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芙溪偏過頭說,“完全看不出來你討厭錢。”
不僅不討厭,而且他應該算是金錢狂熱愛好者。
這個秘密顯得太假了。
“秘密不就是讓彆人看不出來的東西嗎?不然怎麼叫秘密。”伏黑甚爾掏了掏耳朵,擺出一副大爺的坐姿,“就像你身上連四百日元都掏不出來,居然會有千億家產要繼承。”
芙溪無言以對,選擇切回正事:“今天小偷還沒來莊園偷花,我們先去埋伏一下。”
已經偷過的花基本排除了被偷的可能性,但餘下的花卉也有近二百個品種,很難判斷這次小偷會對哪種花下手。
花園的儘頭是大片大片盛開的向日葵,在那之後是一個視野範圍很廣的懸崖。
站在這裡可以將整個花園的概貌都儘收眼底。
“我有幾個問題還沒有想明白。”
“第一個問題,既然是富豪,為什麼櫻江小姐不多雇一些保鏢來看管花園?反而隻依賴於我們?”
“第二個問題,在還不知道我們的底細之前,為什麼要把藍寶石的事說出來,就不怕我們有了彆的想法——喂,你們兩個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伏黑甚爾認真地分析著問題,說了半天,低頭一看,旁邊的芙溪和費奧多爾圍著他的武器庫有說有笑。
“甚三好乖,和外國人交朋友是不是很開心?”
甚三?
伏黑甚爾倒吸了一口氣,甚一是他的雙胞胎哥哥,他是甚爾(二),芙溪給它取名叫甚三?這是在內涵誰?
偏偏甚三,呸,他的武器庫還一臉享受,似乎對擁有與自己的主人稱兄道弟的新名字很滿意。
“小鬼,你們的皮癢了嗎?”
他伸手將被圍觀的武器庫拎起來,盤在了自己的腰上。
已經不能指望這兩個遊手好閒的人了,他決定獨自奮鬥,先把女富豪的賞金掙到手,改善接下來一段時間的生活。
伏黑甚爾這樣想著,將手從背後伸進武器庫的嘴裡,想要拿出一把普通的咒具。
等等——
他摸到了一個軟軟扁扁的東西,拽出來一看,竟然是隻塑料鴨子。
一捏,鴨子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嘎”。
“這是什麼?”他陰陰地磨了磨牙。
“是費奧多爾送我的洗澡鴨子,你也有一隻,我都放在裡麵了。”
……連伏黑惠洗澡都不要放鴨子了!
伏黑甚爾的眉角直跳,他告訴自己沒必要和小鬼計較,便又伸手進武器庫裡掏咒具。
這次掏到的是一瓶金光色的沙子。
伏黑甚爾:“……”
“這是貝加爾湖的沙子,費奧多爾坐船帶來的。”芙溪興奮地說,“裡麵還有春天的苔蘚。”
春天的苔蘚,能吃嗎?
繼續掏,不掏不知道,一掏,掏出了一地足夠去夜市擺攤的玩意。
有伊萬送的撲克牌,幸村精市送的畫冊,五條悟給的變色棒棒糖,跟夏油傑借來綁頭發的辮子繩,路上撿的圓形石頭……
這些東西,除了沒什麼用之外,絕大多數還有一個共性。
——都是男人送的。
伏黑甚爾沉著臉將武器庫裡的垃圾都掏乾淨,才拿出了自己的咒具。
“給我解釋一下。”他搓了搓芙溪的頭,“這是怎麼回事?”
芙溪從他的魔爪下掙脫,邊整理頭發邊說:“東西太多,我的書包塞不下,就放進去了。”
她在自己的書包裡隻放了零食,以及住親子套間那晚得到的贈品,一大一小兩隻兔子水杯。
伏黑甚爾習慣喝街頭的直飲水,還沒有用過那隻大兔子水杯。
“以後你的東西你自己拿,不準放這裡麵。”
他一想到和彆人戰鬥的時候,想掏一把咒具,結果掏出了一朵花——
艸,這是打架呢,還是交朋友呢?
太不像話了。
伏黑甚爾做好了芙溪會大吵大鬨、甚至以扣錢來威脅他的心理準備,但後者隻是“哦”了一聲,語氣很淡,沒有生氣,也沒有失落。
她蹲下身體,一樣一樣地撿被扔在地上的東西。
“阿嚏——”
懸崖邊一直有風,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吸了吸鼻子。
伏黑甚爾看到她眉頭皺著,臉頰微微泛紅,綠色的眼眸水盈盈地透著光——估計是被氣的。
她的體力也拿不動幾個東西,但她偏偏就喜歡收集無用之物。按照他的標準,她的這堆東西全部都得當作垃圾處理掉。
算了,愛收集就收集吧,大不了等她鬨起來,他幫她拿一下包就是了。
“芙溪醬,這顆石頭裡的花紋好像天琴座。”費奧多爾也俯身幫芙溪一起撿,在看到其中一顆石頭時,他發出了驚喜的讚歎。
這種讚歎聲,伏黑甚爾隻有在自己百年難得一次的賭馬勝利時發出過。
“這是伏黑先生發現的石頭!”芙溪很驕傲地說,“還有這顆,很像海豚座吧,也是他發現的。”
所謂的伏黑先生發現,隻不過是伏黑甚爾走路時,一腳踢到的石頭。
他覺得這些石頭很礙事,芙溪卻非要撿起來。
“伏黑先生真厲害。”費奧多爾也說道,“這比那些氧化鋁小石子漂亮多了。”
嗯,在這兩人嘴裡,貴重的寶石就是小石子,路邊的石頭就是大寶貝。
……姑且當成青春期的叛逆吧。
芙溪將撿起的東西擦乾淨,輕聲對費奧多爾說:“四十八小時之內,這個男人會主動把這些東西再放回他的武器庫裡,你信嗎?”
費奧多爾看著她唇上誌在必得的笑意,“嗯”了一聲。
“你們兩個在嘀咕什麼呢?”伏黑甚爾懷疑芙溪在說他壞話,“你是不是在罵我?”
芙溪垂眸:“A secret makes a girl girl。”
“……”伏黑甚爾看向費奧多爾:“交代吧,她說我什麼了?”
費奧多爾望天:“A secret makes a boy boy。”
兩個人很有默契地一句不透露。
看來果然說了他壞話。
伏黑甚爾深吸了一口氣,他覺得再和小鬼待在一起,工作就算不出問題,早晚也會把自己氣死。
眼角餘光瞥見芙溪托起了費奧多爾的手掌。
……她還開始幫人看手相了。
哪裡是看手相,分明是趁機泡人家。
沒眼看了。
伏黑甚爾轉身朝花園裡走去,小鬼頭們忙著談戀愛,能捉住小偷的人隻有他這個靠譜的成年人了。
*
然而靠譜的成年人也是一無所獲。
不,不能說是一無所獲,當他發現花園裡的灌木叢中有動靜時,剛準備掀掉它,就被費奧多爾阻止了。
理由是不能踐踏花草。
伏黑甚爾當然不服這種理由,他的目標是抓小偷不是保護花草,但不僅他和費奧多爾的旁邊有動靜,對麵的花叢裡也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難道說小偷不止一個?
唯一能判斷的是,小偷們的個子都很矮,他沒有感受到任何咒靈的氣息,也許是人類,也許是其他什麼東西……
他追蹤最後一隻小偷到了向日葵田,但因為不能踩踏向日葵,他也沒有抓住對方。
向日葵田的旁邊是深不可測的懸崖。
伏黑甚爾朝懸崖邊看了一眼——
“你想死嗎?”
此刻,芙溪正坐在懸崖邊,兩腿淩空,支著下巴思考問題。
如預料的一樣,身後傳來了伏黑甚爾的聲音。
下一秒,她身體一輕,已經被拎到遠離懸崖的安全地方了。
“在沒有付我錢之前,你能不闖禍嗎?”
芙溪沒吭聲,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伏黑甚爾注意到她臉上的紅暈還沒有散去,是那種很不自然的紅色。
他記得伏黑惠以前有一次發燒,就是這個樣子。
於是他像當時一樣,伸出手覆在了對方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