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祂才對眼前巫士有了興趣。啪!
顏歡輕輕打了個響指,太陰心領神會,墓穴開始緩緩下沉,朝地底深處深入而去。
隨著墓道延展,原本在小俊村周圍的墓穴入口紛紛閉合,袁紹墓被徹底封鎖了起來。
“這樣,你也可以從那千年的職責中脫身了。”顏歡望向九地,語氣平靜卻意味深長。
九地微微閉目,感知四周,發現墓室的位置確實下沉到更深的地層,不必祂再去操控,泥土中的通道已變得極為複雜和詭秘,連祂也辨不清確切方位。
“如果你還不放心,我甚至可以讓玄武模糊這裡的環境。”顏歡抬手一揮,身旁空間忽然一震,一隻碩大的玄龜出現在墓室中。
狹小的空間變得更加擁擠不堪,仿佛隨時要被撐爆。
九地眼神一愣,低聲道:“你竟然連玄武也有了···”
顏歡不由連連打起哈欠,方才點亮三寶後又喚出三隻八詐神,神魂已然疲憊,眼皮重得上下打架,眼看隨時要栽倒沉睡。
“啊~嗚~”
“這不過是一個選擇,我無意窺探靈的過往,曆史歲月中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意外,我所關注的就隻有現在。”顏歡再次伸出手去,“我可以斬去你所有的後顧之憂,要不要隨我一同出去,就看你的選擇了。”
“唔···”九地掃視一眼寒酸的墓室,神情逐漸凝重,鄭重問道:“巫士···你能否讓我再見本初一麵?”
顏歡沉吟片刻,緩緩搖頭。
即便屍骨仍在,即便袁紹當年也是攪動天下風雲的豪傑之一,可千年已過,縱使再堅韌的靈魂也已灰飛煙滅。
除非……
他想到胡家的秘法,或許能用幻障喚起九地心中的執念,但要瞞過八詐神,風險極大,這樣的風險他實在無法讓白靈一眾小狐狸去承擔。
“歡哥,我可以試試。”白靈仿佛看透了顏歡的心思般出聲,“螣蛇老大哥的虛詐之術可以輔助我,完全沒問題。”
“又要加一隻八詐神?”顏歡猶豫片刻,犯起難來,額頭不禁微微跳動。
“額……其實,歡哥,你完全可以將其他召回去,沒必要一同役使……”白靈輕輕拉長語氣,語帶無奈。
“誒!”顏歡默然,恍然大悟到無言以對,將白虎和太陰收回了靈魂之中。
隨著一股輕風掠過,凶殺剛猛的白虎與縹緲陰冷的太陰便消散在月光下,化為一絲陰氣重新融入顏歡的靈魂之中。
這時,一隻小巧的白狐狸輕輕躍出,雪白的毛發在微光下熠熠生輝,隨後,它身後竟接連跳出無數隻小狐狸。
它們體態輕盈,毛發潔白,仿佛一簇簇蓬鬆的雲朵漂浮在空氣中,悄然無聲地包圍在九地與顏歡四周。
群狐輕輕揮動尾巴,加之螣蛇的虛詐之術悄悄鋪展開來,整個墓室逐漸變得夢幻而不真實,宛如置身於一片隔絕了人世的幻境。
九地的視線逐漸模糊,眼前的光景似乎回到了千年之前。
光影中,隱約浮現出一高大身影,背影沉穩威嚴,他肩甲閃爍著戰場上淬煉的寒光,神情隱於虛幻的迷霧之中,似真似幻,卻讓九地的目光不禁凝固。
那幻影微微一頓,似是有所察覺,緩緩轉身,望向九地。
九地心頭一震,仿佛時間在這一瞬間停止了,祂周圍似乎已不再是幽暗墓室,而是一片開闊的原野。
周圍秋風獵獵,戰旗飛揚,關東盟主袁紹立於天地之間,神采飛揚,一雙深邃眼眸中透出道不儘的雄心壯誌。
雖是幻境,可螣蛇的虛詐之術,是根據作用者所經曆的一切構造出來的,九地知道,哪怕是幻覺,這袁本初就是自己所認識的那位袁本初。
袁紹回頭笑道:“差不多行了,荒墓枯骨有什麼好留戀的,出去看一看吧。”
“這裡還有仗要打,你出去記得幫我看一下冀州百姓···這是最後的命令了,天地誕生之初的靈獸,重新回歸天地之中。”
“是···”千年如夢,往昔在眼前緩緩浮現,九地輕聲應了一句,守護這片墓地千年的執念也在這一瞬間得到了釋然。
“永彆了。”袁紹的身影緩緩退去,逐漸消散在霧氣朦朧之中。
九地伸出手,朝前抓去,卻隻能觸碰到空氣中絲絲縷縷的虛影。
幻象消散,墓室重新恢複了寂靜,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過,唯有白靈帶著些許疲倦的身影悄悄躍回顏歡身側,小狐狸們也化為光影,一一隱匿不見。
九地沉默良久,看散去的幻影逐漸與顏歡的身影重疊,祂向前抓出去的手緩緩落下,最終搭放於顏歡掌心。
“謝謝了,巫士。”
“你的名字?”
“顏歡。”
九地的身影逐漸淡去,凝結成無數冰藍色的光點,在空氣中緩緩飄散,最終流向顏歡的掌心。
那些光點宛若冰雪,帶著凜冽寒意與深邃的幽藍色彩,仿佛千年歲月的凝縮。
顏歡低頭凝視,手掌微微一握,那些光點便化作一絲絲晶瑩剔透的寒流,順著掌紋流淌至左手拇指處,逐漸彙聚、凝結,最終形成一枚清澈盈亮的冰晶戒指。
戒指通體幽藍,表麵泛著微微光暈。
顏歡輕輕摩挲戒指的邊緣,感到一絲沁涼的觸感滲入皮膚,“請多指教了。”
啊——
說完,顏歡“撲通”一聲栽倒過去。
不行,太困了,得睡一小會兒。
“楊公派的兩位,還有那個迪亞···清明姐,幫我盯十幾分鐘···”
嘶啞~
顏歡再也撐不住,眼皮沉重地合上,就在他陷入睡夢的一刹那,戒指一閃,周圍土塊微微震動,土層不斷堆積、融合,質地變得硬如鑽石,將顏歡給護住了。
“同時喊出來三隻會犯困···”金光輝閃,金精清明在顏歡身邊抱著雙膝蹲下了。
周圍石塊中浮現出一長著麒麟角的長者輪廓,緩緩開口道:“多喝杯咖啡就沒事了,犯困也算代價的話,那未免也太輕了。”
“倒頭就睡,哢哢哢!沒有危機意識!”小罔象趴俯在地上,目光忽然盯緊了一隻瑟瑟發抖的甲蟲,她雙眼一亮,用水滋了它一下。
“有咱們守著,還管什麼危機,不如想想下一步去哪裡玩兒比較好。”畢方停於龜甲狀的土塊堆上,理了理青羽。
“這裡還挺冷的,要不要給小子生把火啊?”遊光食指一點,濺射出道道火花。
“點一把!明明拜了自然門的杜慎,自然功的修行要領倒是忘記了,要知道這奪取天地生機的方法,最簡單的就是睡午覺啊!”羵羊笑嗬嗬道。
一團火在墓室焚燃了。
“讓五行之精哄睡,古往今來也是巫士第一人了。”畢方朝下麵看了眼。
火光閃爍,照射在石壁上,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
噠噠噠···
一處墓道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哎呀呀,真是難找啊,這鬼地方這麼繞!”來人是一身形削瘦的外國佬,他麵色病態蒼白,臉頰深陷,眼窩下有濃重的青影,仿佛長期與病魔纏鬥。
他穿著一件暗色舊風衣,衣角磨損,顯得寒酸無比,指節分明的手微微顫抖,時不時捂向胸口,步伐遲緩沉重,似乎是每一步都帶著難以忍受的痛楚。
“有光!”那人驚喜喊道。
小跑了幾步,他緩緩駐足,將風衣中的幾套卡牌放置在了空中。
牌局鋪開,他點開位於正中心代表“現在”的卡牌,一張象征死亡的牌麵朝上,冷冷地停在那裡。
這張牌描繪出一位全身披黑色鬥篷的骷髏騎士,手持一把鋒利的鐮刀,騎著骸骨馬靜靜地行進於荒蕪的荒野之上。
他周圍是被割裂的殘花敗葉,遠方的天際暗沉如墨,透出陰冷的藍灰色,隱隱間似有一抹慘淡的微光。
“看樣子,今天是死定了。”迪亞咳嗽幾聲,朝光亮中邁步,沒走兩三步又停下了。
好奇,但是怕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