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大餘無名山,厚重的雪地踩在上麵,會有“吱呀吱呀”的聲音。
山風呼嘯而過,夾帶著鋒利雪粒,拍打在山岩之上,沙沙作響。
張靈玉依舊是一身寬鬆長袍,沉穩踏步於皚皚白雪之中,仙風道骨,絕世出塵。
呼~
一口氣喘過,呼吸仿佛都能在空氣中凝結成冰。
“清幽靜謐,偏僻寂寥,本該是個修行的好去處,可惜這林間儘是充斥不散的陰煞邪氣。”張靈玉站於山中小徑前,抬頭望去,蕭蕭而下的雪中,有黑氣衝天而去。
不遠處,是一燈光暗淡的林中小屋,在這沉靜雪夜中顯得溫馨可人。
張靈玉收了收被風雪撩撥起的長袍,以炁抵禦嚴寒,先是朝小屋走去。
山中生有異象,屋主人估計就是罪魁禍首了。
這等陰邪氣,還不知會對山中生靈產生何種影響。
等到了屋前,風雪漸停,張靈玉聽見暗夜中有一聲苦歎。
“苦苦苦!”
“好你個水鏡,我說是悶久了想出來透透風,你就這麼對我是吧?”
“簡直是奇恥大辱,將我堂堂魏舞陽侯,太傅司馬懿當成什麼人了,這種粗活就該交由諸葛村夫去做!”
哐當!
一鋤頭高高揮起,鋤打在堅硬厚實的凍土之上。
張靈玉躊躇不前,欲言又止。
幾月沒下山,山下百姓的生活窮苦困頓到這種程度了嗎?
冬日開荒墾田,這···
鋤的動嗎?
“這位大姐,不知為何要選在這冬日開荒?”張靈玉拱手問道。
“哈?”司馬懿長發一甩,回頭看去,“長發就是大姐了,那你一襲白長發,我不該喊伱一聲大媽了?”
張靈玉一愣,又拱手說道,“是小道失言了。”
抬頭刹那,他也發現了司馬懿的存在形式十分特殊。
是靈體,但不同於一般的清風鬼物,存在要更加的清晰明朗,沒有陰煞纏身,沒有渾濁失智,但比起全真出陽神的功夫,又完全截然不同,是明顯“命缺”的存在。
這裡的山主人,有點東西啊···
“這位道友,我見此處邪氣衝天,是有什麼在修行嗎?可否告知一二。”
“還有你這冬日耕作,莫非也是山主人的意思?”
司馬懿將鋤頭扛在肩上,細細端詳眼前人。
張靈玉人如其名,生的清冷俊秀,氣質溫潤如玉,可臉上藏匿了一份憨直。
他司馬懿何人,那是可以同諸葛孔明同台較量的大謀士,自然也有一番識人的深厚功夫,他一眼就瞧出了,眼前人心性純良——好騙!
司馬懿佯裝起一副愁苦不堪的模樣,長歎一聲說道:“唉,此地巫士實在無道!他壓榨我們這些靈,不僅不給薪水,連個休息日都沒有,之前把我當成打印機的使喚,現在又讓我這大冬天的墾荒,又把我當成耕地的老牛了!”
張靈玉聽罷,微微蹙眉,按理說,巫士對靈,理應留有些道義,不該如此殘忍對待。
於是,他繼續問道:“那巫士現在身在何處?”
“嘿~”司馬懿見他有信以為真的苗頭,便故作正經地回答道:“他就在這群靈山的山腰空地,修習一些巫術,至於在搞些什麼名堂,我也不清楚,但定是些不正經的勾當。”
群靈山?
大餘一帶的無名山,都有這名稱了。
“謝過了。”張靈玉拜彆司馬懿,踏上那條被白雪覆蓋的小徑。
雪地發出輕微的嘎吱聲,他朝著山腰走去,隨著距離拉近,一股陰邪之氣撲麵而來。
這股陰邪氣息如同一條看不見的花斑毒蛇,盤旋在空氣中,冰冷刺骨。
張靈玉原本以炁息抵禦寒冷,但這陰氣竟如刀鋒般鑿穿了他的護身炁,透入肌膚,仿佛要侵蝕骨髓。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萬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唯道獨尊,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張靈玉施以金光咒,頓時一道耀眼的金光從他體內迸發而出,瞬間覆蓋全身。
金光將陰邪氣隔絕在外,輝閃的同夜間明燈一般,在幽暗林間閃爍微光。
繼續前行,山間忽然升起了濃濃白霧,天地間一片蒼茫,如幕布遮蓋,所有的景象都變得模糊不清。
這本是生機斷絕的群靈山,在這片蒼白霧氣之中,忽然彌漫起了一股如春日繁花盛開時的異香,花香濃鬱而甘甜,與這片寒冬死寂形成了極大反差,令張靈玉心中充滿疑惑,小心警惕起來。
就在他邁入霧中之時,忽然看見前方霧氣中浮現出的兩個模糊人影。
他的瞳孔驟然放大,那兩個人影逐漸清晰起來,其中一人雖然年邁,卻是身軀挺拔如鬆,如同一座大山般矗立在那裡。
另一人則是一名粉發女子,身姿嫵媚,一舉一動皆透著撩人風情。
張靈玉心中驚駭難抑,結結巴巴地說道:“師父,您怎麼過來了,您親自來查看本地異狀?是真有了徒兒都處理不好的大邪物?”
說罷,又轉頭望向那女子,“還有,夏···夏···夏禾!?”
老天師和全性,這兩位怎麼能碰到一起呢?
張靈玉收斂神色,忽的向前一攔,擋在了老天師麵前,怒衝衝對夏禾說道:“夏禾!你這個全性妖人!”
“我師父可到了,你居然還敢在此撒野,莫非是同山中異狀有關!還不快滾,不然我可對你不客氣了!”
老天師張之維麵無表情,平靜道,“可一邊涼快去吧。”
他指了指旁邊的粉毛,“就是這小丫頭?”
張靈玉臉驟然漲紅,身體向後一仰,“師父,我···”
“靈玉真人~”夏禾柔聲細語纏了過來,雙臂繞過張靈玉的脖頸,將臉貼了過去,“哎呀呀~真是好久不見了,這青澀木訥的模樣真是讓人懷念~”
“夏···夏禾,你放開!”張靈玉紅臉怒道,連連扭頭。
張之維將頭高高揚起了,麵色平靜,語句卻是不怒自威,“身為我天師府張之維的徒弟,居然和全性妖人混在一起,張靈玉,你可知罪?”
張靈玉一愣,“師父,我···夏禾,你給我放開!”
一隻手抓在夏禾的臉上,將她推送了出去。
“還不快滾!”
“滾?”張之維捋須說道,“滾不得。”
“想當年,你師爺千方百計想為我尋一道侶,以此來打磨我的心性,可最終結果卻不如願,你運氣要好於為師,大好機遇就擺在眼前。”
“不邁過這道坎兒,又何以證道?”
“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