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盛皎月就發現衛璟很不喜歡彆人盯著她的臉看。
最初她以為是帝王不願意讓人察覺到她的存在,將她當成見不得光的、隻需要在他的寢殿內滿足他**的玩物。
所以他將總是不讓她單獨出門,連宮裡在她身邊伺候的小宮女都不敢抬眼看她。
後來漸漸的,帝王也會願意帶著她出去,每次都驚心動魄。
回過神來,盛皎月捏緊拇指,緊張安靜站在男人身側,多數時候她的臉色看起來都淡淡的,如遠山皚雪,清冷又沒什麼溫度。
裴琅走到她麵前,保持幾分距離,站定後咬牙切齒吐字道“皇嫂。”
盛皎月應不下這聲皇嫂,另外一道灼灼的眼神幾乎要將她燙出一個洞來,顧青林靜靜看著她,不言不語的。
她今天穿得白白糯糯,斂眸垂首的模樣甚是乖巧。皮膚細膩,氣色紅潤,眼底頗有些爛漫之色,光影籠著她白淨通透的臉,站在陽光下漂亮纖細。
顧青林看見她心裡有幾分高興,但是心口又忍不住隱隱作痛,見著她的臉總是要想起她哭的梨花帶雨推開自己的樣子。
江桓覺得他們幾個看起來很奇怪,他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皺了皺眉,撇下心中這點微不足道的疑惑,“彆讓我母親等急了。”
顧青林被江桓催著去了前院,臨走前還深深看了眼盛皎月,他想起至今還擺在家中祠堂裡的牌位,扯起嘴角,心想至少他也不是什麼都沒有留住。
起碼百年之後,盛家的三小姐依然是他的妻子。
刻在祠堂裡,誰都搶不走。
宴席熱鬨,衛璟隻是露了個麵,就牽著她離開。
明華長公主覺得這樣也好,省得她看見盛家那位,心裡實在堵的厲害。
離皇帝大婚,還有不到十天。
衛璟帶著盛皎月去千禧寺裡求平安,從前不信神佛的男人,此時對著佛像虔誠祈願,隻要她平安健康,一世無虞。
盛皎月麵對佛祖,心平氣和。曾經壓在她心頭上那些沉重的石頭,不知不覺間輕鬆了不少。
她側過身,抬眸盯著男人的側臉看了半晌,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目光,男人平靜收回視線,轉而朝她看了過來,緊緊握著她的手,“怎麼了?”
盛皎月搖頭“沒事。”
秋天快到了。
殿外的銀杏樹葉逐漸從蔥鬱的綠色漸次泛黃,微風卷起地麵的落葉。
離開正殿時,盛皎月忽然說出剛才沒好意思說的話“衛璟,你真好看。”
仔細看過他的臉,就會發現他的樣貌和年少時幾乎沒什麼變化,眉眼間被挫去溫和從容,神色略顯鋒利,抿唇一言不發,自持一派高貴。
殿外的院子有一個小小的亭台,方台裡栽種高大的銀杏樹。
盛皎月莫名想起來,小的時候,她被衛璟從這樣不高不低的亭台上,抱起來過。
她比他們小了幾歲,骨架小,長得慢。
五六歲也貪玩,大著膽子跟他們偷偷摸摸從太學裡溜去後花園。
瞧見院落內的紅花樹,忍不住好奇心,四肢並用爬了上去。
上去容易下來難。
她在樹上被困了半個時辰,哭的嗓子都啞了。
才等到去而複返的太子殿下。
小太子已經比她高出半個頭,擰著眉抬眸看著抱著樹乾下不來的她,“你怎麼在樹上?”
她抽抽噎噎,“衛璟,我下不來了。”
小太子眉頭蹙的更深,“你跳下來,我抱住你。”
她的鼻子通紅,眼睛紅腫,全身發抖閉著眼往下跳,被他穩穩當當抱在懷中,她一時抓著他的袖子不肯鬆開。
太子殿下摸了摸他的頭發,猶豫半晌,正兒八經告訴她說“你得叫我太子,不能叫我衛璟。”
“為什麼不能叫你衛璟?”
“被彆人聽見你會受罰。”
“難道你不叫衛璟嗎?”
小太子繃著臉,抿唇不語。
過了很久,“你想這麼叫我也可以,但是不能在彆人麵前這樣叫我,知道嗎?”
她搖頭,“衛璟衛璟衛璟。”
小太子“……”
小太子沒忍住伸手捏了捏她軟乎乎的麵頰,想了想告訴她說“讓彆人聽見要殺頭的。”
他幼稚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哢的——砍掉你的脖子。”
他把五歲的盛皎月嚇得大哭起來。
後來盛皎月自己都忘了她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叫太子殿下的名字,而是規規矩矩和彆人一樣,恭恭敬敬。
小時候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很多年,宮裡那棵紅花樹早就被砍了。換成了張貴妃曾經喜歡的海棠樹。
衛璟去求了姻緣鎖,扣緊姻緣鎖之後才將她送回盛府。
十天說快也快。
不緊不慢就到了大婚之日。
盛皎月大清早就被宮裡派來的嬤嬤從被窩裡撈起來梳妝打扮,她眼簾惺忪坐在銅鏡前,困得直打哈欠。
嬤嬤們態度極好,小心翼翼伺候著未來的皇後娘娘,言行舉止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盛皎月很少上這樣濃稠瑰麗的妝容,她皮膚底下本來就好,塗抹脂粉後更是細膩雪白,唇上點了絳色,漂亮嫵媚的臉孔變得雍容端莊。
頭頂的發髻,樣式複雜。金色步搖上的銀鈴搖搖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