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玨並不急,他說:“我們在明處,不管是誰,靜觀其變吧。”
“可是君上,如果皇帝過問,您打算如何應對?”
藍玨皺眉:“如實應對。”
“對方的算計讓一切看起來如此的巧合,再加上您今夜的確自身有漏洞,您的說辭會加重猜忌。”
“那你覺得呢?”
褚襄忍俊不禁:“傳聞裡,您不是文盲嗎,您可以照著傳說演一演,您不需要刻意解釋,因為正常人都會覺得,文盲是沒有那個腦力算計什麼的。”
就是不知道,當國主有沒有進修過演技了——褚襄想。
他們正說著的時候,窗戶外忽然一道微弱風聲,藍玨抬手一抓,一顆石子破窗而入,落在手中。
石子上用小刀雕刻了四個小字——
“隨時恭候”
藍玨不禁讚歎:“好一手暗器,外麵全是鐵衛,這幫刺客竟然有手段傳遞消息!看來,褚先生的眼光著實厲害。”
“君上,刺客交給我就行,您隻需要專心應對皇帝。”
……
褚襄沒有猜錯,第二天,皇帝破天荒上了朝,詔令提前兩個時辰送到各個諸侯國主下榻之處,說皇帝今日將會召見,務必到場。
已經年過六旬的皇帝坐在龍椅上,身邊還跟著年輕貌美的寵妃,兩個女人柔弱無骨地趴在皇帝肥碩的肚腩上,而他的皇妹端坐下方,目不斜視,儀態萬千。
群臣行禮過後,竟然是清荷公主說了免禮平身,皇帝的眼神一直放在寵妃身上,也不知他這個朝上得有什麼意義。
十年前當今皇帝登基,就選了長樂做號,當時天下勢力割據已久,中央權力積弱多年,已非一朝一夕能回天,而皇帝又是獨子,選無可選,就算其資質連個守成之君都做不得,也還是登上了帝位,這使得本就氣數將儘的國運更加衰微,近些年來,長樂皇帝似乎已經對一切渾不在意,就等著在江山易主之前,多享樂一天算一天。
群臣對此幾乎司空見慣。
皇帝下方,幾乎與長公主平齊的位置,還站著一位黑衣青年,青年墨發玄衣,全身無任何配飾,唯有左邊鬢邊有一縷長發灰白,他的視線仿佛沒有焦點,落在虛空之中,又像是映滿了星辰的深淵。
——占星閣的閣主曲淩心,皇帝最倚重的人,甚至比長公主還要地位卓然。
雖然民間譏諷這些人為“江湖術士”,但朝中是正經兒設立了觀星台,養著這群“星官”的,最早“得龍雀者,天下可平”這句話,其實出自曲淩心對星象的推演,誰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從漫天星星裡得出這個結論的,但結果就是,皇帝無比崇信。
清荷長公主丟了龍雀刀,但是並不敢讓皇帝知道,那件事被秘密壓下,白靖安帶領鐵衛忙裡忙外,對外隻稱“抓捕鬨事義黨和刺客”,皇帝本人知道龍雀在哪就可以了,他對武藝一竅不通,並不是那種會擺弄著玩兒的。
皇帝靠在軟塌上喝酒,一時無聲,片刻後曲淩心仍舊不知看向了什麼地方,但他忽然說:“昨夜占星閣林閣老在歸家的途中遇刺身亡,星辰告訴我,刺客來自錦洲,緹衣鐵衛衛長白靖安也證實了這一點,請問藍國主,事發時您在哪?”
臨行前,褚襄從床榻上不顧醫囑地爬起來,披頭散發地衝進了藍玨的屋子,那人赤著腳跑進來,既不夠優雅,也不很端莊,甚至長發在床上滾得微微淩亂,不經意間流露出滿滿的隨性和散漫,卻神色嚴肅,扯著藍玨的手腕,說:
“不行,你這一去,對手都是人精,我不放心。”
藍玨的心偷停了一拍,然後跳躍的節奏像一匹看見月亮而顯得過於快樂的小狼。
“您要留意對方話裡的陷阱,時間,地點……”褚襄絮絮叨叨了好半天,末了直接搖頭,“記得您的人設,彆顯得太聰明太有禮貌,不然,我還是給您演一遍吧……”
回想起那家夥扮演“隻有匹夫之勇的西唐國主”,假裝自己很威武的樣子,藍玨差點笑出來。
曲淩心的目光從虛空回歸,落在了藍玨身上。
於是藍玨按照劇本,從容道:“我昨晚在驛館外也遇到了刺殺,林閣老是什麼時辰遇刺的,我們遇到的能不能是同一夥刺客啊?”
他甚至還學了點褚河星那種一著急起來市儈口音就往外冒的音調,表現得非常氣憤。
“天衍都城,就敢在驛館行刺諸侯國主,就是跑得快,要不然我非打死他們丫的不可!”
不少大臣露出了不忍直視的隱忍表情——西唐國主藍玨著實長得眉清目秀,俊美非凡,但是……
說話太土了吧!這麼暴力,一點素養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確認過眼神,都是能拿小金人的!以及,小香香的不破金身正在重新組建中,第一部分馬上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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