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是也太驚世駭俗了點?”褚襄遲疑。
謝知微隻恨自己沒帶上主炮一起穿越, 不然真想對著艦長的腦門來一發:“艦長大人, 您在帝都玩神仙渡劫的時候不是很開心嗎,咱們藍國主連你揮手召天雷都默默接受了, 區區一個語音聊天你還猶豫上了,你是不是想嫖帥氣銀鷹怕老公查崗啊?”
褚襄破天荒地沒和他的AI鬥嘴, 而是沉默良久,領悟到一個他一直忽略的事兒:“所以, 我明明來自科幻片片場,但藍玨腦袋裡的濾鏡是神話模式的。”
不隻是個神話模式,謝知微為難地想——還是個虐戀情深天人殊途的神話模式。可能在藍玨眼裡,褚襄就是那種偶爾下凡路過個水池子決定泡個澡的仙子, 他隻是不小心撿了仙子的衣服,所以仙子飛不走了隻好過過凡人日子, 但萬一哪天仙子把羽衣穿回去……很難過,真的很難過, 謝知微發現“仙子”褚襄不在的日子真是一分鐘都過不下去——誰來管管藍玨,讓他把那含情脈脈如狼似虎求而不得的眼神從這把可憐的刀上移開?
——他連睡覺都摟著刀,也不嫌硌得慌!
藍國主, 您劇本拿錯了!
還有,艦長,可憐的AI寶寶和您商量一下在古代普及科學教育的事兒行嗎?
“知微, 把你意識波段裡那明晃晃的晉江網文標簽刪了再和我說話。”謝知微的內心腹誹信號太強, 以至於褚襄的視神經裡都出現那個綠色的網站界麵了。
他從水裡撈起頭發, 拿在手裡擰了擰, 說:“不過你說得很對,在行程計劃表裡記上,提高全民教育水平——我不是封建君主,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國民始終都是韭菜。”
現代人就該有現代人的計算方法,都是一天吃三頓飯的人,養成文盲丟進田裡當老牛,和培養成新時代科技人才,吃的都是那麼多米。
況且這兵荒馬亂的,人力更是成了各國都必須重視的資源,褚襄當然也知道這時代各國的政策——呼籲大家敞開肚皮可勁生兒,十來歲差不多就能拉進礦坑去挖煤了,要打仗再從煤堆裡刨出來,塞進不合身的盔甲裡丟上戰場——那個至尊的王位底下,是累累白骨堆積的基座。
“我就知道,所有的任務列表裡,你一定會挑那個hard模式。”
“我是龍雀的艦長,聯邦的少將,我就是謝幕也得是在星空裡炸成天火,順應個屁的時代,我要成為時代。”
……
月朗星稀,是難得的晴天,但一輪圓月透著幽幽的紅,這在軍旅中人眼裡,就總是帶著不太吉祥的味道。枝頭有漆黑的烏鴉排著隊飛過,值夜的士兵在剛入秋的季節裡打了個寒顫,感受到不同尋常的氣息。
這是秋收的季節,但收成非常不理想,南境的秋天到來得並不明顯,不像北方氣溫突降,所以夏天就禍害過他們的那些蝗蟲現在還在田裡活蹦亂跳,不過聽說朝廷前些日子下發了賑災的錢糧,所以大部分士兵下田的時候純粹就在磨洋工,眼巴巴等著糧草運過來。
一路的克扣,帝都來的士兵心照不宣,但他們也不太擔憂——帝都來的兵,總歸是不一樣的,就算西唐那邊分不到多少,他們這個冬天還是衣食無憂的。
銀鷹趴在山頭蒿草裡,拿了個小望遠鏡看了半天,本來褚襄自己也上去趴了一會兒,但一不留神被蚊子在臉上咬了個北鬥七星,於是褚襄立刻打消了追憶特種兵時代的興趣,竄回馬車,指使著白家刺客們,用手裡的驅蚊香把這本就奢華的馬車燒得更有貴妃範兒了。
不大一會兒朱九來彙報,這位銀鷹猛士頂著一臉二十八星宿圖進了門,看見褚襄眼角的笑意,臉都紅到了耳朵根。
他說:先生,這是潮州大營目前的兵力部署,整個營盤劃分為了三個區域,東北這一片全部是帝都士兵,統帥姓唐,也是帝都來的,西南這一邊的是潮州營西唐兵的精銳了,剩下這一處主要是後續補充的輔兵,日常以耕織為主,屬下以為,他們那點戰力不需計算在內。
褚襄在山頂喂蚊子那一小會兒,謝知微飛快掃描過一次,過去沒穿越前,褚襄就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文雅公子,對當代的農耕技術完全不了解,這次一考察才發現,這裡的農業真是一言難儘,混雜著先進,與不先進——先進者是生產技術,此處耕地的器具遠比扒犁之類的傳統原始器具高級,沒看錯的話他們那機關道具大體是鐵做的,把杠杆原理真是利用得爐火純青,一個兵推著那玩意走,跟個手扶拖拉機的效率也沒差多少;而落後,那就體現在了觀念上。
謝知微分析了好半天才說:“艦長,你一說屯田製度,我還以為這邊農業生產需要麵朝黃土背朝天,嘿呦嘿呦掄鋤頭呢,結果……嘖,他們就不覺得,就算不改進技術,以現有水準,也足可以進行農業專門化了嗎?”
“……因為屯田製度比較好撈油水。”褚襄把手揣在袖子裡,涼涼地回答,“你在帝都看見那些達官顯貴的生活態度了,天下已經風起雲湧,他們隻需要關上暖閣的門,就可以假裝太平盛世;死都不怕,就圖一個安逸享樂。”
“我以為西唐能好一些,畢竟藍玨不是那種人啊。”
褚襄覺得好笑:“知微,藍玨也不是全能好嗎,彆說他,就是我,我也不懂農業生產的具體技術啊,你專業一點,不要當大家都是腦子裡有個數據庫的AI。”
“艦長,我控告你歧視AI!”
褚襄猖狂大笑:“去啊,反正這兒沒有《星際人工智能權益保護法》。”
於是謝知微悲憤地發現,可憐的AI再一次失去了人權。
朱九彙報完,發現先生麵帶微笑地聽著,卻沒有及時給他指示,於是有些局促不安起來,他悄悄看了一圈,發現褚襄身邊的四個女刺客現在隻剩下兩個,一個在熏蚊子,一個正給褚河星蓋被子,於是他沒話找話地問:先生,另外兩位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