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的安排,倒是合乎顏歡心意。
馨香苑中有不少被逼為娼的苦命人,這些姑娘幾經人販子周轉,最後才落入青樓,不得已接受了現實。
一眾貪官汙吏亡命江海,沒理由讓她們跟著陪葬。
思索了會兒,顏歡決定還是先回家。
原主背叛了媚娘一次,她雖說表麵無事,可心中有結,自己所行之事,還是要告知一下自己這位娘子。
顏歡回到家中,媚娘在廚房起了炊煙,爐灶上大木蓋悶著鍋,從中飄蕩來縷縷的飯香。
她見到顏歡進來,立刻歡喜地站起身,急切問道:“好···好了?”
顏歡微微點頭,“事情差不多都有頭緒了。這個給你,這可算是我們的慶功宴了。”
說著,他將魚乾遞給了媚娘。
媚娘接過魚乾,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
經過鮫人之手的食物,會變得苦澀齁鹹,之前因為茶和飯菜中的苦味,她多次與夫君發生爭執,現在臨下廚了,突然又有點束手束腳。
“怎麼了?”顏歡見狀問道。
“鹹!”媚娘還是擠出了一個字。
“鹹魚當然鹹了。”
唔~~~
媚娘鼓起嘴,斑斕彩鱗在臉頰若隱若現,“飯鹹!”
“你在飯裡加鹽了啊?媚娘出身深海,是該吃鹹一點。”不過寥寥兩個字,顏歡隻能猜測意思。
可很明顯,他猜錯了。
媚娘氣鼓鼓的,臉頰不泛紅暈,鱗片色澤卻是越發明亮了。
她雙手掐腰,神情複雜,直勾勾凝視著顏歡。
說話還是這麼的氣人···
隻不過以前是無理取鬨,是不如意時泄憤似的氣人,現在就是呆笨板正的氣人。
唉!
媚娘歎口氣,將鍋蓋掀開了,四塊交叉疊起的竹板上,擺著盆晶瑩剔透的米飯。
“這裡我來就行了。”顏歡向前一步。
媚娘看了眼他那纏滿布帶的手,麵露慍意,嬌嗔道,“回屋坐!”
顏歡悻悻縮了回去,拗不過,隻好乖乖回屋去等待。
媚娘用竹筷子挑起木盆邊緣,小心翼翼地將蒸好的米飯端出來。
熱氣騰騰的飯香彌漫開來,一時之間,她的眼睛被蒸汽模糊了。
低頭望著那碗熱氣騰騰的飯,媚娘想起變得呆笨的夫君,有淚不知不覺中滑落,掉進了米飯之中。
“啊!”媚娘驚呼一聲,手足無措地原地打轉,然後慌亂地用筷子翻弄著米粒,試圖找回那滴消失不見的淚水。
找尋無果,她心中一緊,擔心自己無意間弄壞了這頓飯。
然而,當她捏起幾粒米飯放入口中時,卻發現並沒有什麼不同的味道,嘴中依舊是米飯的甘甜。
媚娘深吸一口氣,重整心情,很快又忙碌起來,熟練地處理好魚乾,煮了幾顆雞蛋。
啪啪!
飯菜端上桌,顏歡端起碗,夾了一口飯送入口中。
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微妙的驚喜和滿足浮現在臉上。
“這是米飯能有的味道?”
飯的滋味,甚至遠遠超過了那些山珍海味。
鮫人淚,依心所動,落於菜肴中,或苦或甘,心歡則令食更可口,心憂則令食不堪咽服。
怪哉!
“鹹···鹹嗎?”媚娘拘謹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鹹,甚至是遠遠超出了米飯該有的味道,媚娘你是去哪裡的名貴酒樓進修過,還有這等手藝,恐怕宮廷禦廚都煮不出這般好吃的飯。”
媚娘一愣,隨即抬袖遮嘴輕笑了起來。
這要是換了以前,他又哪裡會說這種話。
“吃···很多。”
顏歡為媚娘添置了一碗米飯,腦海中思索著處理花月畫舫的事情,便開口問道:“媚娘,我想去趟馨香苑,你意下如何?”
“啊?”媚娘原本笑眯眯的臉瞬間僵住了。
那馨香苑乃遠近聞名的青樓,又是夫君常去混跡的煙花之地,她又如何能不知。
又想去逛窯子了?
她心中怒火中燒,還以為夫君性情有所收斂,沒想到更加肆無忌憚了,“去青樓”這種話竟敢如此直言不諱的說出口。
忽然間,媚娘凶相畢露,臉頰上的鱗片閃爍著光輝,嘴中生出尖牙,瞬間化為鮫人之態。
“哎!?不是!”顏歡急忙將碗一放,“媚娘,你聽我解釋!”
“謝寧同太守於八月十五坐花月畫舫去江上賞月,屆時要我騙你上船,用你的魚尾做一道鮫人膾。”
“吃···吃我?”媚娘歪斜下腦袋,低頭看了眼雙腿,猛地將腿並起了。
“不必擔心,我已經想好了對策。花月畫舫船底,用‘唬鮫岩’布置了一層暗層,用以驅趕鮫人,我想著對這些黑岩動手腳,屆時船入江海,失了庇佑,可就萬般不由人做主了。”
“咱們將那些想吃你的貪官汙吏,送入魚腹。”
啪!
聞言,媚娘拍桌而起,心思急切的話都說利索了,“鮫人破船,畫舫沉墜深海,屆時你呢?”
“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