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年十八歲,年紀算小。
但江桓十六那年就進場考試,不僅如此,最後還拔得頭籌,高中狀元,春風得意。
不過盛清越功課上比不過江桓,不是他不聰明,而是他寫字太慢,文章亦是中規中舉的派彆。
學問是有,文采也有,隻是想中前三甲,有些困難。
盛皎月點點頭,“嗯。”
衛璟隨口問:“準備的如何?”
盛皎月想了想,“尚可。”
衛璟本想提點他兩句,今年的主考管是禮部尚書,偏好大膽革新的文風,不過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等日後再表也不算遲。
書房窗外的院子,種著幾棵海棠樹。
春意盎然,枝繁葉茂,抽出嫩綠的新芽。枝條隨著拂麵而來的春風搖擺不定。
春日裡的柔風透進窗內,少年的衣袖被吹的搖搖擺擺,他過分纖細的腰肢抵著身後的檀木書桌,寬鬆柔軟的袖口隨著他抬手的動作,如水漾開。
他抬手掖過鬢邊的碎發,綢發用玉冠高高束起,漂亮的眉眼清晰映在男人的眼底。
男人的喉結一動不動,片刻過後,他悄聲無息咽了咽喉嚨,待恢複如常,他說:“你今日將抄幾篇過往科考的文章,抄不完就留在東宮裡歇息,明日繼續抄。”
盛皎月愣了愣,有些苦惱。
長篇大論的文章,半天之內,怎麼抄的完?
太子這不是在為難她嗎?難不成是還想和她一起睡?
盛皎月忍不住打量太子的神色,真真兒是正經嚴肅。她都懷疑是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將他想的太壞了。
她同太子打商量,很小聲的問:“我可否帶回家抄?”
太子一口回絕:“不成。”
—
盛皎月抄了一下午的文章,隻抄完兩篇,還剩下三篇,遙遙無期。
她得空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早已透黑,殿內殿外都點著明亮的燭火,燈罩裡的蠟燭燒的正旺,光線照亮了整間屋子。
她揉了揉發酸的手帕,腰酸背痛坐在太師椅子上,趴著歇息片刻,眼皮上下打架,累得閉眼就睡。
衛璟回到書房時,他還在睡,安安靜靜趴在案桌前,腦袋枕在右臂上,半邊臉壓著胳膊,唇瓣微張,吐出軟香的呼吸,白皙的皮膚睡出微醺的黛色。
衛璟斂了氣息,緩緩走到他身旁,目不轉睛盯著他睡著時的樣子,竟是看的有些癡迷,挪不開眼睛。
不知為何,他想到那日在酒樓撞見的少女。
裴琅說的沒錯,眉眼和他著實相差無幾。嬌貴易碎的姿態都同他很相像。
如果他是個女子就好了——
這種念頭衛璟偶爾也會在盛清越出現在他難以啟齒的夢境之後,而逐漸變得強烈。
其實後來,衛璟將青樓裡那套女子穿的衣裙帶回了東宮,他近來是愈發想看盛清越換上女裝,這張臉,即便換上女裝,也不會難看。
少年睡的很香,唇齒溢出幾聲破碎的聲音,衛璟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什麼,斷斷續續幾個字——
“陛下。”
“我怕。”
還有蹙眉低聲道著歉,說她錯了。
衛璟眼色微暗,真是怪可憐的,不知做了什麼噩夢,怕成這樣。
—
盛皎月夢見自己又對新帝耍了心眼,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將裴琅拉到角落裡。
她懇請裴琅帶她離開,去哪裡都行。
她感覺她以前可能是喜歡過太子的,但是不喜歡現在這個霸道百倍的皇帝。
她知道自己好看,知道裴琅喜歡她。
果然。
裴琅心軟答應了她。
隻是她失算了,以為裴琅會偷偷摸摸帶她逃走。但是正直的小將軍選擇直接開口同皇帝要人,新帝表麵雲淡風輕,“她說我折辱她?”
小將軍點頭,“她犯的也不是什麼大錯,陛下就饒了她吧。”
新帝似笑非笑,“行,朕考慮考慮,回頭再同你說。”
盛皎月還記得那天晚上她被嚇得很慘,男人什麼一句生氣的話都不曾說,隻是安安靜靜的盯著她,掐著她的腰,“想讓裴琅帶你走?“
她嚇破了膽。很沒骨氣不敢承認。
男人低笑,抬起她的下巴,笑著問:“說說,你是怎麼騙的他?”
她支支吾吾,撒謊說自己什麼都沒做。
新帝親了親她的嘴角,“我不想真將你關在宮內,哪裡都去不成,你不要逼我。”
“還想去邊城?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知道嗎?”
她被迫坐在他腿上,身體輕顫,咬住他的肩膀,大半聲音吞沒在喉嚨裡,哆哆嗦嗦吐出三個字:“知…知道。”
其實那幾年,她做了許多陽奉陰違的事情。
大多數,新帝都是睜隻眼閉隻眼,隻有在她玩弄心機想離開這件事上,從不給退路。
盛皎月做著斷斷續續的夢,有她小時候的,也有豆蔻年華時期的畫麵。
衛璟看著她陷入熟睡中,把人抱到榻上,脫掉鞋子,蓋好被子。
放下帷幔遮光的瞬間,男人心頭微動,出於私心,他伸手摘掉少年頭頂的玉質發冠,長發潑墨絲滑展開,大半陷落在枕邊,烏黑鬆軟的長發安靜乖巧窩在他的頸側。
衛璟嗓子發緊,皮膚底層的血液緩緩升溫,滾燙灼熱,心跳莫名顫栗。
果然,少年烏黑長發垂散鋪開時的神態,勾魂攝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