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晴琅見她又是害怕又是後悔,也就不接著展開了。
按照她的私心,她其實更願意將豆腐的做法教給馬寶珠,因為她確信馬寶珠娘家不會覬覦這個手藝,但周青梅娘家就不同了。
周家貧窮,周家爹娘也不是明事理的人,從前見錢眼開、損人利己的事可沒少做,要是今天自家做豆腐掙錢的消息傳過去,保準明天就能在薛家看到周父周母。
可惜,馬寶珠不樂意學,這手藝就隻能教給周青梅了,總不能教給大孫女吧,她還小呢。至於兩個兒子,彆說廚房裡的活計他們乾不來,就說好鋼用在刀刃上,家裡十畝地也夠他們忙活了。
她已經想好了,先這麼著吧,等大孫女長大些,其餘豆製品的手藝都教給她,她會的可不止一個老豆腐呢。
下一個步驟還是等待。點好鹵的豆花轉移到模具中,像淡黃色的棉絮鋪滿模具各個角落,蓋上蓋子,壓上重物,靜置。
多餘的水份被壓出來,淅淅瀝瀝得滴入底下承接的木桶,一刻鐘,也就是十五分鐘過後,老豆腐便成型了。
脫模很順利,灶台上專門用來盛放豆腐的木板上,多了六斤老豆腐。
忙著正事,鄭晴琅也沒有忘記剛剛對薛曉春的承諾,在豆花入模具前,單獨舀了一小部分出來。澆上了晾涼的糖水後,她便讓周青梅去喊孩子們回來了。
在河道旁玩耍的孩子們,已經從薛曉春那裡知道了豆花的事情,聽見周青梅呼喚,立馬扔下各自的玩伴,埋頭往家裡跑,嘴裡異口同聲叫嚷著,“最大碗的是我的!”
薛曉春墜在最後麵,將孩子們丟下的兩個小木桶拎上,一點都不著急,她相信奶奶會給自己留下最好的一碗。
果然,她到的時候,鄭晴琅就指了指灶台邊上的木碗說道,“喏,你的,最大份,最多糖水。”
“奶奶,你偏心……”早就囫圇吞棗,將一碗豆花炫完的薛子善,眼巴巴得望著灶台上的那碗豆花,委屈得直噘嘴。
他剛剛跑在最前頭,進屋後便看上那一碗豆花了,偏生奶奶不給他,他隻好退而求其次。
鄭晴琅趁機教育道,“奶奶不是偏心,而是多勞多得,你想想,你曉春姐姐乾的活,是不是比你們幾個加起來都多,自然她喝的豆花也要是最多最甜的。”
薛子善歪頭思考了下,覺得奶奶說得也有道理,接著打商量道,“奶奶,那我要是抓多多的蟲子來給雞吃,撿多多的柴火和野菜,是不是下回也可以吃最大最甜的那份了?”
鄭晴琅樂嗬嗬笑了,點點頭,“嗯,當然了,如果你比他們都乾得多的話。”
薛子善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裡的委屈沒了。
他依舊豔羨得盯著薛曉春那碗豆花,不過眼裡湧動的卻是另外的意思,“我以後一定要乾多多的活,爭取吃上最大份最甜的那碗豆花”。
教育完小孫子,鄭晴琅靜靜得望著幾個小孩喜滋滋得喝著豆花,不知不覺中,眼底竟有些濕潤起來,透過他們,仿佛見著童年的自己。
她奶奶是賣豆製品的,做豆腐的時候,經常會舀一碗甜甜的豆花給自己。這個場景,算是她童年時期為數不多的幸福時刻了。
後來,奶奶生了病,家裡的豆腐坊停了,她就再也吃不到奶奶做的豆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