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戰事平定,杭州城裡更多了幾分熱鬨。酒樓的燈籠紅火,沿著西湖小街,一路掛去了林隱寺。百花盛開,沿途全是各異的香氣。
淩燁一經料理好了朝堂瑣事,方尋得時機,來了趟江南陸家。
華清早往這裡打探,卻絲毫沒有皇後的下落。
可他不信,她那麼念著祖母,怎麼可能不回來。他得親自來尋她。許是她隻是為了躲著他,刻意不讓人發現。
然而陸亭慈卻與他說。“陛下,星檀確並未回來過。老太太如今還在星檀住過的小彆院裡住著,整整三月了,也未肯出來。”
於皇室而言,皇後未歸,便不能對外宣稱人還活著。淩燁並未告訴過陸亭綏,本想等找回來人,再一並宣稱。可不想如今卻讓老人家一直掛念。
“朕想見一見老太太,可否請陸大人通傳。”
陸亭慈隻應聲下來,方自行去通傳了。不多時候,方重新回來與他讓出一條道兒去。“陛下,請跟臣來吧。”
穿過廊道兒,那座小彆院落在小山腳下。門前綠柳成蔭,各色花卉團團簇簇。
阿檀便是在這兒長大的。他隱隱看到那個影子,在花叢中摘花,要與他釀百花酒。又見得那抹青竹襦裙,在門邊的秋千上輕蕩。
老太太並未出來迎駕,他卻自知其中寒意。為人君,他未能護住皇後;為人夫,他更是讓她失望了。
老太太是坐在畫室裡的,三麵博古架上堆滿了畫卷。人不在,她喜歡的東西,老太太卻沒有忘,隻越添越多。
見他進來,老人家終與他行了禮。他受之有愧。隻將藏在胸前那枚平安扣取了出來,送回老太太手裡。“阿檀留下東西不多,老夫人留著這個吧。”
老人家顫顫巍巍接了過去,他方與她說了實話。
“有人在翊王軍中見得了阿檀,那場大火,並未置她於死地。老夫人尚且不必悲傷。朕已派人在尋了。”
老人家眼中盈盈,方破涕為笑。那枚平安扣被她緊緊扣在胸前。這才與他再行了大禮。
“阿檀的性子我知道,若打定主意的事情,許真是改不了了。”
“陛下,老身鬥膽求陛下,便放她走吧。”
“……”放她走…那他怎麼辦。回皇城中,作一具被拋棄的傀儡,便是阿檀對他的懲罰了。
他腳下踉蹌,退卻了兩步,卻無知覺地在畫室中張望起來。那書桌上,該是她用過的羊毫,那硯台陳舊,許也是被她磨慣的。
他很是貪心,看向老太太。
“朕,還想看看她的閨房。可以麼?”
老太太並未阻止,隻帶著婢子們退了出去。他方循著畫室一側的小門,進了她的閨房。
牆上有她親手作的紙鳶,妝台上還有她用過的木梳。果木清香縈繞在鼻尖。卻似在逼著他與她道彆。若真如老太太所盼的,他不再尋她。從今往後,便不再有他的皇後。
這屋子裡的一切,這裡曾住過的人,也注定再與他無關了。
他坐去那床榻邊,輕輕撫摸著那些被褥。那上頭觸手升溫,而他卻似被抽乾了的軀殼一般,不能再被溫暖。
不知過了多久,他起了身。目光貪戀在這屋子裡的一桌一椅。分明是要忘記的,卻一樣也不肯放過了。
老太太還恭候在門前,見那頎長的身影從孫女兒的閨房中出來,忙迎著作禮。卻聽皇帝開口道:“老夫人的意思,朕明白了。”
那負手而去的背影,莫名有些淒涼。
而她手中的平安扣,似阿檀的魂兒,卻已回來她身邊了。她的孫女兒還活著,還得好好的。
入了夜,杭州城中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老太太靜坐在畫室裡,隻是翻看著星檀畫過花果,嘴角邊便能泛起淡淡的笑意。
纖雲已不知多久沒見過老太太笑了,端著茶盞送去的時候,也道了幾句好話,“小姐還在便好,老太太也該放了心,好好養養自己的身子。萬一小姐哪日要回來看您了呢?”
“是、是。”老太太連連應聲。她得養得好好的,還得長命百歲,等著阿檀回來。
老太太收起來畫卷,正要往一側的小屋安歇。陸亭慈卻匆匆從小彆院外趕來,尋得老太太,忙是一拜,又送上手中的信件來。
“母親,清煦來信了。您得親自看看。”
見兒子麵上的喜色,老太太亦是急切。“可是什麼好消息?”
陸亭慈這才開了笑妍。“阿檀去了西涼。他們兄妹如今在一處了。”
老太太翻開那信件,雙眼卻被孫兒的字跡染紅了眼。
“我的阿檀,果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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