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幾十米的時候,褚襄伸手到自己傷口上用力一按,已經止血的傷口再次開裂,一股新鮮的血液從中溢出,藍玨驚訝的情緒還沒來得及表達,隻覺得兩根微涼的手指迅速在他嘴角摸了一把,血液離開身體很快變涼,摸到嘴邊的時候已經是冷的,但藍玨像是被燙了一樣,微微斥責:
“你在做什麼!”
白靖安已經迎了上來,他趕到時,褚襄正靠在藍玨肩上,把臉埋起來,手也無力地垂了下去,一副重傷到無法言語的模樣。
看見這種場景,白靖安到嘴邊的詞一變,改成了:“藍國主遇刺了?”
藍玨不悅地抿著嘴唇,嘴角扯了扯:“顯而易見。”
“這位——”白靖安遲疑了片刻,伸手試圖拉過褚襄垂下的手,藍玨向後推了半步,眼神不善地看著他,他急忙恭敬解釋,“在下隻是想看看這位褚公子的傷勢。”
白靖安雖然恭謹,但態度其實十分強硬,他上前一步,拉過褚襄的手——脈搏漂浮顫抖,的確不是作假,而且一接觸就知道,這個人體質很差,沒有任何練武的根基。讓這種人去打架,沒等刀拔chu來,自己先累暈過去了。
“不知二位遭遇了什麼樣的刺客?”
假裝昏迷的褚襄擔憂了一秒,好在,藍玨並不如謠言中那樣空有武力沒有腦子,他快速回答:“本王還沒質問白衛長護衛不當,你倒是先來審問我了?難道我是自己給了自己人一刀,再把自己打成內傷,就為了上街散個步,然後回來誆你?”
說完,他還揚起下巴,炫耀嘴角的血跡。
楊豐趕來,不知真假,頓時驚恐萬分:“國主,您受傷了!!!”
“內傷,還好。”
於是場麵頓時亂了起來,藍玨不好和鐵衛爭吵,同級彆的楊豐就不在乎了,再加上一個上躥下跳粗話不斷的褚河星,白靖安沉默地接受這兩個人的指責,並且隻得示意手下去請醫官。
楊豐大怒道:“我家國主遇刺,為了躲避凶悍刺客不得不逃出驛館,還受了傷,結果你白衛長可好,來了二話不說,就把我們圍起來,懷疑我們窩藏刺客,我們要是和刺客一夥,國主會受傷?你分明空口白牙誣陷國主,汙蔑一國國主,你這可是大罪!”
白靖安不為所動,回答:“占星閣閣老今夜遇刺身亡,在屍體上,我們查到了西唐國特有的刀法,所以不得不查,想來國主不會怪罪。”
占星閣閣老?
褚襄一邊裝死,一邊心中疑惑,因為街上那個占星閣馬車裡的人是假貨,那就是說,真正的正主在同時,也遇到了刺殺?假貨和真貨一起死了?
“你是傻逼嗎!”褚河星叫罵,“我們在街上打架都知道不能讓人認出來,你不懂刺客會偽裝?”
“並非如此。”白靖安並未因為罵人者身份低微就有任何動容,依舊平淡冷漠地說,“刺客的手法非常隱晦,若不是在下曾和西唐國刀法高手有過切磋,也是認不出來的。”
“那咋就不能說明是栽贓嫁禍啦,嫁禍得比較隱晦!”褚河星用了白靖安的詞彙,依舊在辯駁。
白靖安沉默,西唐國邊境不安,民風尚武,據說那種風靡全國的、被叫做斷水十三式的刀法正是藍玨本人在戰場上施展的招數,聞名遐邇,若是仿冒的確非常容易,閣老遇刺,身上帶有西唐國的刀法,嫁禍的可能性的確很大。
但他仍然不退讓:“此事涉及占星閣閣老,屬下隻能聽命行事,占星閣術士也並非等閒之輩,此刻情急之中使出看家本領也並不是說不通,所以,還請國主暫時不要再離開驛館了,我們會加派人手,保護國主。”
在褚河星的罵聲裡,鐵衛衛長穩步離開,剩餘鐵衛迅速隱入黑暗,並未離開。
藍玨進了門,確認無人偷聽,褚襄就從他懷裡抬起了頭。
“多謝君上。”他說著,慢慢讓褚河星扶著到桌邊坐下,夜深人靜,醫官遲遲不來,褚襄愁苦地看了一眼腥紅一片的衣服,忍不住對褚河星說,“幫哥哥燒點水,我想洗——”
“不行。”藍玨打斷他,“你體質弱,彆碰水。”
褚襄:“……”懷念自己說一不二的時代!
藍玨又說:“方才,幸虧先生急智化解。”
“……是君上救我性命在先。”褚襄說,“無以為報,我此身此命,從此歸君上所有。”
他雖臉色慘淡,但展顏一笑,仍讓藍玨心弦微亂。
一瞬間微微的異樣,藍玨沒有錯開眼神,褚襄坦然回看,這令藍玨生出些許讚賞。
藍玨問:“現在你覺得,又是什麼人在嫁禍?”
楊豐更是不解:“我們西唐國曆來低調,為什麼忽然有人針對我們?”
“不止我們,死的那個還是占星閣的閣老呢,敢動皇帝眼前最熾手可熱的占星閣,而且,能動得了,我不認為這是東唐國能在千裡之外做到的事,暗算您的人應該就在天衍城內,目的也可以猜到,他要讓皇帝動手處置您。他清楚,動搖一個諸侯國,要麼領兵踏平,要麼讓皇帝動手,占個道義的先機。 ”褚襄回答,“這人應該地位足夠高,而偏偏您今晚給了他機會,您離開了驛館。臣鬥膽請問,您是如何恰到好處地出現在那裡的?”
藍玨並未回答,他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
“可有人選?”
“尚無。”褚襄以為他不想把暗哨的布置交代出來,就順從地轉移了話題,答道,“您在都城,本該沒有敵人。求親不成還不至於結成仇家。”
相比起來,到是褚襄得罪人比較多,他那首咒人死的詩還在滿大街傳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