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燁難得見她順從,卻也知是因得那句道彆,方得來的的三分薄麵。“方是贏了,還是輸了?”
“打得不大,贏了少許。不過是妯娌玩樂罷了。”
她話語平和,隻想著相離兩彆,還是不留怨恨的好。許這回他一走,忘了便就真是忘了。各有各的日子,也各有各的好。
淩燁卻也笑了笑,“那便好。”
他隻側眸看了看旁邊的人,手中的燈籠不自覺往她那邊靠了靠。那青絲柔軟,揚著幾絲在風裡,養心殿那段時日,他總愛揉著那裡入睡,而如今他已許久未曾觸過了。
那雙眉眼空空落在腳下,睫羽如扇,眉如遠山。那鼻尖挺秀,他記得那味道,純粹如冰晶。他歎了聲氣,那對笑靨是看不到了。許以後都看不到了。
“陛下在看什麼?”她忽的問起,他隻好將目光挪開。
“沒什麼。”
“朕隻是想,若那時朕早一步到了桂月庵,在大火之日將你救了回來…”他會發了瘋地護著她。
可話卻被她打斷了,“已經沒有如果了陛下。桂月庵不過是個契機,從一開始,宣王鐘情的便不是陸星檀。不是麼?”
“不是。”他接得很快,卻來不及解釋。
“您的溫惠皇後,也早就大葬入了皇陵。不是麼?”
“……”不是。
“祖母她…她身子不好。勞煩陛下讓太醫院診治了。待阿兄回去,陸家自會儘孝的。陛下不必再多憂心。”
他話中頓了一頓,方收斂來幾分情誌:“溫惠皇後大葬,也是朕唯一的皇後。溫惠皇後的祖母,自然也是朕的祖母。朕會替她好生照顧老人家終老。”
星檀腳下的步子忽放慢了些。聽得出來皇帝是不肯再納繼皇後的意思,可那又怎樣,朝臣們不會許的。隻是替她照料祖母,確多有心了。
“那,我替溫惠皇後謝過陛下。”
卻聽他長長舒了一口氣,“你留在西涼,朕也定會保你此生平安。隻從今往後,好生保重自己。”他喉間有些小咳,卻被他生生壓了下去。
不知不覺,腳下已行到了小院兒門前。星檀方淺淺一福,“陛下,也好好保重自己。”
她話語中最後一絲溫柔,卻讓他心中如絞。
重新遇見她那日,見她看到自己時眼中的冷意,他便知道,那個曾稱他作夫君,想與他分享一切喜悅的阿檀,已經不在了。
若用隻皇權強留她在身邊,到底是無用。既是決定了要與她自由,他便早已不能後悔了。
他隻淡淡答了話:“好。”
燭火下,皇帝的目光有些顫動。傘被他送來她手中,星檀接過來時,卻觸碰到他指尖的冰涼。他習武,身子從來是滾熱的,隻是不知為何今日會這麼涼。
清茴已在門邊等著她了,她這方行了彆禮,轉身入了院子。
江蒙恩忙撐起傘過去,遮好了主子。卻見皇帝望著那抹背影,未肯離開。
“陛下身上都濕了。早些回去換衫吧?”
待小院兒的門吱呀一聲合上,他方仿佛重新回到了現實。看了看一旁江蒙恩,冷冷笑道,“回吧。”
天很冷,凍入人心裡,多添了幾分寒意。
客院兒裡燭火早已熄了,徒留得寢室內的兩盞,搖曳在風裡。江蒙恩扶著人走了回去,卻見主子目色空空,行止已有些木訥。
他隻忙伺候著主子換了衣衫,盥洗了番,方扶著人躺下了下去。
淩燁緩緩合上雙目,方再見得夢中阿檀的影子。在江南水榭中,正作著畫。見他回了,那雙笑靨又忽清晰了起來。
“阿檀今日作的梅花圖。陛下看看可好?”
“好看。”他笑著將她擁入來懷裡,眼角兩顆滾熱卻緩緩留下,“朕很喜歡。”
阿檀陪了他三年,許以後,也隻能在夢中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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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三日,方才有些許停歇的勢頭。清晨小雨還在飄著,太守府門前,便已忙碌非常。
大大小小的木箱,早已裝上了馬車。陸清煦來時從簡,去時變賣了些許財物,能留給周朔的,自也都放著府中沒動。
夫婦二人的行裝,不過兩駕馬車。隻明睿的東西,卻裝了整整三輛馬車,多是他這些年在北疆搜來的好東西。
俄羅斯的聖母像,天竺的金佛雕,羅馬來的琉璃水晶瓶,南海的粉色大珊瑚…陸清煦為此將人訓了一頓,讓他將東西留下,舍不得,變賣了,更舍不得。隻好重裝上路。
淩燁行出來太守府,方見得一襲行裝已經打點妥當。陸清煦自上前來行了拜禮,“陛下,已經可以啟程了。”
雨後的天氣還有些寒涼,風過樹葉沙沙作響。淩燁心中早已空蕩,回頭再了一眼這太守府,卻無人出來送行。
那夜道彆,她便就當了真。果真彆過了兄嫂,許也並不想再見他了。
江蒙恩也勸了勸:“陛下,該上馬車了。”
他這方挪動開了步子,卻聽得身後人聲。
陸清煦正問著來人:“阿檀,行裝可就是這些了?”
阿檀…行裝…
淩燁慌忙回身過去,卻見她一身青衣,發絲整潔,眉目打點得精致。見得他的目光,卻也並未閃躲,隻微微福了禮數,方轉身被陸清煦扶著上了後頭的馬車。
他一笑,卻看了看一旁的江蒙恩。“她肯回京了?”
江蒙恩隻好認了錯兒,“這…奴才也不知道。”
還是陸清煦上前來,與他解釋,“阿檀說,憂心祖母的身子,還是想回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缺的字數我儘量補上哈。最近私事兒有點兒糟心,更得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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