匙取了一半的牛肉餡放在麵皮中間,捏了個圓鼓鼓的餃子,淡淡地笑:“再冷,南江也不可能下雪。”
通知書很快到來,即將離開這裡,去京北念書,林微夏卻沒有一點真實感。周五,林微夏生理期疼得不行,她縮在沙發裡,裹著毯子在家看電影,是一部講述愛人錯過的電影。
桌子上的手機依然不依不饒地響著,林微夏來了情緒,彎腰拿起手機點了接聽,她的語氣不算好,甚至有點冷:
林微夏無奈去廚房洗了個手,匆匆披了件厚外套,心不在焉地走出家門。
“你好,是林微夏女士嗎?我們這裡是愛寵叮當寵物店,有一位叫班盛的客戶在4月25號的時候在我們訂了一隻白色的小狗,品種是西高地白梗,非常抱歉現在才送到你手裡,因為客戶的要求比較高,我們從外地調了很久的貨……”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溫柔的女聲。
有一次林微夏出門坐公交,剛過路過深高,她坐在後座上,回頭看了一眼,大門口不斷有穿著校供服年輕的少年少女,背著書包有說有笑地走進學校。
時間如白馬,一晃而過,林微夏如願搭上飛往京北的航班,離開了她一直想離開的南江。
“在,它有名字嗎?”
這應該是成年人的魅力,大學又給予了一定的養分,每個人都學會了用辯證的思維看待問題,而不是絕對的對或錯。
班盛去了美國之後再無消息。
當姑媽被推出手術室,從病床醒來後看到林微夏,指著她的鼻子讓人趕緊回去上學。
她想起了好多人。
大學生活比想象中多了一點驚喜,人際關係也相對更輕鬆,遇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但都很包容。
回到家已是傍晚,窗外外麵掛上了深藍的幕布,暗夜沉沉,室內燈火溫暖,一家人圍在餐桌前包餃子。
兩姐弟出門,林微夏習慣性地買了牛肉,香蔥,高航在一旁看到欲言又止,最後乖乖幫她姐拎東西,什麼也沒說。
林微夏想起當初語氣堅決地說“想讓我和你在一起,除非南江下雪”,那個人吊兒郎當地回“話彆說得太滿”。
無論你是跨性彆者,還是個人的私生活多精彩,都允許存在。
高航肯定是讓她出去玩的,下午買菜的時候他就買了好多二踢腳。林微夏繼續包著她的餃子沒有理會,可他不依不饒,叫個不停。
每打一遍,林微夏都不厭其煩地拒絕,說自己不需要謝謝。
後來姑媽出院在家休養,林女士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瞥了一眼日曆,說道:“今天都冬至啦,那吃餃子吧,微夏你和航仔去買麵粉和餡。”
“好。”
也沒有人敢在林微夏麵前提起這個名字。
思嘉,也祝福你,希望我的女孩以後燦爛又肆意地生長,擁有很多養分和陽光,長成漂亮的玫瑰。
南江是亞熱帶海洋性氣候,終年不下雪,夏天是一年以來最漫長的季節。
林微夏肚子痛得厲害,額頭出了一層冷汗。不想接,她一點也不想動。在這之前,她已經接了十幾個房地產的推銷電話。
“老姐——姐——你出來一下。”門外傳來高航不斷的呼喊聲。
“好。”林微夏半天回神。
“有的哦,訂這隻狗的客戶給它取了個名字,叫盛夏——”
十八歲的班盛,生日快樂。
那段時間,林微夏聽到最多的小道消息是班盛一早就被他爸送去了美國,然後,她徹底失去了班盛的消息。
茶幾上的手機發出來電提醒的嗚嗚震動聲。
如果說成長的代價是要經曆一道道傷口,那麼接受它,等它潰爛,總會結痂的。
那場雪,她和他一起看過。
班盛薄唇裡呼出一口白煙,煙霧徐徐上飄,眼神裡藏著灰敗,語氣卻輕狂得不行:
暖色的路燈高懸在路邊,照亮不遠處的小路,林微夏怔怔地走出去,不斷有雪花撲在臉上,眼睛裡,最後融化在眼睛裡,濕意明顯。
今年冬至,南江竟然下雪了。
林微夏沒有說話,在兩人眼神的對峙下,她敗下陣來,說道:“好吧,我說一個。”
每一個人,包括她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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