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果很慘,他的詩人父親當場詩興大發,熱情讚美了自己兒子探索世界、學習機械科學的好奇心,聲稱“幼小的孩童在他夢幻的小世界裡,散發著懵懂無畏的好奇心,開始了他與世界的第一次交鋒”,酸得褚襄牙齒打顫,他父親還寫了散文詩發表去了網上,褚襄現在也不知道點讚喊好的那幫人什麼心態。
第二天,褚襄的床頭多了一大堆兒童科普向的機械理論書籍。
以至於後來,星際艦隊的褚艦長對機械理論與動力學也有相當深刻的見解,他除了是一名優秀指揮官,甚至持有星艦學院曲速動力工程係的學士學位,真是感謝他寫酸詩的爹,以及,永遠銘記並深刻緬懷那輛價格不菲、性能卓越、外觀酷炫、但報廢在自家車庫的私家飛車。
少年褚襄身上有揮灑不完的活力——誰死過一次後都不會再安安分分宅著再等死了吧?更何況,他發現這個世界有他無法形容的東西,最初褚襄不明白這是什麼樣的感覺,他在圖書館看曆史書,看文明演進的過程,看政治哲學理論,他很快能夠從理論層麵區分兩個世界的巨大差異,但對於一個真正生活在這兩個世界的人,活生生的人,他的心理有著理論遠遠不能描述的情緒。
非要說的話,就是每次午夜夢回,都會覺得鼻尖酸澀,心中激蕩難平。
他坐在中學的班級,各個知名學院的、來自各個科係的教授站在台上,眉飛色舞地宣講自己的專業,試圖吸引更多的年輕人進入這個領域,輔導老師時常關心一下學生們喜歡什麼,將來想做什麼,琳琅滿目的選項晃得褚襄頭暈,但他身邊的本土少年毫無異常,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他們永遠不必經曆被世道逼迫得毫無選擇的人生。
所以褚襄悄悄擦了擦眼淚,然後愉快地掛掉了自己的所有文科課程。
——開玩笑,之前靠吟詩作賦、琴棋書畫混飯吃,混到最後讓人扔進了水塘喂魚,就算沒有對文學產生什麼心理陰影,最起碼膩味也是真膩味了啊!
他不是學校唯一掛掉文科課程的,不能說掛科,因為高中的課程不算掛,但是老師還是會找你談話就是了。他瞧見了另外一位年輕勇士,這位年輕勇士站在老師辦公室裡,比褚襄還毫無悔意。
“我一聽見詩詞我就頭疼,真的,我頭疼就會忍不住撞牆,這是自殘,我覺得很嚴重,為了自我保護,我必須遠離讓我心裡難過的東西。”
這位比褚襄掛得還多的猛士這樣說,這位猛士除了文科課程不合格,藝術課程更慘,他的美術老師看見他如臨大敵,而學校的音樂老師則抱怨這廝已經砸爛了第五張練習用的古琴了。
趁著教導主任出門給他們倒水的功夫,兩位猛士親切友好握手。
“你好,我是褚襄。”
“韓逸。”真·猛士伸出手來,“我知道你,你是不是今年機器人大賽第一名那個?”
“是我,你……哦,你是代表學校參加武術比賽那個吧?我覺得你明明應該得第一,結果評委說你攻擊性太強,觀賞度不夠?搞笑啊!”
革命友誼迅速建立,韓逸說:“對吧,就是搞笑,我是說,要沒有攻擊性我們為什麼不跳舞,而是比武?!”
接下來的三年,兩位猛士一掛到底,褚襄自認為他還比韓逸好一點,起碼憑借他在另一個世界的藝術功底,他音樂課沒掛!雖然他也的確十來年不再彈琴什麼的了……大把時間都被他們耗在實驗室裡,學校實驗室差不多成了他們的私人工作室。
每次韓逸被抓去談話,都會做西子捧心狀:“我父母都在星際艦隊服役,我是個孤苦無依的可憐人,寄宿在乾媽家,無依無靠,可憐至極,還要天天照顧乾媽家的弟弟妹妹,我實在沒有心力繼續做什麼詩歌賞析了……”
然後……然後一不小心鬨大了,未成年人權益保護部門的監察員上門調查韓逸養母虐童事件,誤會解除後,聽說韓逸被他暴怒的養母關在房間裡,罰寫了整整一星期音樂鑒賞,出來的時候聽見手機鈴聲都會瑟瑟發抖。
所以很久之後,兩位艦長在閒暇時一邊喝酒一邊聊起了當年,褚襄實在忍不住問:“你那麼怕音樂鑒賞,你怎麼找了個音樂家當男朋友的?”
韓艦長深沉地回答:“這就是命啊。”說完,掏出自己男朋友的演出音頻聽了起來。
褚襄無知無覺,自立fg:“嘖,我就沒什麼好怕的,我唯一比較討厭的大概就是皇帝了,反正現代社會又沒有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