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人生。(1 / 2)

那條通往城裡的馬路上,向天星被脫光了衣服扔在路中央。

林嬌哽住,當真的看到人的那一刻,她卻不敢上前了,她下車,推著車緩緩前行,車胎壓過小石子發出微弱的聲響。

她屏息傾聽地上那人的呼吸聲,身體隻剩微弱的起伏。

她將車扔到一旁,脫下自己的外套給他披上,扶起他。

“向天星,醒醒。”

向天星沒有睜開眼睛,他朝林嬌脖頸處蹭了蹭,她聽見他輕輕地喊了聲:“媽媽。”

她的手無意識地收緊,向天星痛醒,睜開眼睛,不確定地看著她。

林嬌將擋住他眼睛的頭發拂去,輕聲說:“回家了。”

向天星緊緊捏住衣角一遍遍重複:“我不想爛在這裡。”

林嬌抱緊他:“好,我答應你不會讓你爛在這裡,你會出去的,你一定能出去。”

你也一定要出去。

向天星坐在她自行車後座,林嬌將他兩隻手環在她的腰上:“抱緊了,彆掉下去。”

林嬌隻剩一件小背心,夜晚有些冷,可向天星緊貼著她,讓她後背感受到了一絲溫度還有潮濕。

向天星小聲問:“為什麼要來找我啊?”

語氣是他都沒察覺的眷念和期待。

林嬌問他:“施陽沒和你說嗎?你經曆的我都經曆過。可能我隻是想給過去的自己披上一件衣服。”

風聲太大了,他好像沒聽見。

林嬌隻好大聲地說:“林韜有點想你。”

在她祈禱有人來救她的那個夜晚,在她害怕就這樣不明不白死去的夜晚,她將自己活成了一座山,她知道,不會有人來救自己。

可她不能死,因為哥哥還在家裡等著她,她對自己的謀殺同樣也是對哥哥的。她們是一體的,她生來就不是為自己活著。

所以那一晚是怎麼回去的呢?胸前的傷疤丈量過銅山的每一寸土地。

她將向天星帶回家,林韜已經熟睡,她讓向天星躺在她的床上,去燒了點熱水,拿出跌打酒。

將毛巾遞給他,向天星接過擦了擦身子,背後都是被小石子刮傷的痕跡,林嬌皺眉:“酒精不好買,你要忍一忍,今晚彆走了,可能會發燒。”

向天星點頭。

林嬌又去煮了雞蛋和菜遞給他,向天星接過卻沒吃,低著頭。

林嬌也低下頭去看他:“手上沒勁,要喂啊?”

他趕緊搖頭,像是牽扯到傷口,嘶了一聲。

林嬌說:“吃吧,這都是你的錢買的,你的衣服賣出去了,掙挺多的。”

向天星聽到錢立刻來了精神:“真的啊!那錢你就不用給我了,當夥食費。”

“嗯。”她應,“回來那天就想告訴你,但你好像並不想見到我。”

向天星低下頭小口的吃飯,不說話。

林嬌靠著椅子後背靜靜地看著他。

吃相真好看。

吃完後,林嬌說放那吧。

向天星意識到她有話要說,可她隻是看著他。

所以他問:“要睡覺嗎?明天還要上學。”

林嬌:“不用,一個星期後你再去上學,等你傷養好了。”

向天星這才發現她的床是正對著窗戶的,躺下的時候可以看到外麵的月亮,兩個人靜靜地待了會兒。

他問:“施陽說你去上學是為了拿畢業證好去配件廠上班是嗎?”

林嬌大方地點頭:“是的。”

向天星啊了聲,說不出心中的苦澀,明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她這麼說出來,他很不甘心,為什麼……不能走出去呢?

“所以那天看見我為什麼要跑?”

“施陽是不是喜歡你。”

兩人一起開口。

林嬌露出迷茫:“什麼是喜歡?你覺得施陽喜歡你嗎?”

向天星搖頭:“當然不!”

林嬌讚同:“那不就行了,他對你做過的,都對我做過,你覺得他喜歡我?”

向天星險些被繞進去,但他心底冒出一個聲音,林嬌一定不會喜歡施陽,這個想法讓他忍不住彎起唇角。

林嬌踢了踢床邊:“你還沒回答,什麼是喜歡。”

“啊?”

她一臉鄭重:“沒人教過我什麼是喜歡。”

向天星看著她認真的眼,臉瞬間通紅,講話都有些結巴:“啊,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沒有喜歡過什麼人。”

林嬌哦了聲:“你以前的那些同學挺優秀的吧?沒有喜歡的嗎?”

向天星回道:“當然沒有,以前每天都在練琴,連班裡有幾個人都不知道。後來……後來就想著怎麼填飽肚子,哪有精力想這些啊?”

林嬌問:“什麼琴?鋼琴嗎?”

“嗯,前十幾年好像隻專注在這一件事上了。”

“你是想成為一名音樂家還是走這條路?”具體的路她也不清楚。

向天星沉思:“喜歡吧,有段時間總是練琴就嫌煩,但父母說他們奮鬥的意義就是希望我的人生不設限,能有更多的選擇,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又是個喜歡,林嬌想了想喜歡的事情,似乎也沒有。

她抓起跌打酒倒了些在掌心揉開:“用這個,好得快。”

說完就抓起他的胳膊:“我隻在英語課本上見過鋼琴,你彈的是自己寫的曲子嗎?”

向天星忍痛回道:“不是,我學的是古典,我擅長彈肖邦的曲子。”他又加了句,“他過世了。”

林嬌點頭:“很多人都彈他的曲子,那為什麼還要彈呢?誰能有原作者彈得好嗎?”

“這個就和唱歌一樣,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感悟吧。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