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靳正色,比劃道:整個大漠,地域遼闊,但全是大大小小的部落,漠南那一片常年有遮天的沙塵,大漠部落都說那邊是天神的禁區,凡人不可擅入,所以幾乎所有的部族,都在漠北爭奪有限的水源。我已有十餘年不曾回到漠北了,這邊形勢也和中原沒大區彆,到處打仗也多,隻近些年來,出了個躂青部落,在漠北最大的一片綠洲湖邊,建了一座大金帳,號令各大部落首領帳中議事,各個部落的長老們還組建了長老會,但實際上,真正說話算數的還是大首領吧,他自詡為天神後裔,說要平定漠北,進軍中原的。
“那他平了漠北了?”
蘇靳答:可真是快了,如果不是這樣,國主想來也不會太急,一旦漠北的資源不能夠滿足那個大首領,第一個麵臨沙漠部落襲擊的,就是我們唐國了。
朱九在旁邊補充了一句:躂青部落本不是大部落,但他們忽然異軍突起,吞了好多大部落,聽說是前幾年,躂青部落首領在野外牧馬,忽然看見天火墜落,趕到的時候,發現是天神為他降下一件神兵利器,於是他憑著天神的武器,橫掃四境,無人能敵。
褚襄知道漠北這邊信什麼大荒天神,所以很是理解——借助什麼天象異常來製造輿論,看來這個躂青部落首領也是懂輿論戰的。
隻是,謝知微忽然說道:“艦長,不要草率,若躂青部落真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部落,怎麼忽然一夜之間就有能力吞並大部族呢?或許,他真有些不同尋常的手段等著呢。”
“嗯……也是。”褚襄想了想,“你放心,我會小心的。”
褚襄攏了攏披風,方才聽了蘇靳的話,沒脫,這會兒覺出涼意來了,心裡慶幸沒真脫了去,不然鐵定吹個感冒發燒。大漠裡的風呼嘯著,聽上去就像某種動物在哭,唐國與這片大漠離得真是不算遠,地勢卻像是一刀切一般,綠色止步在唐國邊境之外,再往前就已經黃沙漫天。
於是,褚襄又往軟墊裡靠了靠,身旁這些人也早習慣了他坐沒坐樣、站沒站相,連謝知微都以驚人的速度適應了“渾身沒骨頭的艦長”,所以蘇靳也不因為長官萎靡不振就有所非議,反而體貼地幫褚襄整理壓到的袍子。
“蘇靳,你在漠北住過,你說,是這兒好,還是唐國好?”
蘇靳一點猶豫都沒有:當然唐國好。
“是嗎?”褚襄挑起眉毛,似乎是在質疑。
蘇靳想了想,回答:先前國主在漠北的時候,跟著國主,比國主不在的時候好,到了唐國,就更好了。
他答得認真,完全也不考慮褚襄問這個問題的目的,所以褚襄也懶得逗他玩,坦言道:“你們漠北,即便是那個大首領統一了所有部族,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的,他把攻打下來的部落,男的殺掉,女人和孩子留作奴隸,像你這樣,一出生就是奴隸的小孩,其實有很多吧?”
蘇靳愣了一下,半晌後,是朱九比劃道:是的,整個漠北,真的算起來,奴隸的人數,怕是遠多過平民。
聽了一會兒,褚襄也明白了過來,謝知微後知後覺地在頻道裡秀起了曆史:“這不是雅典城邦嘛!搞一個民主議會,還弄出一個公民權,實際上,公民僅包括男性貴族,大部分人都是奴隸。”
“嗯,我在學院上過曆史課,不用你賣弄。”
“……艦長,你不和我說話,你也不能讓我整天盯著藍玨吧,他天天摸我,幸虧我沒有雞皮疙瘩,不然這會兒我的雞皮疙瘩都開著曲速飛出銀河係了!”謝知微說,“不過,根據我係統裡的檔案來看,艦長你的文科課程基本都掛了……”
褚襄臉一黑:“哪有的事!而且,藍玨摸你也不怪我,是你自己給自己挖的坑。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艦長,這說起來,你明明是學文出身啊,怎麼上星艦學院的時候,哈哈哈哈哈哈……艦長,你掛過修辭學哎?不過,當艦長的學這個乾什麼?”
“為了在與地外文明大使交流的時候不要腦子一熱說渾話……”褚襄歎息,說起來,謝知微沒記錯,他上學的時候,還真是掛了所有文科課程,說來慚愧,初到星際時代,看見什麼都覺得新鮮,唯獨咬文嚼字是老一套,最無聊,褚襄一頭紮進新事物的懷抱,如果不是小學沒有掛科這個說法,他可能小學語文都是掛掉的。
他和謝知微逗了一會兒嘴,忽然之間,車隊前方停了下來。
蘇靳直接跳下馬車,不到三秒探進來一隻手,打了個手勢,要求朱九保護褚襄。
“什麼情況?”褚襄喝問。
車外,柳鶯回答:“先生莫出來,前方有大批兵馬,正在追不知道是什麼的人。”
褚襄微微皺了皺眉,這個時代可不興隨意做好人好事,他說道:“繞開便是了。”
“怕是不行,先生,被追那幫人衝著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