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血脈中的神秘記憶(2 / 2)

大勝皇朝律法嚴苛,比之前世的秦律也不差多少,而且還采用連坐製,所以少見有犯奸作科者。

不過這個時代皇權不下鄉,一些偏遠地區天子權柄根本就無法顧及,所以也會給某一些人鑽空子的機會,比如說那些鑄造刀劍的人。

如果是在縣城內鑄造,隻怕是早就被人給檢舉告發,管教你滿門上下雞犬不留,雞蛋都要給你揺散了,螞蟻窩都要給你潑上熱水全都燙死了。

後母的莊子在山後,張諶的村子在山前。

山前山後並不遙遠,想起自家後母,張諶也不由得苦笑,說實話後母待自己還是夠意思的。

在少年模糊的記憶中,大概五歲那年父親帶著自己和姐姐、尚在繈褓中的小妹,從一個很大很大的宅院中搬了出來,被一群人押送著來到了苦寒之地放馬牧牛,然後父親也不知使用了什麼手段,居然沒過多久離開那處牧場,來到了這個小村子。

父親是外鄉人,來到此地頗為紮眼,為了在此地紮根,不知如何與後山的寡婦勾搭上了,然後雙方順勢辦了婚禮,從此父親也算是半個本地人,就帶著張諶去後山寡婦家中住了下來。

隨後一年裡,一家人和和睦睦,雖然生活沒有大魚大肉,但卻也還過得去,家中陸續添了兩口人氣,寡婦給父親生了一個男孩,家中日子雖然緊巴,但歡聲笑語不斷。

直至八歲那年,張諶親生父親入山狩獵,被猛獸咬傷,因為沒有抗炎消毒的藥,三個月後終究是沒挺過去,一命嗚呼,留下母親帶著姐弟四人討生活。

姐弟三人張諶排行老二,上有親姐姐大五歲,下有小三歲的妹妹,後母和那便宜老子結婚後生下小五歲的弟弟。

張諶的父親病逝之後,隻給孤兒寡母留下一間破屋,以及不值錢的瓶瓶罐罐。

老爹死後,張諶後母帶著姐弟四人艱苦度日,全靠後親縫縫補補。

然後張諶稍大一點,被後母養了四年之後,能時常和王五在山中狩獵到獵物後,就被趕出去分家另過,然後張諶回到了自家老舊破的茅草屋,和隔壁的張琛成為了鄰居。

“說實話,我這後母人很是不錯了,父親死後依舊養了我四年,將我給養大,眼見著我能和王五一起狩獵才趕出來,已經是德深似海。況且我那小妹還依舊在後母家中養著,後母家中沒有田產,全靠給人做工討生活,一人養四個孩子,生活之難可想而知。”張諶嘀咕了一聲。

他雖然被後母攆了出來,但對後母心中隻有感激並無怨恨。

至於說自己的長姐,兩年前張諶十三歲,大勝王朝征召服役,身為家中男丁,張諶無奈隻能頂了上去。長姐不忍年幼的弟弟喪命,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帶回來一大筆銀錢免去了勞役,隻是自那日起長姐消失在了家中,張諶的服役也取消了。

那個時候張諶尚且不懂,後母說自己的姐姐拋棄了自己去尋找母親去了,張諶當時信以為真對長姐心中充滿了仇恨,如今細一想來其中怕是還有很多門道,其中的結果未必會良善。自己姐姐一個弱女子,怎麼會拿來那一大筆銀子?

張諶都不敢細想!

張諶繞過後山,來到了後山的村子,後山村子叫李灣村,村中三百多戶,算是一個大村子,後母家並不在村子邊緣,而是在村子的中央核心位置。

隻是不等張諶進入村子,遙遙的就在村頭荒山處,看到了一個瘦小的身影蹲在地上,手臂處挎著籃子在挖掘野菜。

身影很是瘦小,身上穿著破破爛爛不合身的衣服,那衣服明顯大了一圈,更顯得衣衫中人影的瘦小。

看著那瘦弱的背影,就好像是看到一隻乾瘦的猴子,裹著衣服蹲在地上爬來爬去。

“張鼉(tuo)圍!”

張諶看著那矮小的身影,牽著獐子遙遙的喊了一聲。

那矮小的身形動作一頓,然後靈活的猶如一隻猴子,飛快的轉過身,待瞧清張諶的容貌後,直接扔掉了筐簍,猶如一隻靈巧的猴子飛奔了過來。隻是‘小猴子’穿著大人的衣服,衣擺明顯超過了長度,因為跑的太急,直接踩到衣襟,然後摔倒在地撲了滿臉的灰塵。

“莫要急!莫要急!”張諶看到那矮小的身影摔倒在地,不由得一陣心疼,可是因為牽著獐子,所以也不好直接過去迎接,隻能無奈的高聲呼喊:“你慢著點!你慢著點!”

“大哥!”

那人影卻不管,爬起身焦急的呼喊了一聲,然後繼續往前衝,待來到近前欲要撲入張諶懷中,可是又踩中衣擺,栽倒在張諶的身前。

“撕拉~”

這回不單單人影摔倒,而且還傳來了衣衫碎裂的聲音,那多磨多難的衣擺終於撕爛了。

“大哥!”

少女卻不管那麼多,灰頭土臉的躥起身,鑽入了張諶的懷中。

沒錯,是少女!隻是這名字太難聽了,也不知當初自家老爹為何給一個女娃起了‘張鼉圍’這麼難聽的名字。

張諶顧不得灰塵,直接一把將少女抱住,聲音中滿是責備道:“不是叫你慢著點了嗎?”

少女的身上全都是灰塵,一張小臉曬得黝黑,起了一層層的死皮,看起來就像後世騎行XZ的旅人,那種滄桑和老態看了叫人心疼。

“伱自己說,你有幾個月沒來看我了?”少女嗓音清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張諶,也不顧臉上的灰塵,直接往張諶的身上蹭。

“你這丫頭還來怪我,我這不是在前山活不下去了,哪裡還有時間來看你?天天上山尋找獵物還來不及。”張諶沒好氣的拍了拍少女的小腦袋,乾脆直接將少女放在肩膀上扛起來,少女的身軀很輕很輕,身軀骨瘦如柴,就好像是一個骨頭架子。

再配合上那寬大的衣衫,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大號的骷髏頭,滑稽而又可笑。

“我還以為你是嫌棄我累贅,不肯來看我了呢。”少女的聲音中滿是幽怨。

“你這丫頭,大哥怎麼會不來看你。”張諶開口安慰。

少女一雙眼睛轉動,看向了身後的獐子:“哇,大哥你抓到了個大家夥。”

“想吃嗎?”張諶笑眯眯的道。

“想吃!我要清蒸!我要紅燒!”少女一雙眼睛看著獐子,一雙眼睛放光,恨不能直接將獐子塞入肚子裡,口水都滴到了張諶的脖子上。

“張鼉圍,你惡不惡心!收起你的口水!”張諶用袖子滿臉嫌棄的擦拭著脖子,聲音很是誇張。

少女卻不管,伸出手直接扒開張諶的筐簍,下一刻一股驚呼出聲:“哇,肉乾!居然是肉乾!大哥,你這生活也太好了吧!怪不得你白白嫩嫩的,看起來好像是富家公子,原來你在前麵大口吃肉,叫我們在後麵吃苦。”

一邊說著直接拿起肉乾,也不顧手上的灰塵,直接塞入了口中,刹那間將嘴巴塞滿,看起來像是一個小倉鼠,使勁的鼓動著雙腮。

“好你個張諶,自己在前麵吃的白白嫩嫩,卻不管我的死活,虧我整日裡惦記你,怕你狩獵不到獵物被餓死,你小子太沒良心了。”張鼉圍乾脆直接騎在張諶的脖子上,雙腿來回打晃晃,踢著張諶的胸口。

這是張諶覺醒前世記憶後第一次見麵小妹,沒有絲毫的陌生感和生疏,畢竟這是和自己一個肚子裡爬出來的親妹妹。

“你這丫頭可真是過分,虧我還惦記著給你帶了點好東西,你居然還來怪我。我要是有時間,怎麼會不來看你?”

張諶不滿的抱怨著,然後從袖子裡掏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罐子,遞給了肩膀上的少女。張鼉圍接過瓶子,起初隻是漫不經心的打開,看著裡麵的晶瑩一愣,居然不認得裡麵的東西:“這是什麼?”

“你嘗一口不就知道了?我還能把你毒死不成?”張諶嘴巴也不饒人。

張諶模糊的記憶中記得,張鼉圍和自己幼年時在那座大宅子裡是吃過蜂蜜的,隻是這麼些年過去,再加上張鼉圍當時年幼,早就將那段記憶忘記了。

“好甜啊!蜂蜜,這是村子王大爺說的蜂蜜!”張鼉圍騎在張諶的脖子上驚呼出聲,一雙臟兮兮的手死死的抓住瓶子,生怕那一瓶子蜂蜜掉下來,此時張鼉圍的聲音中充滿了不敢置信:“你從哪裡弄來的這種好東西?這種稀罕貨你也能搞來?你現在可真的是發達了。”

張鼉圍騎在張諶的脖子上小心翼翼的用舌尖卷了一口,然後將罐子蓋上,滿臉喜色道:“回去給小弟和娘吃。”

張諶聞言不置可否。

托著張鼉圍,背著筐簍,張諶牽著獐子走在村中,惹得村中老少爺們頻頻側目,開口和張諶打招呼的有之,無視的也有之。

張諶生活在李灣村多年,村中的村民不說都認識,卻也認識的七七八八。

張諶一路上牽著獐子,來到了一座破舊的草廬前,草廬外圍用泥土伴隨著稻草堆徹成的圍牆,那破舊的草廬上已經飽經歲月摧殘,側房已經露出一個大窟窿。

大門是用木頭編織成的柵欄,此時透過門縫望去,卻能看到一個三四歲大小的男童在院子裡擇野菜。

男童身上不著片縷,身上一片漆黑,曬得比張鼉圍更慘,甚至於其饑瘦程度比張鼉圍也好不到哪裡去。

在院子的烈日下,一個皮膚黝黑的身材更加枯瘦的女子,此時拿著針線不斷來回穿梭。

女子衣衫破爛,身上的衣衫比張鼉圍的衣衫更破爛,全都是無數補丁接在一起,顯然是裁了又裁改了又改,漿洗的沒有了顏色。

“娘,你看看誰來了!”張鼉圍騎在張諶的脖子上,目光越過圍牆,看到了院子裡的女人。

摘野菜的男童停下了手中動作扭頭望來,而舞動針線的黑瘦女子此時也抬起了頭。

院子門打開,張諶拽著獐子走了進來,婦人的目光在張諶白皙細嫩的麵容上劃過,最後落在了張諶身後的獐子上,整個人不由得愣住。

張諶關上大門,將小妹放下,然後將獐子拴在一旁的墩子上,來到了婦人的身前,親切的叫了聲:“娘!”

婦人看著張諶白皙細嫩的麵容,顯然是日子過得不錯,然後回過神來道,聲音很是溫和:“前些日子我還擔心你,現在看來你日子過得不錯。”

她沒有怨氣,聲音中隻有開心,那是一種真誠的開心。她沒有責怪張諶將自家養的白白嫩嫩,為何不來管家中老少死活,這就是她的性子,柔和到了極點,永遠都是那副柔弱的性子,否則當年父親死後,家中田地也不至於被人訛了去。

“近些日子遇見了些麻煩事,現在將麻煩事解決了才有時間過來。”張諶解釋了句,他並沒有說什麼麻煩事,因為狐狸精絕不是她能解決的。

婦人聞言麵色緊張,放下了手中針線:“可是有什麼禍事?你要是遇見了事情和我說,我絕不會叫人欺負了你。”

“已經解決了,不過是一些小問題罷了,娘不必擔心。”張諶笑眯眯的道。

一邊說著張諶指了指一旁的獐子:“知道娘和弟弟日子過得苦了,所以送來一隻獐子給娘幾個改善一下夥食。”

婦人聞言眸光閃了閃,然後咽下一口口水,才開口道:“還是賣了換糙米吧!一隻獐子能吃幾日?要是換成糙米配合著野菜,能吃大半年了。”

張諶聞言笑了,打開筐簍,從裡麵拎出早就準備好的糙米:“這是三十斤糙米,夠咱娘幾個吃半月了,我現在狩獵技術有了長進,還有了彆的進項,您以後不必為生活發愁。”

張諶目光落在了婦人的雙手上,骨瘦如柴的手指上充滿了老繭以及一道道傷口,就是這一雙手秀出了最精美的刺繡,養活了姐弟三人數年。

一邊說著,將肉乾拿出了遞給了男童,也不嫌棄男童身上的灰塵,直接一把將男童抱在懷中:“小蜚,想大哥了沒有?看看大哥給你帶來了什麼好東西。”

“肉!肉!”張蜚一雙眼睛頓時綠了,直接被肉乾吸引,哪裡還顧得上張諶?伸出手就撲了過去。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