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周向晚穿著一身鬆鬆垮垮的絲綢睡袍, 鬆卷的白金長發垂在肩頭,散發著剛剛起床不是很想動的慵懶勁兒。
他見到早餐, 眼睛一亮, 充滿幸福感地哇了一聲,坐在桌子上,先拿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到ins上,這很明顯是雙人早餐,引發了來自全球各地的狐朋狗友廣泛的八卦, 周向晚懷著某種隱秘的小心思,沒打算回,剛要放下手機, 冒出了一句消息提醒。
——弗拉基米爾·安德列耶維奇·彆雷夫:“Явернулся,чтобыпосмотреть。”(帶回來讓我看看。)
那是周向晚的外祖父,彆雷夫,老爺子一出生就是古巴導彈危機, 從美蘇冷戰到蘇聯解體,摸過斯大林的槍,看赫魯曉夫種過玉米和土豆,被流放到西伯利亞回來, 在戈爾巴喬夫的時代眼淚衝刷下毅然崛起, 是個越挫越勇,徹頭徹尾的霸道寡頭, 反正上輩子周向晚死的時候, 他還活得好好的, 用一句話可以完美地形容出這位寡頭的難搞程度——連哈哈老遠看見彆雷夫都繞著走,是個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男人!
周向晚考慮到吳涼實在是太怕冷了,想等夏天的時候再帶他回去,但是過年還是要回去看看他外祖夫的,吳涼身邊最大的威脅就是杜楓,杜楓一除,周向晚心裡舒服了不少,也不應該這麼黏著吳涼了。
周向晚趴在桌子上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吳涼下來,肚子餓得咕咕叫。他的教養不允許他比做飯的人先吃飯,又噔噔跑上樓,吳涼已經從廁所裡出來了,聽見聲音,連忙穿上了外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吳涼,”周向晚走進來,在吳涼身後蹦來蹦去,“我明天要回俄羅斯看我祖父。你跟我一起去嗎?”
吳涼手指一頓,莫名其妙的,腦子裡突然浮現了一副戰火紛飛,冰天雪地,灰熊大戰坦克的糟糕景象——俄羅斯冬天把拿破侖的軍隊凍掉了一半!
吳涼沙啞道:“我要去廣州。你一路平安。”
周向晚抬手,掌心捂住吳涼額頭,關切道:“聲音啞啞的,又感冒了嗎?”
吳涼不自在地躲過周向晚的手,握緊了拳頭,道:“我沒事。”
周向晚的手尷尬地停在空氣中,他抿了抿嘴,道:“你有事。就是不告訴我。”
周向晚多年心理學不是白學的,他能看出吳涼不對勁,但他的水平確實是隻有給學校捐了一棟實驗室才勉強畢業的悲慘水準,他不明白為什麼吳涼會突然這麼抵觸他,也不知道怎麼辦。
吳涼勉強笑了笑,怕周向晚生氣,從口袋裡扣扣索索地掏出一顆糖,討好道:“隻是起床氣。我們去吃飯,好不好?”
“你少轉移話題。”周向晚看了一眼,荔枝味的,味道還可以,接過含進嘴裡,像袋鼠一樣張開雙臂抱住吳涼拱了拱,道:“我不信。你告訴我,你不說我不讓你走!”
感受到周向晚重量的瞬間,吳涼的記憶又開始閃回,惡心的感覺像潮水一樣在心中翻湧,他用力推開周向晚,又跑到廁所乾嘔,他嘔了幾聲,怕自己的行為傷害到周向晚,小聲道:“我,嘔,沒事……嘔……不是因為你……”
周向晚站在門口,他想起來吳涼昨天晚上還很正常,是一名腦殼剛硬的開心鐵男子,他的反常是從早上起來才開始的,茫然道:“你早上吃了什麼,食物中毒了?”
吳涼搖了搖頭,推周向晚出去,用力關上門,道:“你出去……彆看……”
周向晚百思不得其解,隻好默默地蹲在地上翻起垃圾桶,他判斷吳涼一定是吃壞肚子了,很明顯這就是食物中毒的前兆。翻了廚房的垃圾桶,沒有發現壞的食物,又翻了客廳的,沒發現異常,最後翻到書房的垃圾桶,看見了一本被撕爛的本子,周向晚呆愣片刻,突然明白了吳涼為什麼會變成那樣。
周向晚呼吸登時急促起來,他衝到廁所門前用拳頭咣咣敲門,“吳涼,你他媽給我出來!出來!”
玻璃門緊鎖,廁所裡水聲嘩嘩,周向晚氣急,“你洗澡!你洗什麼澡?洗幾個小時了,潔癖也要有個底線!”
周向晚一腳踹開廁所門,裡麵水汽彌漫,吳涼裹著浴巾驚恐欲絕地瞪著他,“你……你又拆我門。”
“也不差這一扇門!”周向晚見吳涼露在外麵的皮膚全變成了紅粉色,氣得耳朵直打鳴,大步跨進浴室,一把抱起吳涼,將他壓在黑色大理石台麵上。
吳涼跪在洗手台上,他的麵前是一麵濕潤清晰到極致的銀鏡,周向晚站在他身後,披頭散發的,氣得胸肌起伏,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著吳涼,聲音帶著痛苦的隱忍又帶著滔天的怒氣:“嫌臟,想洗?你洗的乾淨嗎?”
“睜眼,你看看你現在這幅樣子,真的很難看。”
水珠像水晶一樣凝結在吳涼鴉羽似的睫毛上,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吳涼垂著睫毛,神智恍恍惚惚的,他聽不清周向晚在說什麼,記憶的閘門一旦失控,無數信息就像海嘯,他的判斷力就像是一座殘敗的,孤絕的島嶼,被/衝/擊的七零八落。
這在周向晚看來,就是吳涼懶得理他,掐著吳涼下巴強迫他看鏡子,“你覺得鏡子裡的人臟是不是?我告訴你,他就是你。”
周向晚望著鏡子裡的吳涼,他的心裡湧上一股衝動,那股衝動無法克製,他隻能惡狠狠地道:“你就是臟。”他湊近吳涼的脖頸,著了魔似的又低聲重複了一遍:“你就是臟。”
周向晚掐著吳涼脖子,低頭狠狠咬上了他的嘴唇。
那是一個荔枝味的,漫長而凶狠的吻。
吳涼口腔裡的空氣被瘋狂地掠奪,幾乎喘不上氣來,就像周向晚這個人,從來不問他的意見,抱著狗大大咧咧地闖入他的生活,住進他的房子,跳上他的床,吻上他的唇,帶走他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