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廷區實驗小學的學生最近很躁動。
大部分小孩在預告片放出來沒多久就知道了一個勁爆大消息。
“咱們學校要出大明星了!”
“那個超厲害的電視劇,是咱們學校的學生去演主角誒!”
年年順利畢業去優秀初中的人一抓一大把,但多少年才能出一個成為歌手演員的校友,而且是還是超大製作豪華陣容的核心主角!!
大夥兒八卦起來哪裡收的住,預告片播出沒多久,連他在哪個班都打聽了出來,一下課就衝過去找四(三)班那個叫蘇沉的同學。
然後被班主任黑著臉趕出來:“你們也不想想,這個節骨眼人家怎麼可能在學校裡!”
這話完全坐實了蘇沉的存在,間接導致蘇沉再回校時每次下課了都會被圍觀,甚至還有家長假借接送小孩的名頭湊過來瞧他,同樣被班主任趕了出去。
“多大人了好意思嗎!回去回去!”
為了照顧不同學生的體能,學校安排一年級在一樓,二年級在二樓,以此內推。
六年級學生麵臨畢業考,一度惆悵沒法去跟著湊熱鬨,不少人都特意買了專題報道的雜誌,因為那裡頭剛好有蘇沉的幾張劇照。
許多人早在這事出來之前,就看過《重光夜》的好幾本內容,對角色故事都津津樂道。
正悄悄討論著,惋惜著激動著,老師突然領著一個有點眼熟的小孩走上講台。
“這位是我們的跳級插班生,蘇沉。”六(五)班的班主任也在努力控製自己的表情:“來,自我介紹一下。”
“大家好,我是從四年級跳級過來的學生,”蘇沉禮貌鞠躬:“很開心能和大家一起迎來畢業考,我會好好加油的。”
六年級小孩們沒見過這種情況,都呆了好幾秒再齊刷刷鼓掌。
直接跳兩級??真的嗎??
從四年級直接跳到畢業班?你打算隻用兩個月準備畢業考了嗎??
那可是畢業考啊!!!
“順便,我說一句,”班主任看出來這幫小孩兒在嘀咕什麼,信手抖開一片紅鉤的試卷:“期中測試之後,我們也安排蘇沉做了五六年級的試卷,他數學九十五,英語九十九。”
“哇——”
“他不是演員嗎?!”
“這也太厲害了吧!!”
蘇沉笑容靦腆:“希望和大家成為朋友,一起加油。”
就這樣,他順利進入最高樓層成為六年級學生,並且提前通過了第四中學的提前校招小考。
在所有父母預先或正在憂愁自家小孩的畢業去向問題時,蘇家已經無痛過渡小升初,擁有令人羨豔的全方位選擇權。
與此同時,新家也已經通風散味完畢,不久之後可以搬家入住。
如今有蘇沉的存在,生活的一切都變得輕鬆簡單。
梁穀雲總覺得他們在目送著這孩子離平凡兩個字越來越遠,有時候拿著他優異的成績單看得怔怔出神,找不到形容詞去表達自己的感受。
“峻峰,你知道嗎,現在就像……就像……”
“就像一對麻雀生了一隻小鳳凰。”蘇峻峰淡定道:“我經常懷疑自己在做夢,但隻要沉沉拍攝順利,再過十年我可能還會沒事掐自己一下。”
梁穀雲哈哈大笑,伸手掐他的臉。
“趕緊收拾搬家了,我們去住大房子!”
與此同時,時都江燦區某教師公寓。
蔣麓拖著箱子下了車,示意助理可以走了。
“要不我陪你上去?”潮哥不太放心:“你這箱子挺重的,而且……”
“沒事。”蔣麓單手把箱子拎起來,背影很瀟灑:“拜。”
“……拜拜。”
《重光夜》三月殺青,他拖到五月初才回去。
期間手機短信沒有幾條,有什麼事舅舅都和母親說過了,他甚至不用解釋半句。
今天回時都的時候,蔣麓特意給她打了一通電話,說自己上飛機了。
另一邊聲音嘈雜,隱約能聽見講座的喇叭聲。
“好,一路平安。”女人低聲道:“我這不方便,先掛了。”
他嗯了一聲,心想媽媽應該知道了。
少年一個人拖著行李箱上了電梯,手心莫名有些發汗。
他掏出鑰匙,靠著電梯心神不定,像是突然懷揣了些希望。
電梯停在十樓,樓道寂靜無聲。
助理應該也給她發消息了吧。
剛一拐彎,飯菜的香氣濃烈傳來,是洋蔥炒蛋的好聞味道。
蔣麓眼睛亮起來,一路加快腳步,利落開門。
“媽——”
客廳黑著,廚房沒有人。
他站在門口,拿著行李箱許久沒有動。
隔壁有穿圍裙的男人突然開門:“咳咳咳!你下次記得開油煙機!”
“我這不是忘了嗎?”裡頭有女人嚷嚷起來:“快晃晃門,窗戶也都打開!”
男人看見蔣麓站在門口,挺熱情地打了個招呼:“喲,麓麓回來了?好久沒見啊!”
“錢叔好,”蔣麓勉強笑了下:“我先進去了。”
“好嘞,你王姨新鹵了一隻雞,有空過來嘗嘗!”
“嗯,謝了。”
他關上門,把行李箱往前一扔。
後者重重地撞在木地板上,滑行了幾尺,差點碰倒一旁的電視。
蔣麓拿出電話,隨手摸了根抽屜裡發潮的煙,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打火機。
“我到家了。”
“冰箱裡有速凍水餃,”蔣從水翻了一頁實驗報告,不緊不慢道:“我晚上要改學生論文,晚點回來。”
蔣麓隔著電話把打火機按得很響,煩躁地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知道我很討厭煙味。”蔣從水皺眉道:“你提前接觸成癮物質是你的自由選擇,不要把家裡的公共區域搞得烏煙瘴氣。”
“是嗎?”蔣麓輕巧道:“晚了,我抽了好一會兒。”
女人歎了口氣,算是妥協:“開窗通風。”
“媽,我在劇組的時候,有個男的過來找我,說是我爸。”蔣麓突然道:“你為什麼從來沒跟我提起過他?”
“我很忙,這件事晚點再說。”蔣從水疲憊道:“我已經兩天沒睡過了。”
“那是你自己的事。”蔣麓煩躁更甚,點燃了煙把打火機也扔了出去:“也許你希望我早點跟他走,不要來礙你的眼。”
後者沒有回應,但似乎嘟噥了三個字。
“青春期……”
聽起來輕蔑又無語。
蔣麓直接掛了電話,把手機也扔了出去,壓根沒有看手機扔到哪了。
他小時候仗著長得可愛還能討討這女人的喜歡,十二歲以後和親媽過得像是房東和租客,索性跟著舅舅野在外麵不回來。
每次回來都這樣。
管吃管住,彆的交流一概沒有。
她喜歡的學術領域他不感興趣,他看的綜藝節目她漠不關心。
一個這樣的媽,為什麼會生出一個這樣的兒子?
醫院抱錯了?還是說我其實是被領養的?
蔣麓真問過舅舅這件事,後者敲他腦袋,訓他不許胡說。
“那為什麼媽跟姥姥一個姓,你跟姥爺一個姓?”蔣麓又問:“這總能解釋吧?”
卜願大手一揮:“誰愛姓什麼姓什麼,你成年了姓愛姆騷瑞都行。”
蔣麓:“……”
你們姐弟兩不耐煩的樣子倒是一模一樣。
他抽了兩口煙,驀地想起親媽嘟噥的‘青春期’三個字,又很不服氣地把煙按了,仿佛要以此證明自己不是因為叛逆期才做這種事。
明明已經心情差得要命,蔣麓還是打開客廳窗戶通風,一個人在沒開燈的昏暗客廳裡站著。
站了好一會,感覺自己做什麼都像叛逆期的臭小孩,越發炸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