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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之夫人是大佬 傑歌 87251 字 10個月前

嚴紹沒說話,嚴母臉上的笑容也一點點消失。

“阿紹,你不要告訴我你喜歡上了張柯的傀儡。”

身為母親,總是在某些特殊的時候感覺會特彆敏銳。

她剛剛進來的時候沒錯過嚴紹看照片的目光,那目光她隻在兒子看向米陽的時候看到過。

聯想到之前兒子就對張柯的傀儡特彆關注,甚至在訂婚宴上都在問傀儡的情況,嚴母再怎麼裝傻也說不過去,她的兒子就是喜歡上了一個傀儡!

嚴紹點頭,“我是喜歡他。”

嚴母臉色鐵青,蹭地一下站起來:“你是不是瘋了?那是一個傀儡!”

“那不隻是傀儡,那是……輸入了陽陽基因序列編號的傀儡。陽陽跟張柯是好友,張柯要定製生物傀儡,需要基因序列,但自己的又不行,陽陽就提供了他的基因序列,之後就誕生了這部傀儡。所以這傀儡其實就是陽陽的仿生人。”

嚴紹到底還是沒說出傀儡中有米陽靈魂的這件事,他怕他母親會去找“張柯”麻煩,去找米陽的麻煩,所以臨時撒謊那是用了米陽基因而誕生的生物傀儡。

嚴母也信了,但也更加歇斯底裡。

“就算用了基因序列,傀儡還是傀儡!你喜歡他就是有病!”

嚴紹還在爭辯:“可是這傀儡是有感覺有感情的,他和真人差彆不大,我……我想和他在一起!”

嚴母氣得手抖:“你真是瘋了!那是傀儡!是傀儡!有感情又怎麼樣?貓狗也都有感情,你怎麼不跟貓狗結婚?你真是一天也不能讓我省心!米陽死了,你就喜歡上有米陽基因的生物傀儡,你有沒有想過這要是傳出去以後我還怎麼見人?咱們家的名聲都會讓你毀個乾淨!以後你也彆去找張柯了,我寧可你不跟他們結交,也不能看著你因為一個傀儡越陷越深!”

嚴紹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滑落:“我已經聽你的了,跟葉蓉在一起,完成訂婚,現在我隻是喜歡那傀儡,隻是心裡喜歡,我連自己的感情都得控製嗎?我控製不了!”

嚴母深吸一口氣:“控製不了也行,你可以喜歡他,但如果控製不了感情就得控製自己的行為,你絕對不要再去找那傀儡,更不要去聯係張柯。而且依我看那傀儡雖然有米陽的基因,但是他並不喜歡你。之前對你都十分冷淡,跟陌生人沒有區彆,而且看起來他很喜歡那個跟他拉著手蹦極的男人。你也說傀儡是有感情的,那人家喜歡的不是你,你也彆上趕著。你的時時刻刻記住,你是要結婚的人,已經有未婚妻了,彆再拈花惹草。”

嚴紹閉上眼睛,“我知道。”

嚴母的臉色緩和下來,從桌上抽出一張紙巾溫柔地給嚴紹擦掉臉上的淚。

“阿紹啊,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怨著母親呢,但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都是為了你好。聽媽的,絕對沒錯。”

嚴紹沒說話,嚴母又問:“你今天下午有沒有時間?去陪小蓉挑婚紗吧!已經跟婚紗店都預約好了,你讓小蓉一個人去也不合適。要是都沒有喜歡的就趕緊讓婚紗店的設計師給量身設計一款。新娘和新郎的得配套,要是小蓉的的婚紗需要重新設計,你的禮服也得換。”

嚴紹睜開木然的雙眼:“我知道了,下午會跟她一起。”

嚴母滿意了,高高興興地出去,還為嚴紹關上了房門。

嚴紹重新打開陸景的社交平台,看到又有幾張新照片上傳。

照片中大多數都是陸景和秦敬的合照,然後有一小部分是米陽和師夏。

有些是偷拍,有些是擺拍。而在那些偷拍的照片中,也處處都顯示著米陽和師夏的關係好,米陽甚至因為師夏的嘴邊粘了一圈冰淇淋而哈哈大笑。那燦爛的笑臉刺痛了嚴紹的雙眼。

嚴紹恍惚間竟然想不起來米陽生前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他甚至不記得米陽最後一次這樣大笑是在什麼時候。

米陽在他身邊,總是有做不完的工作,什麼都攬在自己身上。這樣儘心儘力,卻總是被他母親挑刺。每次母親來公司都當著很多員工的麵數落米陽,狠狠傷害米陽的自尊心。

而那時候的自己隻會忙著安撫氣憤中的母親,甚至沒有對米陽說過一句安慰的話,他總以為自己和米陽還年輕,母親已經上了年紀,又為養育自己犧牲這麼多,所以就應該沒有底線一樣的順著母親。

他從來沒有回頭看過,在他忙著安慰母親的時候,在眾人目光中如芒刺背的米陽是什麼表情。

嚴紹看著照片中大笑的米陽,泣不成聲,“陽陽……”

陸景和秦敬那邊結束了幾天的遊玩兒,終於回到繁華大都市。

齊禹臣提前半天離開,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辦。

路過一家照相館的時候,陸景突然提議大家進去拍個照。

秦敬自然是聽陸景的,而米陽也把陸景當成自己的老板,老板說是什麼自然就是什麼。師夏沒有想法,其他人做什麼他就跟著做。

進來之後陸景才注意到這是一家婚紗主題的照相館,剛想說出去,就看到不遠處貴賓區有人在拍照。呦,還是認識的人——嚴紹和葉蓉。

這是訂婚典禮結束,已經準備結婚了?

米陽也看到了嚴紹,但表情淡漠的好像沒有看到一樣。

有工作人員過來接待他們,陸景本來想說他們走錯地方了,但看了米陽和師夏一眼,陸景突然有了個特彆的想法。

357.選擇恐懼症

陸景讓工作人員先等一下,扒拉著米陽到邊上說話:“小綿羊啊,你覺不覺得你應該補給師夏一個婚禮?”

米陽瞬間都懵了:“什麼?婚禮?”

陸景點頭,“你想想啊,人家當時是為了救你,才跟你定下了魂契,結果哪成想解不開呀!你彆看施夏是死了幾百年的了,但人家生前死後也是第一次結婚,在這方麵你可不吃虧。這定下魂契就跟結婚一樣。咱們不能因為人家是魂體就不重視。這結婚是大事,哪怕你們是意外定下魂契,也不能太草率了。”

米陽沉思著,覺得陸景說的也有道理,他曾經也憧憬過和嚴紹的婚禮。雖然沒想過能大張旗鼓的辦,但也確實有很多小心思。師夏是為了救自己而不得已定下魂契,說來還是自己虧欠了人家,這事確實得負責。

“你說的對,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陸景一笑,“哪怕是錯誤的開始,咱們也要開始得漂漂亮亮的。結婚照得拍,婚禮也得辦。這才對得起第一次結魂契。哪怕說等一年之後要解除魂契,那就走離婚的流程。咱們可不能因為怕麻煩就草草地把這事兒揭過去,這是對人家的不負責任。人家救了你,你負個責不應該的嗎?”

米陽點頭:“對,我是應該負責,那就拍結婚照吧。”

達到目的,陸景笑的更加燦爛:“擇日不如撞日,趕巧咱們現在就在一家專業拍婚紗店的照相館裡,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把結婚照給拍了。”

米陽沉吟一會,“這是不是不太好?這麼大的事情總得先做個規劃。然後一步步按照規劃來。直接拍結婚照會不會顯得不夠重視?”

“不會!”陸景立刻否定,“怎麼會顯得不重視呢?這人生啊,有時候該衝動就要衝動,該激情就要激情。一輩子循規蹈矩按照計劃做事,你不覺得有點兒遺憾嗎?來一次想做什麼就立刻做。這樣的體驗其實也不錯。正是因為沒有規劃,可能反而在做的過程當中會有特彆的驚喜。也會讓人格外期待。你跟師夏都是穩妥的性子,也該需要一些特彆的激情。”

米陽被陸景說動了,他確實小半輩子都循規蹈矩,根據想要做的事情去製定計劃,然後按照計劃一步步完成。他以前確實很喜歡每一步計劃都能夠執行到位的感覺,完成一步就覺得很有成就感,但是時間一長就覺得有些枯燥,隻是因為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所以從來沒有想過改變。特彆是在嚴紹身邊工作這些年,計劃本來也非常有必要。他的工作性質不允許他有太多的突發狀況。

可現在他已經不為嚴紹工作了。他的時間、他的自由都由自己掌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陸景的話對他而言確實有非常大的吸引力。活著的時候本本分分,現在都死了,還不能放肆張揚一回?

米陽:“那我去問一問師夏,看看他什麼意見。”

陸景笑著擺擺手:“玩兒這麼幾天你還沒發現啊,師夏從來都沒有意見,基本上我們做什麼他都會跟著做。”

米陽有些不好意思,“可這畢竟是拍結婚照,還是得征求他的意見才好。”

“要不說我們小綿羊總是能為人考慮周到呢!這剛結婚契就這麼會為對方著想了,”陸景抿嘴笑著,“那就去問吧。”他有絕對的把握,師夏一定會答應。

果不其然,米陽去問了師夏之後,師夏當即同意了,一點猶豫都沒有。

找來工作人員,兩人就去挑選拍照的衣服。

米陽拉著陸景讓陸景給他參考意見,陸景就讓秦敬去幫師夏看著點。

挑選禮服的時候米陽有點心不在焉。

陸景一邊看衣服版型一邊笑著說:“想什麼呢?恍恍惚惚的。”

“沒有,”米陽要搖頭,“就是覺得挺神奇,感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在這裡拍結婚照了。”

陸景明白米陽想要表達的意思,不過就是之前跟嚴紹在一起談戀愛的日子太苦,後來死了,以靈魂的狀態存在於世上,結果就跟一個從來沒見過麵的家夥結下魂契。

生前談了那麼多年戀愛連走入婚姻殿堂的計劃都沒有,死後反而閃婚了,不,比閃婚還直接。

陸景安慰米陽,“其實有的時候緣分確實可能會以一種你壓根想象不到的方式突然出現在你麵前。你一時不能接受也正常,但你總要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往前看的機會。你反感師夏嗎?”

米陽幾乎想也不想地搖頭:“不,他很好。”

米陽的內心很敏感,即使陸景不說,他也能感覺到師夏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陸景:“那就很好啊!至少這是一個好的開端,如果你們不排斥彼此,這婚內一年也會更好過一些。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嘛!而且你看他其實很好說話,你說拍結婚照他不是立刻就同意了?”

米陽撲哧一聲笑出來:“說到這個我覺得他可能是有選擇恐懼症,讓他選擇拍或者不拍他會不舒服,但替他做了決定就很好。”

陸景也跟著笑了:“堂堂鬼王有選擇恐懼症,你不覺得這挺可愛的嗎?”

米陽沉默了一會,最後點點頭。

其實米陽一開始確實有點迷茫,但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漸漸覺得這一年可能會比他原本想象的更好過一點。師夏是一個相處起來會讓他覺得蠻輕鬆的人,很有分寸感,從來不會讓他覺得不自在。相反,米陽甚至覺得有時候自己比師夏更適應他們之間的這種關係。

要是換個人,米陽覺得自己未必能接受。

兩人說著說著笑聲更大了。

不遠處的嚴紹本來無精打采,聽到聲音下意識看過去,瞧見陸景和米陽,眼中頓時迸發出明亮的神采,起身快步朝兩人走過去。

“張柯,陽陽,你們怎麼在這?”

看到米陽身上的禮服,嚴紹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但看陸景身上並沒有穿禮服,他就又稍稍放心了,自我安慰著他們應該就是隨便過來看看。

陸景冷笑:“這是你家的店?”

嚴紹要頭:“不是。”

陸景:“那你問這乾什麼?你能來我們就不能來?哦,還沒恭喜嚴總,什麼時候結婚啊?這都來拍結婚照了日子應該也定下來了吧?”

嚴紹滿臉苦澀,“你還不知道我什麼情況嗎?就彆打趣我了!”

陸景歪頭:“我真不知道你什麼情況。不過也跟我們沒什麼關係。”

嚴紹被噎了一下,也沒生氣,轉頭看向米陽:“最近好嗎?之前看張柯發的那些照片才知道你們去旅遊了,玩兒的怎麼樣?”

他迫不及待地想問米陽那個黑衣男人到底是誰,但又不想讓米陽生氣,隻能慢慢來。

米陽麵帶溫和的微笑,“我很好,謝謝關心。”

嚴紹臉上又露出苦笑:“你跟我說話一定要這樣生疏嗎?我們……”

“彆彆彆!”陸景立刻打斷嚴紹的話,“”我們”這個詞其實不是很合適,畢竟你們這一個要結婚了一個已經結婚了,關係還是劃清比較好,”前男友”這樣的身份其實還是挺尷尬的。”

嚴紹徹底愣住,“你、你說什麼?誰結婚?誰要結婚?”

陸景笑起來:“嚴總不是要跟葉家千金結婚嗎?那已經結婚的自然是米陽。”

嚴紹眨眨眼,嘴角扯了一下,似乎是要露出一個笑容,但因為過於僵硬而沒有成功。

“你胡說!怎麼可能?陽陽他、他……”

陸景:“他怎麼?你是說死了就不能結婚了嗎?那你可錯了,死後成為亡靈,自然可以跟亡靈結婚。嚴格來說應該不叫結婚,叫結契,可比結婚的意義更加重大,這是靈魂的牽絆。”

嚴紹還是不願意相信:“就算靈魂能結契又怎麼樣?陽陽喜歡的是我,他怎麼能和彆人結契?”

米陽神情冷淡:“糾正一下,我對你已經死心,沒有任何情感,不管是恨還是愛都沒有。我要和誰結契是我的自由。你現在畢竟是他人的未婚夫,所以請你注意你的言辭,不要說不合適的話讓大家困擾。”

嚴紹眼裡漸漸爬上血絲:“你在騙我對不對?陽陽,我知道你是在生氣,你氣我跟葉蓉訂婚,但我是沒辦法!我媽用她自己威脅我,如果我不照她的話做她就……”

“她就去死嗎?”陸景收斂起笑容,冷冰冰地問,“嚴總彆怪我說話直接,你也知道以小綿羊的性子這種話他永遠也不會問出口。但這不代表你就可以仗著他善良欺負他。你母親對他是個什麼態度我看得明明白白,她是不是真的對你以死相逼?”

嚴紹沒法當著米陽的麵說謊:“是沒有以死相逼,但是……”

“行了,”陸景強行打斷,“什麼也彆說了,沒意思。你們之前在一起的時候你對他什麼樣你心裡清楚,你不能傷害你母親,甚至不能傷害葉蓉,多次為葉蓉跟小綿羊發脾氣,說實在的,我要是你我都沒臉站在這裡。”

嚴紹看著米陽,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該說什麼,甚至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358.時間

葉蓉從試衣間出來,沒看到嚴紹,還以為是嚴紹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正要聯係嚴紹,就看到嚴紹站在不遠處。

葉蓉提著厚重的婚紗小碎步跑過去,跟在她身邊的工作人員趕緊跟上。

“阿紹哥哥!張先生也在這裡,好巧。”葉蓉自然地伸手挽住嚴紹的手臂,但還沒穩住就被嚴紹甩開。

葉蓉的臉色有點難看,但沒再試圖去挽著嚴紹,麵色尷尬地看向陸景:“張先生來這裡也是來拍結婚照?這不是張先生的傀儡嗎?”

陸景點頭:“是來給我的傀儡拍結婚照。”

現在社會上也有不少跟傀儡結婚的人。因為長期由傀儡陪伴,又很少接觸到外人,所以就對傀儡產生了感情。前兩年才出台的可以跟傀儡結婚的法令,剛頒發的時候還引起了軒然大波,同時配套出台的還有傀儡婚姻法。

儘管與傀儡的婚姻關係也受到聯邦法律的保護,但時至今日仍然有大部分人不能接受這種婚姻關係,會戴有色眼鏡去看待,很多與傀儡結婚的人都飽受他人的非議嘲笑。

葉蓉差點沒繃住露出鄙夷的神色,“那、那張先生是要跟傀儡結婚?”

她覺得很難以理解,張柯嚴紹成名,又跟那麼多厲害的人關係親厚,沒道理到頭來要找個傀儡結婚。他想要找對象,什麼樣的不好找?難不成是心理有問題?再說這傀儡也沒有多好看。

陸景笑著搖搖頭:“不是,我是我的一個朋友。他非常喜歡我的傀儡。之前已經結婚了,現在是要補婚禮和結婚照。”

“那還真是……浪漫啊!”葉蓉乾笑兩聲,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她餘光打量了傀儡,出來之前還聽未來婆婆說阿紹哥哥對這個傀儡很感興趣。想到之前阿紹哥哥喜歡的人也是個男人,葉蓉看著傀儡就有幾份不喜,心中的鄙夷更甚,不知不覺就在眼神當中表露出來。

米陽沒什麼反應,陸景卻冷了臉。

“葉小姐是什麼意思?對我的傀儡有意見?”

葉蓉忙不迭解釋:“沒有,沒有,隻是想起了之前認識的一個人。”

不用猜陸景也能想到葉蓉想起的人是誰。

嚴紹的臉色更加難看,冷著臉對葉蓉說:“你去試你的婚紗,在這裡乾什麼?”

葉蓉臉上立刻露出委屈的神情:“那人家試婚紗也是為了試給你看,想要選出你最喜歡的,你不在試婚紗還有什麼意思?”

嚴紹不耐煩地說道:“隻要是你穿在身上的我都不會喜歡!我隻是答應我媽過來陪你試婚紗,沒有義務一直盯著你看。你要是不想試了就回去,我還有事。”

葉蓉臉上悲戚,但還是勉強露出笑容:“你是我的未婚夫啊!就算你隻是為了答應阿姨而陪我出來逛,好歹你也該儘一個未婚夫應儘的義務,結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讓我一個人去忙所有的事。”

嚴紹徹底冷下臉:“如果你覺得麻煩,婚禮可以不辦。”

葉蓉震驚的看著嚴紹,捂著嘴輕輕啜泣:“阿紹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我隻是喜歡你呀。結婚的事情是阿姨定下的,不是我逼你的,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陸景聽不下去了,想要拉著米陽離開,嚴紹卻又攔在前麵,拉著米陽的另外一隻手不放。

陸景氣的眉毛都要豎起來:“嚴紹你到底要乾什麼?”

嚴紹滿心淒苦,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樣強行把米陽留下來能做什麼,能說什麼,他隻是不想就這樣讓米陽離開和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他沒有辦法接受。

就在陸景打算動手的時候。一個人影突然閃過,一掌劈在嚴紹的肩膀上。頓時,嚴紹整條胳膊都麻了,握著米陽手腕的那隻手也瞬間鬆開。

師夏擋在嚴紹和米陽中間,將米陽護在身後,冰冷的目光看著嚴紹,似乎隻要嚴紹敢再踏前一步,他就立刻動手,這一次可就不隻是半邊手臂麻了那麼簡單。

看到師夏出現,陸景就鬆了一口氣。

嚴紹立刻認出這就是照片上和米陽手拉手跌入深淵的那個黑衣男子。

換上純白西裝的師夏看起來又年輕的不少,沉穩中多了一絲優雅,隻是那冷冰冰的表情不變,瞧著依然非常有震懾力。

米陽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師夏晃了晃神,這還是第一次,他和彆人有衝突的時候,有個人護在自己身前。

以前還活著的時候,不管是和嚴母衝突還是和葉蓉之間發生矛盾,嚴紹都是想也不想地站在他的對立麵,站在彆人的角度指責他的過錯,仿佛就是因為他們的親密關係所以怎麼傷害他都不要緊似的。

這種被人保護在身後的感覺非常陌生,但米陽承認這感覺很好,非常好。

嚴紹本來要和師夏正麵杠上,但他看到米陽就這樣安安靜靜站在師夏身後,接受師夏的保護,心裡頓時非常不是滋味。明明可以保護米陽的人是他,明明米陽應該溫柔地站在他的身後。

“就是這個男人嗎?他就是跟你結婚的人?”

米陽沉默片刻,點點頭,慢慢走到師夏身邊,猶猶豫豫地伸出手去碰觸師夏的手,在沒有感受到對方的躲避後毫不猶豫的十指交握。

“就是他。”

嚴紹的心裡針紮一樣的痛了一下,他從來沒有想過隻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就能讓他這麼難受。

“你了解他嗎?你知道他是做什麼的嗎?我跟你認識這麼長時間,你的朋友我都知道,但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你們才認識不久對不對?這麼短的時間根本不足以了解一個人。”

米陽抬頭,麵無表情地看著嚴紹:“想要了解一個人看的不是時間長短,也得看那個人願不願意讓你了解。我跟你認識這麼多年,到死我才發現我根本不了解你。其實仔細回想一下,你說過的很多話做過的很多事都超乎我的想象,都是我曾經以為你不會說也不會做的,可見時間的長短並不能作為衡量的標準,更不能作為是否了解他人的依據。”

嚴紹無地自容,又難過又愧悔,可讓他就這樣接受自己愛了這麼多年的人和一個認識沒多久的人結婚,他說什麼也做不到。

“那你就確定你了解這個人嗎?你跟他結婚是因為你喜歡他嗎?我不相信!你明明愛了我那麼多年,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喜歡上彆人?”

米陽淡淡的笑了一下:“我不想為了騙你而說謊。你並不值得我費心力編造謊言。也許現在我還沒有徹底愛上他,但是我對他有好感。與他結契我並不後悔,並且結契後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很愉快。他雖然性格冷淡,但是對我很溫柔,會遷就我,包容我,會保護我。所以我願意試著跟他繼續走下去。”

嚴紹知道米陽說的不是氣話,正因為知道,他才無法遏製住內心的痛。

此刻他無比清楚地認識到他真的把握不住他的陽陽了。

“那我能不能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做什麼的?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想看他有沒有能力給你幸福的生活,能不能保障你未來的日子無憂無慮。”

米陽輕輕歎息。“你以什麼身份去了解這些呢?我過的好與不好跟你又有什麼關係?既然決定斬斷這段感情,我就不希望拖泥帶水。嚴紹,我相信你曾經真的喜歡過我。隻不過在你的生命當中我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你的母親,甚至是葉蓉都比我重要。你對我有好感,但這點好感不足以讓你為我去麵對來自其他各方的壓力,首要就是你的母親。”

嚴紹搖頭:“不是這樣。葉蓉沒有比你重要,我承認之前是我眼瞎,是我沒有看出來,還不相信你說的話,但我現在真的知道錯了。你為什麼不能原諒我?”

陸景聽的隻覺得好笑,一個犯錯的人,憑什麼能理直氣壯的去問他傷害的人為什麼不能原諒他?

米陽的神態非常平和,但越是這麼心平氣和的樣子就越讓嚴紹覺得害怕。

“今天我一次性把話說開,往後我不想再跟你有交集,做朋友這樣的話也不用說了。我看到你心裡就本能的不舒服,怎麼做朋友?我往後的日子想要過得輕鬆愉快一些,所以我不想委屈自己,不想勉強自己明明不願意看到你還要跟你做朋友,希望你能理解。”

陸景簡直要在心裡鼓掌了。這麼一番話,沒有激烈的言辭,沒有激動的語氣,甚至還很禮貌,但殺傷力絕對驚人,沒看到現在嚴紹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了麼?

而到這時,葉蓉也終於反應過來——眼前的傀儡就是米陽。

嚴紹覺得此時自己的心就在滴血,但他還是擔心葉蓉會鬨騰,於是就把跟嚴母的那一套說辭又跟葉蓉說了一遍。隻是語氣十分的不耐煩。

葉蓉自然相信了嚴紹的說辭,情緒穩定了不少,但一想到一個仿生傀儡居然成了自己的情敵,她就一陣一陣的感覺不適。

359.再看,挖掉你眼睛

葉蓉儘全力露出一個看起來還算優雅的笑容。

“那……阿皓哥哥,你看現在……米秘書……現在算是已婚了,咱們是不是也該祝福人家?”

嚴紹狠狠皺眉:“你能不能閉嘴?”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嚴紹一點麵子也沒給葉蓉留。

邊上的工作人員神情尷尬,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看向哪裡。

葉蓉的手指攪在一起,看向米陽的眼中透著濃濃的恨意。

從前她就嫉妒米陽可以得到嚴紹的喜歡,儘管她可以耍手段讓嚴紹誤會米陽,為了自己而跟米陽發火,但嚴紹心裡的人是米陽這是不爭的事實。

她嫉妒米陽隻是一個孤兒卻可以得到嚴紹的喜歡,同時就算她嘴上不說,甚至是跟嚴母一起詆毀米陽,可她也知道米陽的工作能力有多強,他能擔任嚴紹的首席秘書靠得絕對是實力,而自己比起米陽,除了出身之外竟然沒有一點拿得出手,就連長相她也得承認米陽更勝一籌。

正是因為這樣,當得知米陽的死訊的時候她是發自內心的高興,覺得自己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這樣高興過。

一個死人,就算會在阿紹哥哥心裡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又怎麼樣?她還活著,她可以變得越來越好,可以和阿紹哥哥一起創造許許多多的美好回憶,總有一天她能徹底取代米陽。

可是今天,看到米陽出現在這裡,還有這樣一個從外形到氣質都絲毫不輸給阿皓哥哥的結婚對象,葉蓉的心裡再次湧起瘋狂的嫉妒!

憑什麼米陽總能遇到這樣的好男人?憑什麼這些優質的男人都喜歡米陽?他怎麼就有那麼好的運氣?

就算隻是導入了基因序列的傀儡,但也相當於米陽生命的延續,在葉蓉看來就等同於米陽沒有死透。

而葉蓉也明白,隻要有這個擁有米陽基因序列的傀儡在,嚴紹的心裡就會一直惦記著,他會把對米陽的情感轉移到這個傀儡身上,現在看著態度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

葉蓉的惡意太明顯,米陽都感受到了。

不等米陽說話,師夏就一轉身冷冷麵對著葉蓉,阻斷葉蓉惡毒的視線,“再看,挖掉你眼睛。”

仿佛裹挾著冰碴子的寒風一般冰冷的語調,葉蓉身上頓時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看著這個男人黑沉的眼眸,她竟然覺得對方不是在空口威脅,他真的會那麼做。

而且男人的眼眸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對視的時間久了竟然感覺身體都要被凍僵了,渾身上下一點知覺都沒有。

葉蓉立刻低頭躲開師夏的視線,才恍惚感覺發僵的身體正在一點點回溫。一時間她竟然判斷不出來身體冰冷僵硬的感覺到底是真的還是她的錯覺。

陸景聽著特彆爽,師夏這種簡單粗暴的性格在這時候還真是分外可愛。

就連被師夏護在身後的米陽都忍不住笑了,還側頭用手當著嘴唇,不好意思讓師夏看到。

嚴紹看著米陽的笑出神,這樣的笑容,他很久沒有見過了。

所以,這個男人真的能帶給陽陽幸福。能讓陽陽露出這樣的笑,陽陽跟他在一起應該會很快樂。看對方的穿著氣質也不是一般人,說不定是秦敬在軍部的同事,這樣也就不用擔心陽陽跟著對方日子會不好過。

他還是該放手了。

束縛在他身上的鎖鏈太多,既然他掙脫不開,那確實還是選擇放手比較好,何苦拉著陽陽跟自己一起受罪?洋洋想要的,他可能永遠都給不了。

嚴紹對米陽露出一個帶著眼淚的笑:“我知道你肯定不稀罕我的祝福,但我還是希望你以後能好好的。希望你以後永遠幸福快樂!這個男人確實比我好,他知道護著你,做了我從前應該做卻一直沒有做過的事情。”

米陽轉過頭,沒做回應。

嚴紹又轉頭看向師夏,眼含威脅:“你一定要好好對陽陽,如果讓我知道你對他不好,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師夏的反應比米陽還直接,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嚴紹。

嚴紹失落地轉身離開,頭也不回地走出照相館,好像害怕自己隻要一回頭就再也挪不動步子。

葉蓉快步跟上去,想要追上嚴紹。但她身上還穿著沒有付款的婚紗,工作人員隻能將她攔下。

葉蓉就這樣看著嚴紹離開,仿佛已經將她忘記,麵上一片空洞,狼狽不堪。

陸景覺得晦氣,提議換一家照相館。反正這附近多的是這樣的地方,還有包辦婚禮策劃的。

嚴紹離開之後就直接回家。

正好嚴母剛剛打牌回來,看到嚴紹這時候回來就問道:“你不是去跟小蓉去試婚紗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選好了?拍結婚照可是大事,絕對不能將就。上次你們看的那些都不滿意,這次的幾款新款婚紗怎麼樣?小蓉喜歡嗎?不喜歡的話就得等定製了,估計還得幾天。”

嚴母巴拉巴拉說完,才發現嚴紹一點反應都沒有,徑自回到房間後關上房門,好像沒看到嚴母一樣。

嚴母走到嚴紹臥室外敲門:“阿紹?阿紹?怎麼了?是不是跟小蓉吵架了?這情侶夫妻之間吵架是常事,以後你就習慣了!是不是去試婚紗你煩了?還是小蓉太挑剔?什麼情況你跟媽說說,媽替你去找小蓉,真是她的錯就讓她給你道歉,不過你也得哄兩句給人家一個台階下!”

說了半天,裡麵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嚴母覺得不太對勁,正準備聯係葉蓉,外頭就響起門鈴聲。

嚴母一看監控是葉蓉,趕緊讓管家去開門。

“到底怎麼回事?”從樓上下來的嚴母不等葉蓉說話就直接黑了臉,“阿紹是你的未婚夫,你就該以他為天,能不能彆一天到晚惹他生氣?你可彆以為沒有了米陽你就一定能嫁給我兒子!我幫你是因為我覺得你適合做我的兒媳婦,要是你在這麼不著調這婚也不用結了!”

葉蓉頓時委屈地哭出來:“是我不好,我不該惹阿紹哥哥生氣,我就是不高興阿紹哥哥一看見那個傀儡就跟丟了魂一樣!”

嚴母臉色一變:“你說什麼傀儡?”

葉蓉:“就是阿姨你之前警告我要小心的那個!那傀儡居然是加入了米陽基因序列的仿生傀儡!阿紹哥哥還喜歡米陽,一看見那傀儡就跟著魔了一樣!”

葉蓉把在照相館發生的事情跟嚴母講了一遍,嚴母一開始神色凝重,到後來聽到米陽結婚了就放鬆了不少。

“你這傻丫頭,那傀儡隻是編入了米陽的基因,又不等於米陽,不然那賤人能放過阿紹?肯定早就纏上來了!他既然跟彆人結婚那就說明他喜歡的不是阿紹,不過是帶有米陽的基因,可能有一部分記憶而已。一個傀儡,還是已婚的身份,你覺得他能跟你搶阿紹嗎?”

葉蓉抹著眼淚:“可是阿紹哥哥眼裡都是那個傀儡,他甚至都不正眼看我,還把我一個人留在照相館。”

嚴母不滿地說道:“他把你自己留下你就不能跟上?一定要他做什麼都招呼你一聲?阿紹他平時就工作忙,生活上的事情難免有不細心的時候,你作為他的未婚妻就該多體諒理解他,而不是總找麻煩。他現在心裡有傀儡不過是因為米陽剛死沒多久,他還惦記著米陽罷了。等時間一長他自己也能想明白,他又不是有病,不會真對一個傀儡動真感情。你就彆沒事找事了!”

葉蓉心還是很委屈,但看著嚴母也不耐煩了,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幾天後,陸景在自己的社交網絡上放上了結婚照和現場舉辦婚禮的照片以及視頻。

照片和視頻的主角是米陽和師夏,從背景能看出婚禮現場是在一個非常有格調的農莊內。

帥氣逼人的兩位主人公手牽手,說出莊嚴的結婚誓詞。

米陽溫和地笑著,師夏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表情淡漠,但漆黑的眼眸中卻明顯浮動著罕見的溫柔。

婚禮並沒有對外公開,隻有交好的朋友。

有齊禹臣、郎家一家人,還有赤峰學院的幾個跟陸景關係很不錯的學員。陸景沒有邀請老師們,怕被發現傀儡的體內住著一個亡靈。

嚴母和葉蓉也從彆的渠道看到了婚禮,心裡更加安定。

然而沒過幾天,嚴母就發現出問題了。

從陸景發布結婚照片和視頻那天開始,嚴紹就沒再踏出過房門。

已經三天了,不管嚴母在外麵怎麼叫喊怎麼威脅,房門都沒有再打開過。

還好公司有管理團隊,這麼幾天沒見到老板也沒大事,有嚴母穩住就還行,但肯定不能一直這樣。

第四天早上,嚴母拍著門在外頭大喊:“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找人砸門了!”

就在嚴母準備讓管家去找工具砸門的時候,房門終於從裡麵打開。

“阿紹……”

嚴母的話在看到嚴紹之後陡然卡住,臉上還有來不及收回的笑難看地僵在那裡。

一瞬間,嚴母的眼淚湧了上來。

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摸著嚴紹一頭黑白摻半的頭發,嘴唇顫抖地哭道:“我的阿紹……你這是怎麼了?”

360.要點臉就這麼難?

嚴紹像是不知道母親在說什麼,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摸出什麼異常:“怎麼了?”

嚴母嘴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你、你的頭發。”

嚴紹轉身回臥室的浴室去照鏡子,看到自己原本一頭烏黑的頭發變成黑白摻半的樣子,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下,但也僅僅是這樣,之後就又恢複如常。

嚴母跟著嚴紹進來,看到嚴紹無動於衷的樣子,一陣心酸:“阿紹,媽跟你去醫院檢查一下,看看到底怎麼回事,這好好的怎麼就白了頭呢!”

嚴紹擺擺手,“沒事,幾天沒去公司了,我還得去公司看看。”

嚴母一把抓住嚴紹,尖聲道:“這時候還管什麼公司!跟我去醫院!”

嚴紹被嚴母拖到醫院,做了全方麵的檢查,檢查結果很奇怪,說嚴紹的身體器官是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老化,包括他的頭發也是。

雖然現在從麵上看嚴紹還是二十多不到三十的樣子,但他身體內部器官已經到了五六十歲的程度。而且快速老化仍在繼續中,如果不能夠停止這種超乎尋常的老化速度,嚴紹可能沒多久好活。

嚴母幾乎崩潰!

她就這麼一個兒子,從嚴紹小的時候就傾儘全力培養,她所有的心血都花費在嚴紹身上,嚴紹就是她最大的驕傲!她實在不能接受自己唯一的兒子居然要比自己先走一步。

而醫生那邊也給出了致病原因,主要是情緒上的波動太大,過分強烈的負麵情緒對他的身體機能造成了影響。

但這隻是誘因,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遺傳病。

嚴家本來就這種奇怪的遺傳病,當負麵情緒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觸發身體快速衰老。換言之如果不是因為這種遺傳病,嚴紹的負麵情緒就是再強烈也沒事。

畢竟在這世上每天都有很多懷揣著強烈負麵感的人,要真是負麵感多了人就會出事,那整個世界可能都要癱瘓了。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遺傳病。

嚴紹父親死的早,又那麼突然,都來不及告訴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關於遺傳病的事情,要不是這次嚴紹病發,嚴母都不知道還有這種事。

嚴母坐在嚴紹的病床邊哭,哭了一會抹掉眼淚說:“阿紹你彆擔心,媽一定會治好你,一定!”

嚴紹搖搖頭:“其實無所謂,要是真能這樣死了對我也是種解脫,說不定我還能再見到米陽。”

嚴母一把抓住嚴紹的手:“你可不能這麼想!你還有母親,你要想想我!媽就你一個兒子!你能舍得拋下我?”

嚴紹轉頭,看著嚴母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我還不夠想著你嗎?我和陽陽會變成今天這樣就是因為我太想著你!明明你一而再傷害陽陽,我卻選擇視而不見,最後你甚至還殺了他!你是我母親,我不能舉報你,但我心裡過不去!”嚴紹使勁兒垂著自己的胸口,“我常常夢到陽陽滿臉是血地問我為什麼不把凶手交給警方!我對不起他!”

看著嚴紹流淚,嚴母慌了!

醫生說過嚴紹不能再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主要是負麵情緒不能太多,不然情況會惡化。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不該逼你,也不該告訴你,是我的錯,不怪你!阿紹你彆這樣!”

嚴紹看向窗外,眼神無比絕望:“他結婚了,真的結婚了,那個男人很疼他,他們……很相配。”他又轉頭看向母親,“你現在滿意了嗎?我跟陽陽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了,他說不想再跟我有任何瓜葛,你滿意了嗎?滿意嗎?”

被嚴紹抓著肩膀一聲聲質問,嚴母疼得不行卻不能掙脫,隻能哭得滿臉淚水點著頭。

嚴紹放開嚴母,笑著點點頭,“滿意就好,你和陽陽,我總得讓你們其中一個滿意。你是我媽,生我養我,為我付出那麼多,你總說如果不是為了我你就怎麼怎麼樣,所以我讓你滿意,你高興就好。”

看著嚴紹臉上的笑容,嚴母非但沒覺得開心,反而心裡狠狠一痛!她的兒子是魔怔了嗎?是被她親手逼瘋了嗎?

嚴母又去找了醫生。醫生也說不好,隻說可能過度傷心確實有幾率導致人精神失常,但這種事情不絕對。

“精神失常”四個字刺激了嚴母。

她的兒子不但要短命,在以後為數不多的日子裡還有可能是個瘋子!

嚴母蹲在病房門口嚎啕大哭!她不敢讓嚴紹知道,隻等哭完後才進去。

嚴紹的情況必須住院觀察。但實際上現在住院也隻是方便掌握病情變化,監控衰老的程度和速度,對於治愈並沒有多大幫助。

這種由負麵情緒導致的身體機能衰竭的遺傳病最早是在六十五年前被發現,但直到現在也沒有出現能通過醫療手段治好的病例。不管是藥物治療還是其他醫療手段都不行。

隻有從心理上輕鬆了,病情才有可能得到緩解。

六十五年來出現了十個這樣的病例,隻有一個人因為心情轉好而最終治愈,隻是之前造成的老化已經無法逆轉,往後隻能多注重保養。而其他的病例全部都在發病後一個月內去世,快得令人窒息。

嚴紹住院後的第二天,正好是周六。

陸景和秦敬他們準備利用休息日去釣魚。

這是征集了所有人的意見之後交叉率最高的休息日活動。

秦敬和師夏去開車,陸景和米陽就在門口路邊等著。

這時候嚴母突然出現,也不知道她是怎麼通過小區門禁進來的。

陸景以為嚴母要對米陽不利,正要攔住嚴母,豈料嚴母居然直接跪在米陽麵前。

陸景都懵了,一言不合就下跪?這是什麼新折騰人的方式?

嚴母是個極愛麵子的人了,陸景也早就看出來了,怎麼著也不可能在人來人往的家門口下跪就為了給他們添堵吧?

米陽顯然也沒想到嚴母會這樣,驀然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就在兩人發呆的空檔,嚴母一把抱住米陽的大腿,哭求道:“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害得你!我知道你現在結婚了,但我求求你,求求你去看看阿紹吧!他病了!病的很嚴重,都快死了!我求你去看看他吧!”

米陽震驚地看著嚴母,“你說什麼?”

嚴母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把嚴紹的病情告訴米陽,又聲淚俱下地懇求米陽能去看看嚴紹。

“我知道過去是我不好,是我對不住你!但阿紹沒錯,他隻是太孝順了!他不是不愛你!我求你和現在的男人離婚吧!你跟阿紹在一起,我同意你們在一起,我會給你們辦最盛大的婚禮!隻要你肯跟阿紹複合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求求你救救他!”

了解到嚴紹的情況,陸景也很震驚,多多少少也有點無奈。但是後麵嚴母的話就讓陸景那點同情被磨光了,火氣迅速竄了上來。

“大嬸你是不是在搞笑?你看不上米陽的時候就千方百計拆散人家,還各種欺負米陽,甚至在米陽死後你都還在詆毀他。現在人家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愛人,好日子剛剛要開始,就因為你兒子需要他了你就巴巴兒跑來讓人家離婚跟你兒子在一起?你還真是刷新我的三觀啊!咱們要點臉就那麼難嗎?”

嚴母從來沒有被人當著麵說過這麼難聽的話,但她卻沒有心思辯駁,隻是一個勁兒地求著米陽。

這時候秦敬和師夏開車過來,師夏看到嚴母在這立刻下車跑過來,拉著米陽的手臂把人拽到自己身後,冷冷看著嚴母。

嚴母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在她的印象中米陽就是一個沒有脾氣性格特彆軟又極好說話的人,她也知道米陽結婚了讓人離婚不合適,所以她才一來就“放大招”——直接給米陽跪下。

她以為自己做到這種程度,還有那麼多承諾,米陽應該高高興興地離婚然後重新跟她兒子在一起。但一麵對神色冷厲的師夏,嚴母就連哭都不敢大聲。

秦敬把兩台車在路邊停好後才走過來。

陸景就把大概情形跟秦敬和師夏說了一遍,最後又說:“嚴總發生這種事情我們也深表遺憾,但這上來就讓彆人離婚的要求實在荒唐。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要不是你非要棒打鴛鴦,今天你也就不用毫無尊嚴地跪在這。不過這也說不好,畢竟嚴紹對米陽本來也不怎麼樣,也不能全賴你。”

嚴母瞪著陸景,“你、你……”

陸景端著手臂聳肩,“對,我就是在落井下石。而且我覺得嚴紹這輩子最大的悲哀應該就是有你這個媽吧!”

嚴母身體晃了一下,險些栽倒!

這是她從嚴紹發病之後就已經意識到但卻一直在逃避的事——要不是自己那麼逼阿紹,阿紹不會到這個地步!

嚴母又哭起來,這一次比之前還要悲戚。

這裡是高檔小區,過往的人不多,就算有人看到也大都裝作沒看到。

等嚴母哭得嗓子都啞了,米陽才深吸一口氣說:“我會去醫院看他,但是彆的要求我不能答應。”

361.讓你高興

嚴母對米陽的回應不滿意,心想要是米陽不答應與阿紹複合,那阿紹還是不能好起來。但又轉念一想,米陽生前那麼愛阿紹,就算現在的傀儡不愛,但畢竟是米陽的基因序列,應該會跟米陽有一樣的審美和性格,等見到阿紹之後,相處幾天也一定會對阿紹動心。

“好好好!那你現在就跟我去醫院吧!”嚴母站起來,伸手就要去拉米陽的手。卻被米陽躲開。

嚴母拉個空,轉頭不滿地看著米陽。

米陽拉住師夏的手,溫言問道:“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

師夏身上的寒氣頓時消了不少:“嗯。”

“這怎麼能行?”嚴母急了,“你怎麼能帶這個男人去?這不是要刺激阿紹嗎?”

米陽轉頭,平靜地目光看著嚴母:“我跟師夏已經結婚,他是我的合法配偶。單獨去見前男友這種事本來就不合適。我跟嚴紹已經結束,我可以當他是生前認識的朋友,他生病住院我就去看望一下,跟我的愛人一起也正常。您要是不同意的話我就不去了。”

嚴母慌張起來,趕忙說道:“行行行,你要帶他一起就一起,隻要你能去阿紹彆的都好說。”

嚴母也是沒有辦法,繼續這樣下去阿紹肯定活不了多久了,隻能盼望著見到米陽之後能有好轉,至於那個男人……嚴母歎氣,隻能在心裡盼著阿紹可以不要太介意。

米陽看向陸景:“不好意思,今天不能一起去玩兒了,我想跟師夏去看看嚴紹,你們先去吧。”

陸景點頭:“好,那回頭再找時間一起。”

師夏走到車邊打開副駕駛車門,米陽自然而然地坐了上去。師夏還傾身過去幫米陽係好安全帶。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可以聽得清彼此的呼吸。

米陽的臉微微紅了些。

坐在後排的嚴母看著米陽和師夏的相處,心裡很不是滋味。

到了醫院,嚴母在前麵帶路,一路來到嚴紹病房門前。

嚴母迫切地希望隻是米陽一個人進去,但米陽卻沒有理會,依然帶著師夏一起。

過程中師夏什麼話都沒說。

如果米陽讓他在外麵等候他也會答應,但既然米陽希望跟他一起,他也會站在米陽身邊。

兩人一起推門進去。

這是單人豪華病房。

病房裡,嚴紹背對著門口靠坐在沙發上,麵對著窗外蔚藍的天空。

聽到開關門的聲音,嚴紹也沒有回頭,大概以為是母親。

直到米陽開口。

“聽說你生病了。”

嚴紹的身體像觸電一樣震顫了一下,猛地轉頭,看到站在身後不遠處的米陽,緩緩站起來,“陽陽?你怎麼來了?”

米陽上下打量嚴紹。之前在照相館見到的時候他就發現嚴紹瘦了很多,現在再看都已經瘦脫了相。病號服穿在身上看起來十分空蕩,仿佛那藍白條紋的衣服下麵隻剩一堆骨架。

米陽感到一陣心酸,這種心酸無關情愛,隻是他跟嚴紹認識了這麼長時間,第一次看到嚴紹這樣憔悴的模樣,單純地為一個本來意氣風發的人變成現在這幅樣子感到難過。

“嚴夫人過去找我,說你現在病得很重,希望我過來看看。”

嚴紹眼中露出淡淡的失望神色:“原來是我媽過去找你了,不好意思,是給你造成麻煩了嗎?”嚴紹看到米陽身旁的師夏,雖然心裡痛得好像被鋼針刺穿,但還是儘力笑著說,“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下次我母親再去找你們可以不用理會。”

米陽看著嚴紹幾乎白了一半的頭發,心頭一片複雜。

“其實你不用這樣。”

嚴紹低頭笑了笑:“這種事情哪裡控製得住?”

米陽:“你對我的喜歡沒有你以為的那麼深,你隻是……以為你對我很情深。而且我相信你對我更多的是愧疚。如果我沒有事,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並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喜歡我,隻不過在你還沒發現的時候我就死了,所以你陷入了這個”深情”的圈子裡,這也是一種自欺欺人。”

嚴紹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不是這樣,可他又發現如果讓他證明這點,說出能夠證明自己很愛很愛米陽的事,他竟然說不出。

腦海裡第一時間回憶起來的就是米陽對自己的好,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上總能把自己照顧得妥妥帖帖,再然後想到的就是自己對米陽的諸多不好。他竟然想舉一個自己對米陽好的事例都找不到,他之前到底是怎麼當得米陽的男朋友?

米陽卻一點也不意外嚴紹的啞口無言,“不論如何,你我都已經是過去式,我為了救你才被刺穿喉嚨喪命,我不欠你的,是你欠我一條命。如果你就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放任你的病情惡化,我也不會說什麼,隻當自己白死了。今天是我第一天來看你,也是最後一天。之前我說的話沒變,我不想再和你扯上任何關係。”

說完,米陽就拉著師夏的手轉身離開。

嚴母一直在門口,她不敢進去,怕一進去嚴紹的情緒會不穩定。

病房的隔音效果好,她也聽不到裡麵的人在說什麼。

門打開的時候嚴母就立刻看過去,瞧見米陽和師夏手拉手出來,臉色變了又變。

“米陽,你跟阿紹……”

米陽:“我已經儘力勸過他了,往後怎麼樣也不是我能決定的。我還有事,先走了。”

“哎……”嚴母想攔下米陽,但被師夏冷冰冰的眼神一掃,那抬起來的胳膊就又放下去了。

等兩道身影消失在樓道口,嚴母歎著氣轉身,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嚴紹已經站在門口,並看著米陽離開的方向。

嚴母怕嚴紹想不開,立即勸說:“阿紹,米陽他可能就是生氣你之前……”

“他現在很好。”

“什、什麼?”

嚴紹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他現在真的很好,師夏那麼護著他,不像我,從前隻會傷害他。有師夏護著,他應該再也不會受委屈。”

嚴母哽咽:“對不起!阿紹!是媽對不起你!”

嚴紹對母親的哭聲置若未聞,隻是轉身走進房間,一邊摸著自己的手臂一邊說:“陽陽說的對,我的命是他用自己的命換來的,所以我的命就不是我一個人的,還有一半是陽陽的,我得照顧好自己,得長命百歲,才能對得起陽陽為了救我而死。”

嚴母差點喜極而泣,不管怎麼樣,隻要嚴紹有活下去的念頭就好,而且她都有多久沒有看到兒子笑了?

果然把米陽找來是對的!

這一刻,嚴母發自內心感謝米陽。

從醫院出來,米陽深呼吸一口氣,雖然他現在其實什麼都呼吸不到,但還是下意識地做了這個動作,然後覺得渾身舒暢。

看著醫院門口鬱鬱蔥蔥的樹木,米陽就想起還在學校的時候,每到夏天他就喜歡跟嚴紹一起在大樹下乘涼。傍晚的時候坐在樹下吃著從食堂打包好的飯菜,聊著一天的學習和趣事,聽嚴紹抱怨某位過於嚴厲的老師,那應該是他生前最輕鬆的時候。

時間已經太過久遠,現在回想起來,米陽甚至不記得自己當初執著的到底是和嚴紹甜蜜相處的時光,還是那種輕鬆愜意的感覺。

從醫院門口到停車市場有一段林蔭小道,兩人並肩走著,肩上是透過枝葉間的縫隙落下來的斑駁光暈。

米陽:“你就沒有什麼要問我的?”

師夏:“什麼?”

米陽:“比如我是不是還喜歡嚴紹,是真的已經放下了還是在假裝堅強?”

師夏愣了一下,“我應該問?”

米陽莞爾:“咱倆現在畢竟結契了,從身份角度來說你有權利問。”

“我覺得不用,”師夏一字一句道,“我相信你真的放下了。”

這次輪到米陽愣住,他看著師夏臉上認真的神情,最後笑得眯起了眼睛,說:“對,我真的放下了。謝謝。”

師夏不知道米陽為什麼要跟自己道謝,但他還是點點頭表示接受,之後就在米陽的臉上掐了一下。

米陽驚呆了,震驚地看著師夏,“你乾什麼?”

師夏:“讓你高興。”

“……為什麼你會以為這樣能讓我高興?”

“我看秦敬有的時候就會這樣捏張柯,張柯就很高興。”

米陽撲哧一聲笑了:“那你可彆學他們,會把你教壞。對了,其實張柯就是陸景吧?”

師夏點點頭:“嗯。”

米陽:“其實我早該猜到了,他們在我麵前並不會特彆掩飾。隻是我之前太一根筋,還想著不是有傳聞說秦敬在東雲星係跟陸景是戀人關係嗎?怎麼還跟張柯那麼曖昧?他可不像個會腳踏兩條船的。但現在看來傳聞不能不全信也不能不信。更沒想到陸景會來星都。之前看樣子,他們跟你的同事還有頂頭上司關係都不錯。”

師夏:“是,向博和司言大人跟他們是朋友。”

米陽:“我跟你之間不能離開五十米隻是在剛結魂契的前三個月對吧?”

師夏點頭。

米陽沒再說話,氣氛變得沉默。

好一會,師夏沉穩的聲音響起:“我會經常上來看你。”

米陽一怔,頓住腳步。

師夏也停下來,轉頭看著米陽:“向博的愛人是活著的人,他常常處理完公務就上來和愛人在一起。”

米陽歪頭一笑,“那好啊!”

眼光在米陽的眼瞼上跳動,師夏也不知怎麼的,就這麼伸出手,擋在米陽的頭頂,為他遮住刺目的陽光。

362.遺囑

中午陸景和秦敬回來的時候看到米陽和師夏竟然在家。

“你們這麼快就回來了?”

米陽一笑:“探個病本來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倒是你們,去釣魚怎麼半天就回來了?我還以為怎麼也要到晚上。”

陸景“哈哈”兩聲,“我沒有那個耐性,倒是秦敬能沉得下心在那釣,彆看就一上午,也釣上來了好幾條,他看我在邊上都無聊地睡著了,怕我著涼才叫我起來回來。”

米陽忍笑:“那你就是給人家秦敬拖後腿去了。”

陸景:“他還樂意我拖後腿呢,要是沒有我陪著他他自己也覺得沒意思,是吧老秦?”

秦敬捏了捏陸景的臉:“是。”

米陽算是發現了,隻要是陸景希望秦敬能肯定回答的,秦敬就沒有否定的時候。所以秦敬的答案不是一定能表示他想得是什麼,但一定能表示陸景想的是什麼。

陸景前兩天從網上買了醬汁味的小魚仔,倒出來一小盤一邊吃一邊跟米陽聊。秦敬去冰箱給陸景拿了一瓶氣泡水,陸景喜歡小魚仔和氣泡水的組合。

陸景:“嚴紹的病情怎麼樣?”

米陽搖搖頭:“不太好。”他把了解到的情況跟陸景說了一遍,“我跟他說他的那條命是我用自己的命才換來的,他如果能知道珍惜自己的命就好,要是還繼續不愛惜自己……”

米陽沒繼續往下說,但是陸景明白米陽的意思,嚴紹如果繼續不愛惜自己,米陽也不能怎麼樣,或者不打算怎麼樣。

他都已經把命都給嚴紹了,還能如何呢?

彆看米陽瞧著性子軟和,但其實是那種內在的強硬。他很確定自己和嚴紹的感情已經隨著自己的死亡而消失,所以從一開始嚴紹變著方的乞求他的原諒,他就從沒想過要跟嚴紹複合。

他沒把自己的死亡推到嚴紹身上,但不怪罪不等於可以重新接受,既然決定要徹底斷開,米陽就可以做到比任何人都不拖泥帶水,以至於嚴母都說米陽太過絕情。

陸景不認為米陽絕情,一個人的愛再多也是有限的,如果不能及時得到補充,隻是一味消磨,那總有一天會徹底消失。現在的米陽就是這樣。

在米陽生前,嚴紹的所作所為已經消磨掉了他所有的感情。而米陽會在死後的第一時間去找嚴紹,也不過是因為生前的那點執念罷了。

執念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陸景:“人各有命,嚴紹的命不在你身上,你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就夠了。”

米陽點頭:“我知道。”

陸景看了一眼邊上的師夏,笑起來:“師夏陪著你一起去,是不是也給你徹底拒絕嚴紹的勇氣了?”

米陽臉上微微一紅:“這跟師夏有什麼關係?你彆亂說。”

“我沒亂說啊!我的意思是有師夏跟著你,就算你拒絕了嚴紹也沒關係,師夏可以給你撐腰,嚴紹他媽不敢把你怎麼樣,她怕師夏。”陸景挑眉,“你想到哪去了?思想怎麼這麼複雜?”

米陽被徹底鬨了個大紅臉,不搭理陸景了。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半個多月後,傳來了嚴紹的死訊。

本來米陽去看過嚴紹之後,嚴紹的心態確實好了起來,他先是解除了和葉蓉的婚約,之後將公司的事情都交代給信任的下屬。嚴母對這些完全沒有異議,嚴紹說什麼就是什麼。

之後嚴紹就開始積極配合治療,並且每天都去散布,該吃藥吃藥,還跟在醫院認識的小朋友一起做手工,一切看起來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就連醫生也以為嚴紹應該會好起來。

然而突然從某一天開始,嚴紹的情況忽然急劇惡化,原本已經減緩的器官衰老速度再次提了上來,甚至比之前老化得還快。

當時醫生估算,嚴紹最多還能活七天。

嚴母哭得差點背過氣去,緩過來後就要去找米陽,一心想著隻要米陽願意留在兒子身邊那兒子就還有救。她也想過了,隻要米陽願意回來,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去死都行!

然而嚴紹卻叫住了嚴母,氣息奄奄地說:“您彆去找他了,我給他帶來的麻煩已經夠多,現在到死了不想還麻煩他。他最後的願望就是讓我彆再去打擾他,我對他彆的承諾都沒做到,這件小事總該能做到。”

嚴母哭得不能自已:“那你可怎麼辦?你會死啊!”

嚴紹淡淡一笑,“那是我的命,我該接受。”說了這麼長時間嚴紹應該是累了,又緩了一會後才繼續說道,“母親,麻煩您把高律師和歐秘書都叫來醫院,我有事情要跟他們交代。”

嚴母捂著嘴:“你都這樣了就不能好好休息?還交代什麼?就不能老老實實地好好養身體?”

嚴紹:“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我踏實不下來,也沒辦法靜心休養。”

嚴母拗不過嚴紹,隻能把人都叫來,自己退了出去。從前就是這樣,商量公司大事的時候嚴母會自動避開,這也是她之前為了不讓丈夫的那些親戚侵占公司的時候給自己訂下的規矩,她不會探聽、乾涉嚴紹的任何商業決定。

兩人在病房中待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出來。

嚴母趕忙進來,看到嚴紹的臉色比之前還難看,心疼得又哭了起來。

三天後,嚴紹的心臟就如同一台到了使用年限的機器,永遠地停止了跳動。

嚴母悲痛欲絕,帶著絕望的心情為嚴紹舉辦葬禮。

嚴氏集團在商場上無可撼動的地位使得在葬禮這天媒體雲集,還有許許多多的商業大腕甚至是軍政高層到場悼念。

嚴母一直泣不成聲,麵對記者的采訪和他人關切的問詢也往往說不完一句話就又哽咽起來。

沒人知道此刻痛失愛子的嚴母心中正在做著怎樣惡毒的打算。

她的阿紹那麼喜歡米陽,甚至到死想著的都是不要給米陽造成困擾,那她就讓米陽去陪自己的兒子!就算死了一次又怎麼樣?不是還有那個有著米陽基因序列的傀儡嗎?隻要把那傀儡毀了,融化掉後和阿紹的骨灰放在一起,那就等於米陽在陪著阿紹,阿紹一定會很高興。

反正她已經殺過米陽一次,再殺一次又怎麼樣?

還不等葬禮結束,高律師就過來宣布嚴紹的遺囑。

嚴母都懵了,怎麼還有遺囑?她一直以為兒子根本沒有立遺囑。

嚴紹的遺囑已經經過公證處的公證。

嚴紹將自己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分成三份。百分之四十留給嚴家旁係的一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自己本身就有百分之十一的股份,加上這百分之四十,就擁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成為言氏集團最大的股東,也是集團繼承人。

對此嚴母雖然心有不甘,但也是沒辦法,她是外姓,公司跟她沒關係,就算給她她也不懂得經營。

之後還有百分之十的股份給嚴母,嚴母自己就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加上這百分之十,往後就是什麼都不做,憑著這些股份也能享受錦衣玉食的生活,一輩子不愁。

另外還有百分之十,嚴紹送給了“張柯”。與這百分之十一起贈送的還有嚴紹名下的所有動產和不動產。

高律師宣布完這一條遺囑之後,全場靜默。

大約過了十幾秒鐘,閃光燈才以一種瘋狂的架勢鋪天蓋地地頻繁亮起熄滅。

現場其他參加喪禮的賓客都震驚了!好些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全都不明所以!

張柯是誰他們大都知道,但是嚴紹跟張柯貌似並不相熟,之前有幾次在公共場合碰麵的時候兩人也是說兩句話後就再沒有交集,誰都不明白嚴紹為什麼要將百分之十的股份和名下產業都給張柯,難不成私底下張柯跟嚴紹十分交好?還是張柯跟嚴家有什麼關係?

嚴母簡直要氣瘋!

彆人不知道,她可清楚!

阿紹真正是想將這些錢給那個擁有米陽基因序列的傀儡!但是因為法律規定傀儡不能接受遺產饋贈,所以阿紹才會贈給張柯!

她的兒子怎麼這麼傻?難道他就不擔心張柯會私吞了股份和財產一點不給米陽?畢竟隻是個傀儡人,張柯對傀儡人再好,麵對這樣的巨額財富還能不動心?

就算張柯真不動心,把所有錢都交給傀儡,嚴母也依舊不甘心!那是他們嚴家的錢,憑什麼要給一個外人!而且那傀儡也沒跟阿紹在一起!

嚴母不承認這份遺囑,在喪禮上公開表示質疑。

但高律師拿出了各種文件以及公證處的證明,都表示這份遺囑是有效的,嚴母的反對無效。

嚴母像被抽乾了全部力氣一樣,癱坐在地上,周圍竟然沒有一個人上前攙扶。

就在這時,警察找上門。

兩個警察攙扶起嚴母,還不等嚴母說謝謝,一副手銬就銬住了嚴母的手腕。

嚴母又愣住了。

警方向嚴母出具逮捕證明,理由是故意殺人。

嚴母恍恍惚惚,看著站在警察身邊的歐秘書,突然什麼都明白了。

363.他鄉遇故知

嚴母怎麼也沒想到,她的兒子,她的阿紹,猜到自己可能會在他死後傷害米陽的傀儡,所以就把自己殺人的事情告訴了歐秘書。歐秘書跟著阿紹多年,非常忠心,又在米陽死活接替了第一秘書的位置。當初阿紹叫歐秘書過去肯定就是為了說這件事。

歐秘書收集全了證據,就直接帶著警察過來了。連取證的麻煩都給警察省了。

她的親生兒子,在生命中的最後時光為了米陽做儘了打算,又是送股份,又是將自己這個有威脅的殺人凶手送進監獄。

那給自己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大概就是阿紹對自己的最後一點孝心。隻要不判死刑,她就還有用上錢的時候。這就交給法律去裁定了。

嚴母被帶走的時候一直在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也讓人覺得有幾分可憐。

嚴氏集團是怎樣的龐然大物,如今卻突然間遭遇這種打擊。

而嚴母從前是貴婦圈子裡最驕傲的,一轉眼就沒了兒子還成了階下囚,後半生大部分時間估計都要在監獄中度過。就連兒子的遺產也隻得到了一小部分。大概沒有比她更慘的貴婦了。

秦敬和陸景他們也來參加了葬禮,隻是他們到的時候嚴母已經被帶走。

剛剛葬禮上發生的事情還是比他們先到的郎皓告訴他們的。

陸景確實沒想到米陽的死不是意外,不過看師夏的表情,這事是記在心裡了。

估計就算嚴母沒有判死刑,坐了二三十年牢再被放出來,剩下的日子也沒有多少,等她死了之後,師夏自然會做好一切安排。

生前未能贖儘的罪孽死後贖,應該的。

因為遺囑涉及到“張柯”,所以高律師又把相關部分的內容重新讀了一遍。

陸景還特意問了高律師,為什麼不等人都到齊的時候再宣布遺囑。

高律師說這是嚴紹的意思。

陸景大概明白,嚴紹應該是料到嚴母不會同意遺囑,擔心嚴母會在葬禮上鬨,會給他添麻煩給米陽難堪,所以才讓高律師先宣布遺囑,之後歐秘書帶來警方帶走嚴母,等他過來之後再將遺囑宣讀一遍。難怪他們葬禮邀請涵上的時間會比其他人的晚上一個小時。

雖然陸景很不喜歡嚴紹,但畢竟逝者已逝,而且嚴紹也的確是在最後儘全力為米陽做足了打算。他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不過他覺得嚴紹既然能考慮得這麼周全,也應該想到另外一種情況。

高律師請陸景簽字,進行財產和股份轉讓,簽字之後轉讓協議就正式生效。

陸景抬手表示稍等,“不好意思,我可以等一下再簽嗎?”

高律師點頭,“當然。”

陸景叫著米陽、秦敬和師夏到角落裡去商量。秦敬和師夏是幌子,隻是看米陽的想法。

“這些股份和財產肯定是嚴紹給你的,你要不要接受?”

米陽搖頭:“我跟他已經沒有關係,不管他出於什麼原因給我這些我都不能接受。”

陸景“嗯”了一聲,他就知道米陽不會接受。

“那就拒絕吧,他要是真用心了也應該考慮到你會拒絕的可能。”

米陽沒說話,隻是點點頭。

陸景轉身走過去,放下高律師遞給他的筆。

高律師挑眉看著陸景:“張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周圍其他人也都不解地看著陸景。

接著,陸景就說出了讓在場眾人都大跌眼鏡的話:“我自動放棄這份饋贈。”

如果下巴掉在地上有聲音的話,這會應該就好像一盒子彈珠全灑在地上一樣,算上回彈又落下的聲音,密集得不像話。

高律師似乎並不意外。

當初嚴紹立下遺囑的時候就說過張柯可能會拒絕,所以他們的確也商量了備選方案。

“張先生,我再跟您確認一遍,您確定要放棄嚴紹先生的遺產饋贈,其中包括嚴氏集團百分之十的股份以及嚴紹先生名下所有產業。”

陸景:“你再問幾遍也是一樣的,我確定。”

高律師推了推眼鏡:“好的,既然張先生放棄接受遺產饋贈,那麼按照嚴先生的遺囑聲明,名下所有產業全部全部捐獻給慈善事業。股份轉贈給下一任集團董事。”

不少人都以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看著陸景。

他們都不明白陸景怎麼會拒絕,他怎麼能最做到拒絕?這樣一筆巨額財富就在眼前,而且是通過合法途徑唾手可得,誰能做到毫不動心?光是這份魄力就值得在場的大多數人敬重!他們自問做不到這點。

媒體閃光燈對著陸景一陣狂拍,更有不少記者上前問陸景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不肯接受這筆饋贈,還有的問他跟嚴紹究竟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嚴紹贈給他的比贈給自己母親的都多。

麵對著這些長槍短炮,陸景沒有絲毫畏懼,挑揀著一些可以說的問題有條不紊地回答:“第一,我不接受遺產饋贈是因為這些本來就不是我的錢,我拿著就覺得燙手,接受不了,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因為撿了地上一毛錢被人打個半死,所以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世界上沒有真正的便宜可撿。”

眾人以為陸景說的那句差點被打死隻是玩笑話,誰也沒當真。隻有秦敬在邊上暗暗捏緊了拳頭。

陸景繼續說:“第二,我跟嚴總算是普通朋友,可以說是泛泛之交。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要把這麼多錢給我,反正不管他怎麼樣,我都不能接受。他應該也料到這一點,所以這不是有備用方案嗎?”

這時候又有人說嚴紹能料到張柯會不接受,那就說明了嚴紹對張柯的了解,那麼張柯是否了解嚴紹,有想到嚴紹會把遺產贈送給他。

陸景笑了笑:“這種事情本來就不一定是相互的,我不太了解他,他了解我多少也不清楚,再說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在場這麼多人,你們怎麼知道有沒有你們不了解的人可能十分了解你們?”

眾人被問得啞口無言,這還真不好說。

陸景:“反正嚴總已經有另外一套方案,那就按照第二套方案來吧。我過來是單純悼念,其他事情就不參與了。”

高律師點點頭,拿出第二份文件讓陸景簽字。

這份文件就是放棄遺產贈送的協議。

眾人本以為陸景簽字的時候應該多多少少有些猶豫,但他提筆就直接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連一下停頓都沒有。

他簽字的這一幕被媒體拍了下來,成為了當天新聞的頭版,並且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引起了及熱烈的討論。

眾人離開嚴家。

米陽走在最後,臨出門的時候他又轉頭看了一眼靈堂的方向,靈魂深處有一種冰冷與炙熱交彙的感覺,最後凝聚成一顆鬼淚,飄落到陸景的手心。

陸景知道,這應該是米陽最後一次為嚴紹落淚。從今往後,米陽才是真真正正開始了新生活。

師夏一言不發站在米陽身邊,隻要米陽一個轉頭就能看到。

晚上正要吃飯的時候齊禹臣的視頻通話就過來了。

“可以啊,那麼一大筆錢說不要就不要。”

齊禹臣今天並沒有親自去悼念,是讓自己的助手過去,他有事情脫不開身,結果等忙完事情的時候就看到陸景的新聞上了頭條。

一份份通稿真是把陸景都吹上了天,無一不是說“張柯”有多麼深明大義,多麼視金錢如糞土,思想覺悟多高,是一個真正值得欽佩和學習的高尚的人。

齊禹臣當時就想著如果陸景視金錢如糞土的話,那他也是願意被糞土所包圍的。

陸景端著茶杯搖頭:“你這話不該跟我說,應該問小綿羊。”

米陽抿著嘴笑:“本來也不是我的錢,跟我沒關係。”

陸景點頭:“就是,再說小綿羊現在是魂體,要那麼多錢也沒用,他需要的東西師夏都有。不用彆人給。”

“那你要的東西誰有?”

“我就要我家老秦,”陸景放下茶杯伸手從秦敬後麵環住後者肩膀,“對我來說就是有老秦萬事足。”

齊禹臣很不給麵子地翻了個白眼,陸景就故意喂齊禹臣吃狗糧,當著齊禹臣的麵對秦敬動手動腳,結果險些從沙發上掉下去,還好秦敬眼疾手快,一把將人撈了上來。

陸景趴在秦敬胸口,轉頭就對著齊禹臣比了個“V”。

齊禹臣:……

一個星期後陸景休息日。

看著站在門口的齊禹臣和穆雲崢,陸景挑挑眉,“你這是要秀回來嗎?”

穆雲崢不明所以,轉頭看著齊禹臣:“秀什麼?”

齊禹臣黑臉,有些嫌棄地看著陸景,冷冷地說:“你以為我跟你一樣無聊?穆雲崢過來談生意,你們也許久沒見了,我就帶他過來看看你。”

這次換成陸景滿臉不解地看著穆雲崢:“我們關係很好嗎?”

穆雲崢:“也就一般。”

陸景對著齊禹臣一攤手。

齊禹臣氣得轉頭要走,被陸景和穆雲崢兩人一左一右拉住。

穆雲崢:“開玩笑開玩笑,我跟陸先生關係特彆好,非常感謝你帶我過來。”

陸景也點頭:“那是,許久沒見穆老板還真有點想念。他鄉遇故知啊!”

齊禹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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