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構(太陽是公平仁慈的)(2 / 2)

你聽得見 應橙 12472 字 10個月前

班盛低垂著眼,臉頰忽然被女孩掰了過來,她指著斜對麵發燙的火紅的太陽開始說話,語調沒了剛才的冷漠:“這件事錯不在你,它隻是個意外。太陽是公平仁慈的,隻是有時候會忘記照到我們。”

一曲完畢,收完音後,班盛還側對著鏡頭,半晌,他終於施舍性地轉過頭,想起什麼,認真地看著鏡頭,低低淡淡的聲音很抓人:

可能是太需要人傾聽了。

他竟然為她寫了一首歌。

女生眼尾下麵臉頰那裡有一隻紅色的小蝴蝶胎記,她穿著一條藍色細格紋的裙子,白皙小腿的形狀很好看,穿著的帆布鞋被刷成毛邊。明明是小女孩,舉動和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比較早熟。

“秘密啦。”

女孩走了過來,也沒有說話,坐在班盛旁邊。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那個男生唱得好動人。”

胸腔劇烈地起伏著,班盛從口袋裡拿出一支藍色的水筆,伸出左手,眼睛覷著手腕處流動的血管,想試一試戳下去是什麼感受,會不會減輕痛苦,思索了一會兒,揚手就要戳下來——

“喜歡,要是你在就好了。”林微夏吸了一下鼻子。

許完之後,林微夏把蠟燭拔掉,拿起奶油蛋糕裡的一顆櫻桃放進嘴裡,酸酸甜甜的,她又拿起了一顆櫻桃塞進班盛嘴裡。

抓住了他的光。

“這歌應該是他自己創作的吧,好像沒聽過,好好聽啊,我是他女朋友我得幸福死!”有觀眾感歎道。

後來無論經曆多少風浪,兩人一直糾纏至今。

你重構了我的昨日之死。

“知不知道老子找了你多久。”班盛抬眼,眼睛緊鎖著她。

給你我的呼吸

口袋裡的手機發出嗡嗡的響聲,林微夏拿出來點了接聽,開口:

太平間裡陰森又讓人心底發涼,班盛卻一點兒都不害怕。出來後,他在醫院附近亂走,腦子裡亂得很,更多的是手足無措,最後坐在住院部前的廣場花壇上哭泣。

高二那年,林微夏轉學到深藍一中,第一麵就被身上藏著鋒利危險感的班盛看上,他像是看到獵物一般,步步為營,靠近她,然後牢牢在她心中占據重要地位。

十歲那年,一起變態凶殺案發生後,班盛還躺在醫院裡治療,媽媽被拉去殯儀館那天,他拔掉了輸液管偷跑了出去,隻是晚了一步,宋知麗的屍體已經從太平間拉走了。

“三個月前。”班盛回。

“這首歌你提前準備了多久啊?”

“你回頭。”班盛在電話那邊開口。

女孩一瞬間表情無措,但還是伸手抱住了班盛,動作僵硬地拍著他的肩膀,說話的語氣柔和起來:“不要哭了,送你我最喜歡吃的話梅糖。”

林微夏拿著冰激淩一路小跑到他麵前,不好意思地擦了一下鼻子,低聲問道:

她把蠟燭,彩帶放進了塑料袋裡,想起什麼說道:“我最近做夢,老夢見深高,一下子想起好多事。”

“真的好聽,操,我為什麼聽哭了。”

班盛以為是大人,神色慌張地把那支筆扔進花壇裡,一抬眼,結果是一位和他年齡相仿的女生。

太陽有時會忘記照到善良的人。

“生日快樂,夏。”

班盛說因為喜歡。

身後不斷有行人,車輛從兩人身後經過,交閃的霓虹將此刻的畫麵定格。

“有緣的話。”

“為什麼選中我?”林微夏睜眼看著他。

“我那個時候才十歲。”班盛淡著一張臉否認,耳根卻不受控製地紅了。

而男人口中的女孩站在大街上拿著一盒快融化的冰激淩,她被人群簇擁著,鼻尖發紅,琥珀色的眸子蒙了一層濕意,既驚喜又感動。

給你我的自由

原本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的班盛眼睛忽然掉出大顆大顆的眼淚來,說話的聲音抽噎:“我……我好想媽媽。”

班盛嘴裡懶散地咬著一根煙,低下筆直的脖頸,伸手攏火,聞言動作一頓,輕笑一聲:

班盛回答她最初的問題,看著她緩緩出聲:

“什麼?”林微夏眼神茫然。

“錯了錯了。”林微夏立刻求饒。

“你叫什麼名字?”

“但太陽會一直在,”女孩仰頭看著天邊,眯著說,“你信不信,太陽一會兒就會過來。”

每一件事都像一條無形的繩子,在不斷拴緊他的喉嚨,讓人無法呼吸。

等了十五分鐘以後,果然,太陽慢吞吞地移了過來,耀眼又溫暖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一直無限包裹著班盛不安的,痛苦的一顆心,像媽媽的懷抱。

南江偌大一個城市,班盛找了林微夏很久,卻一直找不到她。直到高二那次轉學,班盛一眼就認出了她,也隻認定她。

“我以後能來找你嗎?”

“中午打電話的時候你在哪兒?”林微夏繼續問。

林微夏的性格一直都是表麵冷漠,實際很愛多管閒事。班盛這麼一說,她隱隱有些印象,好像以前是遇見過一個小男孩,沒想到是他。

“是你選中我的。”

“阿盛,其實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班盛坐在那裡,幽長的眼睫低垂,雙手搭在膝蓋上緊握在成拳,攥成血色,晶瑩的淚珠無聲地往下掉,落在地上,隨機又被融化蒸發掉。

不像是第一次見麵會有的眼神。

最後班盛帶林微夏去了江邊,兩人坐在沙灘上,遠處有煙火燃起,五彩斑斕,好像也在為林微夏的生日而歡慶。

林微夏聽後眨了一下眼,水紅的嘴唇微張,這確實是像她會乾出來的事。

班盛心裡壓抑太久了,醫院那些護士同情的眼神,爸爸從未出現在病房裡,無聲地責怪他,偶爾撞見其他病人的竊竊私語,說這個人把他媽害死了。

“嗯。”班盛接過她手裡的塑料袋,漫不經心地接話。

圍觀群眾越來越多,有人紛紛感歎這生日禮物好用心,也有人感歎這男生長得帥唱歌還這麼好聽。

“我媽媽以前跟我說過,有些人的人生就像話梅糖一樣,是先酸後甜,捱下去,會好起來的。”

我心如此

有些甜無意間嘗了一次,就想記住一輩子。

他是不是徹底沒有媽媽了。

給你我的意誌

班盛開始將發生的那些事說出來,有的事情他隱瞞了,有的沒隱瞞。說完之後,空氣靜默,女孩一直沒有說話。

“哦,所以你從十歲那年就開始喜歡我了。”林微夏注意力走偏,開玩笑道。

“機場。”班盛哼笑了一聲,抬手捏她的鼻子,看了一眼她手裡拿著的冰激淩,臉色有點沉,“又吃?”

林微夏猛然回頭,遙遙看過去,班盛痞裡痞氣地站那裡,比人群高出一個頭,他戴著那頂鴨舌帽,高挺的鼻梁如柱,鎖骨的紋身明顯,一隻手舉著手機貼在耳邊,另一隻手拎著一個櫻桃蛋糕。

早知道她不出這個差了。

林微夏相信一見鐘情,可班盛從見到她第一眼開始,他眼底的情緒就過於濃烈,透著過強的宿命感過強。

遠處的煙花停止燃燒,這件事班盛是第一次跟人說,他沒跟任何人說過。彆人問他為什麼愛吃那個牌子的話梅糖,酸不拉唧的還老土。

“看來你真的忘記了。”

男人長得一向招搖又打眼,不斷有路人頻頻看向班盛,他眼裡隻有她。

“林微夏,謝謝你愛我。”

班盛從口袋裡摸出一把打火機,兩人掌心攏起,擋住了江邊吹來的晚風,三根蠟燭燃燒著,發出滋滋的火星,林微夏雙手合十,認真地許了三個願。

女孩說話這句話就走了,太陽照在她身上,是明亮的,溫暖的,美好的。最後一段對話留在十歲那個有著熱烈驕陽的盛夏。

男人在電話那邊的呼吸聲勾著她的心緒,問:“喜歡嗎?生日禮物。”

——你是我絕處逢生的希望。

他在她身後站了很久。

當燕尾蝶落入掌心

隻此一夏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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