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周向晚的臉十分扛造, 或許是臉皮太厚的緣故,那天看完流星雨, 睡了一覺之後就恢複了平時的顏值水平。
吳涼對情侶房深惡痛絕, 另外開了一個房間,就睡在周向晚樓上,也不知道醒了沒有。
周向晚先是繞著房間噠噠跑了幾圈,又在床上打了一個滾,他想給吳涼打電話聊天, 但又忍住了,他甚至可以在腦子裡模擬出吳涼一大早被他吵醒的棺材臉,語氣帶著點無奈和嘲諷:“晚豆公主, 你是牛皮糖做的嗎?”
周向晚這個想象把自己逗樂了,嘎嘎笑了幾聲,從床頭櫃拿了遙控器,打開“抖抖床”, 按亮跑馬燈,點響一首慷慨激昂的夜店音,躺在上麵跟著床墊一起激情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
吳涼推著周向晚的早飯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副迷之“動感”的畫麵, 他嘴角一抽, 壓下扭頭就走的衝動,道:“周向晚, 吃早飯了。”
周·安詳·向晚: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
吳涼大聲了些:“周向晚!”
周向晚聽見吳涼聲音, 睜開眼一躍而起, 光著腳踩在地毯上,跳了一下,高聲道:“你來啦!我一直在等你。”
吳涼一愣,而後偏開頭,低低嗯了一聲。
周向晚隨手關了群魔亂舞的設備,空氣霎時安靜沉凝下來,他盤腿坐在床邊,期待道:“你給我帶了什麼?”
吳涼擺好餐具,道:“中餐。”
“哦。”周向晚心想吃埃及的中餐不如吃屎,又往床上一躺,興趣懨懨道:“你吃吧,我不餓。”
“你想吃什麼?”
“沒有想吃的。”
吳涼道:“起來,吃飯。”
周向晚道:“不吃。”
吳涼皺眉道:“你不吃的話,我下午不陪你玩了。”
周向晚莫名高興,坐起身,道:“你是不是暗戀我,不然你管我吃不吃飯?”
吳涼:“……”
半晌,吳涼道:“是錢盟。”
周向晚瞳孔一縮,震驚道:“你暗戀錢盟?你腦子裡在想什麼?!”
吳涼無語片刻,道:“我的意思是,錢盟在我陪你來紅海之前,三令五申讓我好好照顧你,監督你吃飯。他說,如果你瘦了,他就在我家門口上吊。”
周向晚聞言,從床上起來,乖乖坐在桌子上拿起了筷子。
吳涼試探道:“你和錢盟,怎麼樣了?”
周向晚終於想起了當初和錢盟的狗血渣賤劇本,撓撓臉,含糊道:“不怎麼樣。”
吳涼道:“我覺得你應該和錢盟說清楚。”
周向晚熟練地給錢盟扣了一口又黑又大的鍋,道:“說不清楚,他愛我愛得都變態了,不過不關我的事,湊合著過唄。”
吳涼嗯了一聲,有些可惜錢盟,也許是自身經曆所致,吳涼總是希望每一份喜歡都能被好好珍惜,認真對待。
桌上簡簡單單三盤菜,紅燒肉,炸土豆,西紅柿雞蛋湯,周向晚吃了一口紅燒肉,被其口感深深驚豔了,道:“這是哪家餐館買的,好吃!我以前都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對了對了,錢盟超級喜歡吃紅燒肉,我想把廚子挖過來放他家!你等一下帶我去找他吧。”
吳涼穩如老狗地點了點頭,繼續吃飯,實則心裡慌得一匹。
因為,這個廚師根本不存在。
這些菜都是吳涼自己做的。一大早爬起來,親自去買菜,包下酒店小廚房,親手做菜,蒸飯,餐具也一一檢查過。
錢盟一再提醒他,周向晚被一個很厲害的組織盯上了,萬萬注意他的飲食安全,如果周向晚死了,他也不活了。總之,吳涼莫名其妙就肩負了兩條人命,所以非常慎重。
吳涼不想讓周向晚知道這是他做的菜,怕被周向晚揪去給錢盟燒紅燒肉,便放下筷子,轉移話題道:“接下來,我會和你一起工作,但是你不能像以前那樣吊兒郎當的,你不確定的事,都來問我。”
周向晚放下筷子,坦率道:“你真的沒有暗戀我嗎?我記得你在CBD買了一層樓,準備開律師事務所,但是又臨時給我當秘書,你對我這麼好,很容易讓我誤會。”
周向晚看著吳涼,喉結動了動,罕見地有些緊張,眼睛快速眨了幾下,小聲又鄭重地道:“當然,如果你真的暗戀我的話,我願意和你試試。但是因為我比較可愛,所以你什麼事都得讓著我。”
吳涼的表情有一瞬間凝滯,像是不可置信,又有點哭笑不得,他很快壓下了內心那股異樣的波動,飛快地用理智量化了自己的感情——他不能當周向晚和錢盟之間的第三者。
半晌,吳涼憋出一句:“周向晚,你是一個非常棒的年輕人,一個月前,我們確認了朋友關係。按照傳統社交規則,朋友遇到困難,能力範圍內,我有出手相助的道德責任,更何況我還欠你一個人情。”
“你少說這種聽不懂的話來糊弄我,”周向晚憑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自信,篤定道:“……不,你肯定喜歡我。你摸著自己的心臟,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吳涼隻當周向晚在胡鬨,收斂了情緒,將桌上的危險餐具放遠一點,肅然道:“有一件事情,我想問你,希望你不要激動。杜楓從三天前就失聯了,和你有關係嗎?”
吳涼說完,房間內的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周向晚盯著吳涼,眼睛一眨不眨的。
他動氣了。
周向晚真正要發火的時候,是很冷靜的。
周向晚麵無表情地看著吳涼,平鋪直敘道:“你既然知道他失聯,說明你和他還有聯係,為什麼?”
吳涼道:“他父母問我了。自那天杜楓被你的人帶走後,他父母接到了他被調往非洲分公司的通知,直至今日,杜楓渺無音訊。周向晚,你不要做違法的事。他人呢?”
周向晚冷冷一笑,道:“你還認識他父母?”
“以朋友關係。”吳涼頓了頓,問道:“周向晚,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和你有關係嗎?”
“有。”周向晚眯了眯眼,“你和他已經分手了,你為什麼還要管他?”
吳涼道:“他人呢?還活著嗎?”
“不知道。”周向晚眼神漠然,輕描淡寫道:“誰有空管他呀。死了最好。”
周向晚臉上那種無視人權和生命的態度讓吳涼一陣心驚,“你不知道,你就打電話問替你做這件事的人,然後,把他安全,完整地弄回來。”
“如果他死了呢?”
吳涼沉默片刻,道:“那你就要做好承擔責任的準備。”
周向晚牙齒氣得咯咯響,道:“吳涼,他那樣對你,你就不恨嗎?聖雄甘地都比不上你,你個當代耶穌,盛世白蓮。”
吳涼在周向晚發狂的底線上來回試探,道:“我恨不恨他,和要他的命是兩回事。法製社會,殺人犯法,周向晚,你能不能講道理?!”
“不能。”周向晚握緊拳頭,他的眼睛神經質的布滿了血絲,語氣卻平靜如初,“我無法理解你。如果我是你,他那麼對我,我就要他死一百遍一萬遍還不夠。他比蕭錦河還要惡心,我一看就知道,他就是新聞裡那種分手了勒索捅女友潑硫酸的畜生,你呢?他媽的講文明懂禮貌連架也不會打,你不怕,我怕!我難道要天天看著你嗎?隻有他死了,我才能安心。”
“我也無法理解你。一,我沒有讓你天天看著我,你連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吳涼總覺得周向晚有點被害妄想傾向,深吸一口氣道:“二,我和他已經分手了,以後也不會有任何的瓜葛。是,他騙我,如果要追究,我可以向他提出訴訟。而不是被你,弄到非洲去,你把他弄回來!”
周向晚聽笑了,“訴訟,說的好聽,你根本不會追究,隻會一個人吃悶虧偷偷哭。錢而已,你根本不在乎。你早就知道杜楓在騙你對不對?你是自己犯賤給他騙的是不是?甚至他的父母,我告訴你,都知道你和杜楓在搞,不然他們不會打電話給你這個辭職領導,但是他們裝作不知道,為什麼?還不是圖你給他們買房買車謀大好前途?”
吳涼無力道:“你不要扯開話題。周向晚,既然你不能講道理,那我們就講人情。這一次,我幫了你,你可不可以幫我一次,告訴我,杜楓在哪裡?”
“……”
周向晚瞳孔一縮,喉結動了動,壓下燃燒的怒火,斷續道:“你居然……你覺得,你幫我,是一個人情……你……而且,而且,要和我換……這種事情怎麼能拿來換?”
“你說,你會幫我,你剛才還誇我了!我覺得那麼開心的一件事,對你來說,隻是一個可以換消息的條件嗎?”周向晚的聲音剛開始的時候是沙啞,到後麵幾乎開始顫抖了,“你真的是……我討厭你……”
吳涼不明白話題怎麼就和野狗脫韁一樣變成這樣了,似乎從第一句話開始,他講的每一句話,周向晚都抓不住重點,而且得出了一個他傻他賤他最討厭的結論。這麼想著,吳涼也很無措,不知道說什麼,歎了一口氣,道:“是我的錯,好吧。你彆生氣了,等你冷靜一點,我們再談。”
眾所周知,直男說了這句話,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都能起到一個火上澆油的效果,是讓女友狂化的最後一根稻草。
而周向晚,是一個比狂化的女友更加糟糕的存在。他,是一隻狂化的哈士奇。
吳涼對自己喜提周向晚狂躁靈魂這件事一無所知,按順序收拾好餐具,一一放好,時不時看一眼周向晚,心裡不好的預感越甚——他太安靜了。
周向晚靜靜坐在椅子上,低著頭,頭發垂下來,神色晦暗不明,極輕也極冷地道:“把鞋子穿上。”
房間內鋪著雪白的毛毯,所以吳涼並沒有穿鞋。吳涼不明所以,但直覺讓他完全不敢和周向晚說反話了,乖乖套上了拖鞋,抬步欲走:“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