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在第三個位置上,榮華大街街邊。
褚河星穿著一身華麗的裙裝,打扮得如同貴族小姐,隻是衣服可以換,姿勢仍然不雅,她蹲在牆根底下,正豪氣衝天地和昔日一起打過架的街頭行乞小混混們吹牛。
“我哥哥可了不起了!”褚河星吹道:“他是西唐國主的心腹,你們懂啥叫心腹,就是可以把最大的秘密告訴他的那種!”
一個小孩問:“那你哥有錢嗎?”
“廢話。”褚河星煞有介事地說,“瞧你那個沒出息的樣子,錢財在我們這兒啥都不是,我們這兒,你得拿得出寶物,才叫真富貴呢。”
——她用了一整夜,背下了整個鐵衛的巡邏路線圖,天衍城非常的大,好在,她隻需要記得白靖安的巡行路線,鐵衛衛長不是每天都會出巡,但他認得褚河星,褚河星也認得他。
快要到時辰了,以白靖安的巡行速度,這個時間他已經到了榮華大街。
小孩們繼續追問:“啥寶貝啊,二妮,你都見過啥?”
“我說了,我有名字,我叫褚河星,你們應該叫我一聲褚小姐,我早都不叫二妮了!”褚河星傲慢地說,挺起胸膛,借著這個動作看了看街頭,那裡已經出現了一道紅色的身影。
褚河星打了個手勢,於是孩子們圍成一團,將她包圍,褚河星吊足了胃口,終於在哀求的目光裡,不緊不慢,語氣稀鬆平常地說:“你們,聽沒聽說過一把絕世神兵,得之可平天下?”
“哇,你是說妖刀?你見過,你見過的???”
褚河星神神秘秘地說著:“就瞧見了一眼,整個刀鞘是黑色的,又長又直,刀柄上纏著紅繩……”褚河星描述著——她當然沒見過龍雀,她隻是複述褚襄的描述,當時褚襄距離那把刀不夠近,說不出更多細節,但沒關係,沒有更多細節,反而更加真實,因為一個沒什麼見識的小丫頭,忽然成了貴族小姐,也還是沒什麼見識,能描述出通體漆黑,垂掛紅繩,已經足夠。
直刃橫刀在上都貴族中並不流行,貴族喜歡玩的是劍,美其名君子之器,相比起來,龍雀的確與眾不同。
白靖安在一個賣胭脂的攤位前停了下來,老板認出鐵衛的衣衫,立刻笑臉相迎,恨不得把攤子上每一個被白靖安目光掃過的盒子都拱手贈送。
“那二妮,呃,小姐,你在哪兒瞧見的,能帶我們也看看嗎?”
“噓,小點聲,我哥不讓說……因為……被偷了你們知道嗎,一夥兒義黨給偷走了!你們說厲害不!”
“哈哈哈,那可真是……”那些小孩哈哈笑起來,又急忙神神秘秘壓低聲音,“活該,就該偷,偷得好啊!”
好奇心驅動他們順理成章地問出這個問題:“那你知道他們偷走藏哪兒了?”
“噓……我告訴你們,你們可不準胡說啊……就隔著三條街,夜露街那邊,就有一夥兒義黨的據點。”
“我的天啊這麼近,哪一家?”
褚河星故作神秘地搖頭:“不能說的,不能說!”
“你咋知道?”
褚河星左右看了看,低下頭,更小聲地說:“你們忘了,姑奶奶水下功夫好,那夥義黨接觸過我,想發展我,讓我傳遞什麼消息什麼的……你們知道,上城不是有條護城河嘛……但我沒去!”
“哇!”又是一片低聲驚呼,“那你咋不去?”
“我傻啊,我跟我哥走能吃飽,還能穿綢緞裙子,當義黨?找死呢!”
小孩門兒嘰嘰喳喳,開始新一輪對褚河星際遇的羨慕。
白靖安拿走了兩瓶胭脂,徑直拐向了夜露大街。
夜露街聚集了整個天衍最出名的妓館,婧山庭、雅悅閣、翠庭拂柳、春江館、紅杉園……白靖安從未來過這裡,所以他喊了兩個喜歡流連花街的鐵衛隨行。
他早就摸過藍國主身邊多出那兩人的底細,褚襄曾經是長公主青睞的公子,最近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失去了寵愛,長公主曾經調用過幾個見習鐵衛去殺他,白靖安沒有過問,以他對長公主的了解來看,多半是因為對方不肯從她而已。
至於那個女孩,那女孩出身貧民窟,以前是街頭乞兒中的一個小霸王,被褚襄買回去,收做了義妹。
買她,是從……春江館買的。
白靖安頓時覺得線索被串聯了起來,女孩被買進去,並非因為姿色,那孩子也算不上姿色過人,所以是義黨?倒未必是義黨,也可能是一個殺手組織,謊稱義黨,在收買新人,但無意中被藍玨打斷。
如果那孩子沒有看錯……龍雀刀,偷走它的人可能就是這一夥人。
天衍城戒嚴,長公主認為對方一定會選擇最危險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留在都城,白靖安也這麼認為,他不認為龍雀可以在鐵衛嚴防死守的趨勢中偷渡出城。
唯一的問題是,那孩子會不會隻是在吹牛。
所以春江館破天荒地迎來了鐵衛那位冷酷無情、不近女色的衛長。
……
白墨娘子坐在褚襄對麵,溫柔地把玩自己的長發,從那墨色的發絲裡,褚襄看到一絲冷光。
刀藏在頭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