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洛陽以北,山巒交錯,山勢普普通通,沒什麼奇險俊秀,但就是這幅普通的山脈,流傳著生死道大半的傳說。
這是秦嶺餘脈,邙山,又被稱作‘北邙’。
有道是‘生在蘇杭、葬在北邙’,這裡從古至今都是下葬的風水寶地。東周、東漢、魏晉南北朝,數以千計的王公大臣下葬在此,更有數不清的曆史人物長眠地下。
秦昆和楚千尋在一個村口下車,旁邊就是山,花了不到1個小時,二人站在最高處,麵前群山一覽無餘。
“昆侖龍脈分五條,三條流入華夏,這條就是中龍啊。”楚千尋嘖嘖讚歎。
剛剛還不起眼的山巒,換個角度後感覺立即變了。
山勢撲麵而來,讓人望之感慨,自覺渺小。
風水有說:山在地上行,氣在地下走。龍脈也叫地脈,這裡便是中龍地脈之一,北邙山。
千年過去了,這裡的風水可能大不如前,秦昆看不出這裡當年的模樣,望著茫茫山脈,輕輕歎道:“和北龍、南龍比,中龍似乎差遠了。”
中龍夾於長江黃河之間,東流入海,曾說:一代風光一節龍,節數多時富貴久。
這是風水典籍,大體是講龍脈每起一峰過一峽即為一節,即主一代風光。
要把祖墳和風水聯係在一起,就要承受天地時運,風水是在變的,時運也會有變化。所以大到朝代,小到家族,都會有興衰更替。
所謂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貴人十養生。當然,這都是老祖宗的說法,所以古人將風水寶地看的極重,畢竟誰不希望子孫後代福壽綿長,香火鼎盛呢。
二人聊了一會山勢,楚千尋便好奇起來。
“說到底,你過來要做什麼?”
秦昆請她來幫忙,她問都沒問便來了,結果秦昆帶她來到中龍腹地,楚千尋就有些疑惑。
捉鬼的嗎?
彆開玩笑。
鏢不走滄州,鬼不捉長洛,這是共識。長安洛陽一個是道庭一個是佛庭,壓根不需要捉鬼師,彆看北邙山在生死道裡名氣大,但這裡即便有不長眼的邪祟,也早就被解決或者鎮壓了。
秦昆想了想,開口道:“是捉鬼的,但也不算。確切的說應該是找鬼的。我想見識見識一些大鬼,你得幫我算算在哪碰見他們。”
找……鬼?
楚千尋苦笑不得,合著自己就是指南針啊。
山巒層疊,村子頗多,這裡的村民淳樸熱情,見到兩個外地人,聽說他們是來采風的,非常歡迎。
來這裡采風遊玩、仿古尋幽的遊客不在少數,吃農家飯,睡農家床也是很常見的。
一個大嬸看見二人麵善,聽見二人有住宿的需求,直接開口道:“那住我家吧!家裡的妮兒都嫁出去了,院子大著呢。”
秦昆給了大嬸500塊錢,大嬸死活不要,秦昆直說自己還得住幾天,軟磨硬泡之下大嬸才肯收下。
“小秦,小楚,你倆都是畫家嗎?”
吃了晚飯,大嬸和她老伴在剝玉米,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楚千尋特彆佩服秦昆編瞎話的水平,大哥你筆都握不穩呢還敢說是畫畫的?
秦昆也不害臊,直接道:“我是,她是我助理。”
“那可真厲害了!年初村長帶人翻修山神廟,請了幾個畫畫的,給了不少錢哩。”
秦昆牛氣道:“那都是裱糊匠,咱是搞藝術的,不一樣。”
大嬸眼睛放光:“小秦,最近村裡發展農家樂,讓每家每戶裝點一下,咱也沒啥藝術水平,牆上掛的簸籮玉米和辣椒,但每家每戶都掛的這,沒特色啊。我尋思掛些葫蘆畫,這不買了好些葫蘆回來……不過我和你老叔畫的又醜又難看,你要不看著給咱畫幾個?”
秦昆正享受著大嬸的吹捧,忽然表情僵住,楚千尋則得意地看著秦昆,讓你嘚瑟,栽了吧。
大嬸把葫蘆和顏料拿了出來,秦昆揉著發脹的太陽穴。
不是嬸子……你也太自來熟了……
我也沒答應啊……
看著大嬸放光的眼睛,秦昆也不忍心拒絕。
“楚千尋,調顏料。”
葫蘆是半個葫蘆,已經曬乾,其實就是一個瓢。
顏料是大嬸自己買的,還有一些臉譜圖片。
這都是民間工藝品,秦昆在電視裡見過不少,但從沒自己畫過,論藝術水平,他隻有給死人殮妝的那點微末伎倆,不過藝術嘛……殊途同歸,畫著像就行了,多大個事啊。
楚千尋不會調顏料,不過化過妝的女人對色彩的敏感程度是天生的,沒一會,她照著照片上挨個調好顏料,秦昆則握著毛筆,直接上手。
從晚飯到天黑,楚千尋是想看秦昆出醜的,不過秦昆也確實有點東西,還真就畫出兩個和照片一模一樣的葫蘆臉譜。
大嬸喜不自勝,兩個臉譜掛在牆上,和玉米、辣椒、簸籮放在一起,逼格立馬出來了。
“小秦,你太厲害了!”
秦昆放下毛筆,雲淡風輕道:“嬸子,俗話說葫蘆招福祿,招來的福祿之氣還得要玄關鎖住,不然就流走了,你得在院門口擺個大石頭鎮宅,或者砌個影壁才行。”
扯這麼多廢話是因為秦昆實在不想畫了。
這特麼比給死人上妝還累。
大嬸聽秦昆解釋了一番,沒意識到自己被秦昆帶跑偏了,她順著秦昆的話想了下去,一臉為難道:“咱哪有本事砌那個。拉一車磚,還得請人,這都不說了,關鍵門口堵了,影響乾農活。小秦,還有啥能鎮宅鎖財的法子?”
“那就做幾個青布簾子掛上,也能湊合用。”
大嬸眼睛一亮,愈發覺得秦昆是高人,佩服道:“前段時間廟裡來的裱糊匠也這麼說!他們說給每家每戶砌影壁,栽桃樹,還要給村裡刷白牆,畫些畫,寫點詩,說山陰有煞,需用文氣鎮壓之類的,村長覺得他們就是想攬活賺錢。沒讓弄。”
秦昆眉頭一挑:“他還說什麼了?”
“妮兒她爹,你那天跟著一起的,那些人還說什麼了?”
旁邊的大叔道:“他們還說村裡的土路修反了,咱村的路是什麼反弓煞,耗財招小人,要把路修的像月亮一樣抱著村子,那叫什麼、什麼帶……”
“玉帶纏腰。”
秦昆提醒道。
大叔立即點頭:“對對對!就是玉帶纏腰。”
秦昆砸吧著嘴,那裱糊匠看來不一般,陣為地水火風四象,地、火早已失傳,世間隻餘風、水。秦昆的陣字卷怕是最正宗的陣術天書,一般民間異士能看出村子的風水,已經是不得了的本事了。
反弓煞其實也是風水局的一種,路修成弓形,房屋、村落在搭箭瞄準的方向,確實不是什麼好格局,起碼從風水來說,道路環抱村落或者房屋,才是對住戶有利的格局。
閒聊了片刻,天色已經黑了。
院子裡燈泡昏暗,氣溫也冷的不行。
大嬸和大叔進了屋,也讓秦昆楚千尋進屋,二人卻起身道:“我倆出門消消食,也四處轉一轉。”
“中!那你們小心些。”
“對了嬸子,你說那山神廟在哪?我們過去看看。”
“還在半山腰呢,得走一會,不過這會恐怕不接香客了吧。”
“我們就是溜溜彎。”
秦昆說著揮手,和大嬸作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