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非常危險,像是嗅出幾分不對勁。
皇後卻越發覺得反常,心裡按下疑竇,又揚起笑容,看似淑良的給他找了個台階。
“莫非是政務繁忙,都顧不上與臣妾說笑了?”
“先前錦哥兒總是笑鬨著說肩頸酸痛,要臣妾按揉好久才肯放人走。”
藍子真沒法用威壓轟走她,心裡煩躁更甚。
他遲早得演這一出。
“過來吧。”
‘元錦’緩緩閉眼,任她前來親近慰勞。
皇後心裡倏地一跳,下意識摸到袖側的那一根針。
她快步走了過去,為他輕撫後頸。
蔣麓看到這裡,忽然喊了聲卡。
“還是不對。”
他習慣性用舅舅講戲的方式,直接入鏡頭講過程調度。
“馮嘉,走過去的時候要蹲一下,這裡方便加深懸念。”
“蘇沉不要全程都閉眼,你現在偶爾一睜眼,就是在強調危險和未知感。”
“我們重新排一下等會中毒戲,原劇本基礎上加了撕扯,很好,但最好是他伸手要抓,但隻抓到袖子。”
蔣麓排的又快又清晰,不假思索道:“我演一段,你看著。”
馮嘉聽得全神貫注:“嗯嗯,謝謝麓哥!”
蘇沉多少年沒被他叫過全名,見蔣麓拿著銀針過來,偏頭不肯再對視。“看好。首先紮針。”
蔣麓神色專注,仿了皇後的步調,同元錦再度對台詞。
假意按揉頭頸,一針劃破血痕,即刻如被燙到般驟然鬆開手,疾步後退到撞到牆。
藍子真反手一抹,厲聲道:“你做什麼?!”
“你根本不是他。”蔣麓以極冷的口吻回道。
他的情緒傾注的恰到好處,馮嘉在旁邊仔細看著,跟著念了一遍。
他因為恐懼緊靠著身後的牆,手上握著沾血的針發著顫。
“然後鏡頭會轉到這裡,給你的手特寫。”
“你注意眼神,剛才情緒還沒有到位,要帶一點怒意。”
“怒意?”
“當然。”蔣麓拿過劇本,把銀針還給道姐補血:“你要想,為什麼皇後會對他下手?”
“因為古代的名節很重要,哪怕這是個架空的本子。”YuShugu.
馮嘉噢噢兩聲,登時能共情了。
“再繼續,蘇沉這裡,第一句話說完,喉嚨就會有類似水腫的情況,沒法發聲叫人。”
他領著蘇沉過戲,語速平快。
“你第一反應是製住她,所以伸手抓的是喉嚨。”
“但是你不知道自己是被下毒了,要做出動作以後才發現身體不斷陷入麻痹,最後踉蹌著打碎這個琉璃燈。”
“來,抓我。”
蘇沉伸手勾如鷹爪,作勢要鉗製他的喉嚨。
“眼神裡要有怒意,再來。”
“很好,再來。”
再重拍時,情緒節奏都一下子上來了。
皇後打碎茶盞,說話時聲音發著顫,仿佛自己才是被刺的一方。
皇帝怒不可遏,卻最終隻撕碎一片衣袖,在踉蹌掙紮中猝然倒地。
這一版漂亮拍完,再對比看看第一版,原來那個簡直是平淡如水。
蔣麓利落乾完活收工,頭發還處在半乾的狀態。
葛導演在旁邊看得有點敬畏:“你現在入活這麼快,當年舅舅沒少教吧。”
蔣麓琢磨了下,沒往細處解釋。
他跟眾人打了個招呼又騎摩托走了。
哈雷摩托選得是美國複古款,配色藍白,很有點機車騎士的味道。
蘇沉淡淡目送一眼,轉身去卸妝。
他們確實成了路人。
周金鈴確認這段片子送去粗剪了才鬆一口氣,長長捋著胸口,安排助理送蘇沉回去,自己跟頂頭上司備案去了。
片場之外,渚遷某金碧輝煌的洗腳城裡,邵海沿享受著精油SPA,暗想整個劇組都在群龍無首的慌亂狀態裡。
那小子定力再高,還能自己扛攝影機給自己拍不成?
他的後背被抹過油之後,被按摩師拍打的嘖嘖發響。
助理跟自己人通話結束之後,神情複雜地回來了。
“怎麼?”邵海沿得意道:“在討饒了?叫那小子親自道歉。”
“那個姓蘇的主演……看著年輕,性子烈得很。”助理小聲道:“剛才我打電話,問了問那邊怎麼樣了。”
邵海沿長長哦了一聲,有看笑話的意思:“怎麼樣呢?”
“收工都散了。”
男人大笑一聲,癱著任由按摩師繼續拍背,連帶著臉上的肉都跟著動。
“我就知道。”
“我告訴你,明天再來劇組,他要是還不服,這場戲我繼續跟他晾著。”
“他有意見是吧?那我也有意見啊?這很公平。”
助理深吸一口氣,哭笑不得。
“不是,老大……”
“他們找了蔣麓來,已經拍完散了。”
邵海沿愣了半天,臭罵一聲。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