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是殺青下班了,收行李時鈴姐匆匆敲門進來,瞧見一個蹲著,一個倒著。
蘇沉往日般倒掛在沙發上,像牛奶糖融化在沙發墊上一般還披了條毯子,聽見動靜時一下子起不來,誒了一聲。
蔣麓蹲在他的不遠處收拾行李箱,聞聲看了過來。
“兩個消息。”鈴姐快速道:“一是你們休假要縮短了。”
“以前一休休半年,現在隻休兩個月,四月初出組,六月末進組,宣傳都得回頭拍戲的時候抽空弄。”
蘇沉前後休息了一年,聽見自己再過兩個月就能去演戲了,笑意淺淺漾著。
蔣麓平靜嗯了一聲,又問道:“那四五月我去哪都行?”
“除了宣傳和工作的時候找你,”鈴姐斟酌著道:“其他時候好好放鬆休息,旅個遊散散心也可以。”
“然後是第一件事。”
這事定了,鈴姐又道:“然後第一件事,這個才是你們想聽的。”
“第五部的總導演定了。”
話音一落,兩個少年倏地抬頭。
“定了??”
“是誰?!”
所有人心裡,一提到總導演,本能想的還是卜願。
但眼下情形緊迫,提前檔期早早開組也是為了求第五部能順利完成拍攝。
提到新的導演人選,鈴姐探手入鱷魚皮包裡,掌心一翻便是五張照片。
她的指甲紅如鮮剝的石榴籽,襯得不同照片都氣色好了些。
“當時總製片找來找去,一共挑了這麼五個人。”
“有資曆有作品的導演要麼是猶豫著不敢接,要麼是早早檔期排滿,安排不過來。”
“江隼導演是救了第四部尾巴的火,之後時間騰不出來,自己的電影早早立了項拖延不得。”
所以……隻剩這五個人可以選。
四男一女,兩個拍慣了婆媳劇戰爭劇,兩個都是副導演出身,還沒有完整主事過。
“唯一這個女導演,是情景喜劇出身,編劇導演剪輯全都做過。”
“情景喜劇?”蔣麓此刻有種奇異的預感:“薑爺最後選了……”
“選了她。”
鈴姐指尖一收,四張照片放回包裡,留那女導演的照片給他們看。
“我來是傳個話,她今天剛好過來,已經在劇組了,你們要不要……”
話還沒說完,兩個人已經到了她跟前,穿外套的穿外套,戴帽子的戴帽子。
“在哪?”
“我去。”
經紀人哭笑不得。
“我就知道,會議室訂好了。”
“會議室?”
蘇沉還以為,他們是悄悄看一眼,等第五部籌備時再正式會見,沒想到安排的這麼早。
“她說想跟你們單獨談談。”
鈴姐已經拎了包,示意蔣麓拿好門卡,人一起往外走時,伸手幫蘇沉理了理領子。
“幾步路的功夫,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這顏電,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她原名叫顏招娣,還有個親姐姐叫顏盼娣,後來直接隨她一起脫離了老家,姐妹兩都改了名字。”
一個改叫顏閃,一個叫顏電,要得就是霹靂般力量渾厚,光芒灼目。
鈴姐在娛樂圈裡呆了多年,先前那情景喜劇爆火的時候,也略有耳聞。
導演圈不好混,從前第一代到第五代,北邊的靠背景,南邊的靠資本。
新導演過去,往往都是要拜山頭做小輩,在一眾大佬的眼皮底下撿點冷飯殘炙,許多都混不到一口飯吃,倉促轉業了事。
而這個顏電,屬於單親家庭農村出身,最高隻讀過一個中專。
她家裡一直盼著要個兒子,最後索性抱養了個更窮苦些親戚家的男孩來養,隻肯讓兩個女兒讀到小學。
但顏電直接同姐姐打工讀到中專,再一起去省城裡打工。
攢了點積蓄,又跳去時都,一邊打工一邊夜讀,找教書的鄰居借書看。
這樣的一手牌,最後打出了滿門彩。
她姐姐憑著夜讀考上了大學,再一路讀研讀博,如今已是國外的教授。
而她先是在網吧裡熬夜寫小品賣出了稿費,再一路漸漸成了編劇,從小編劇做到總編劇的位置,最後開始做導演。
第一部作品是積累五年寫好的情景喜劇,原本隻是網播,紅到全國無人不知,電視台也破例買了下來,非首播可收視率仍然漂亮。
講到這裡,鈴姐再說話時,語氣裡含著敬意。
“我剛才同她說了幾句話,覺得這個人……很有趣。”
人已經到了會議室前,蘇沉率先走在前麵。
“那我先進去,你們在旁邊休息會兒。”
“好。”
會議室是供五十人會議的大廳,歐式奶油色長桌上掛著蕾絲墜子,裡麵寬敞又寂靜。
蘇沉在聽經紀人的講述時,腦海裡大概對新導演有了個模糊的刻畫。
她大概性格堅韌勇敢,有嚴謹強硬的氣場,穿著大概也是偏穩重大氣的樣子。
一步跨進去,少年眨眨眼,以為是看錯了。
穿鐳射風外套的女人揮一揮手,耳側頭發剃出小角,還打了個唇釘。
“嗨。”
蘇沉大腦有點宕機:“呃……”
“坐,不用緊張。”顏電很客氣地拍拍椅子,像麵試官一樣身邊還放著文件夾,在用筆寫著什麼:“我是你的新導演顏電,叫我老顏或者電姐都可以。”
“咱們來聊聊第五部的事。”
蘇沉上一次麵了個試,人就進了電視劇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