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餘冬槿從門檻上站起來, 過去和遙雲一起將人扶著坐到了板凳上。
樂正本人倒還好,他還指著那倆自覺闖了禍,正扒著門檻眼巴巴望著裡頭,行為舉止都特彆像人的動物, 問孫子:“咱家進精怪了?”他說完反應過來, 看向遙雲,說了句餘冬槿聽得忍不住想樂的話:“也是, 這也不稀奇。”畢竟這麼大一尊山神都在這兒呢, 進倆精怪有啥好害怕的?
餘冬槿抿嘴笑了笑, 說:“確實不稀奇。”
遙雲解釋:“它們確實是我山裡的,這倆貪嘴, 總愛下山尋吃的。”
原來如此, 餘冬槿心道,難怪長得這麼胖呢。
樂正這會兒徹底淡定下來了, 看了看門檻處倆毛球的位置,恍然問遙雲:“你那餃子就是給它們熱的呀?我還說呢,怎麼忽然又把餃子熱了。”他還以為遙雲是沒吃飽呢, 還在心裡偷偷嘀咕這孫媳婦胃口可真大。
遙雲點頭:“嗯。”
餘冬槿道:“大過年的, 來者皆是客嘛, 該招待的。”
樂正頷首:“有理。”
隨後倆小家夥繼續吃沒吃完的餃子,餘冬槿與遙雲進了屋,與爺爺一起坐在板凳上烤火嗑瓜子剝花生。
餘冬槿捏了把瓜子在手裡, 糾結了下還是放了回去,因為他一嗑瓜子就嘴皮子疼,一個個剝又太麻煩, 所以還是不吃算了。
但他閒得無聊,於是便剝花生, 他把裡頭一個個紅皮花生米去了皮,自己沒吃,喂給了遙雲,說:“明年咱們家也種點花生,這樣就可以煮鹽水花生吃了。”他們家這些花生是買的炒好的,沒有味道,吃著挺香,但是餘冬槿從小就不愛吃這種,他更喜歡鹽水花生鹵花生之類的。
遙雲嘴裡嚼著脆香的花生米,點頭:“好。”
餘冬槿瞥他一眼,笑說:“再種些蠶豆,到時候再做些脆皮蠶豆吃。”
遙雲又點頭,還是那聲:“好。”
兩隻毛球不一會兒就把餃子吃完了,餘冬槿一直關注著它們呢,過去把盤子拿起來,說:“快進屋烤火,可彆吃完就跑喲。”他還想多和它們玩一會兒呢,要是能摸摸毛就更好了。
兩隻於是抖了抖毛,跳過了門檻,進了屋裡來到了火盆邊擠在一塊兒取暖。
待它們進屋,餘冬槿便把大門半關,隻敞開了一點,大晚上的有風,大門開著屋裡冷。
樂正看的稀奇,“豁,這長得可真胖啊!”先前他都沒發現,這會兒它們到了燈光下,他才瞧見這一狸子一貓子長得竟這般圓潤,他仔細瞧了瞧,說:“這貓我以前還真沒見過,咱們這兒山上居然還有這種貓,我都不曉得。”
遙雲道:“山上就這一窩,以前從北邊來的。來了它爹媽姊妹就被山裡野物咬死了,這一窩裡獨這隻活下來的有靈性,我就讓狸子帶著它。”
餘冬槿恍然,“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就說嘛,怎麼貉還養猞猁。”隻是沒想到遙雲居然還管著這些。
樂正也覺得驚奇,“還能這樣啊?倒有意思。”
餘冬槿瞧著兩隻毛茸茸的胖家夥,想到了同樣毛茸茸的大黃,心裡有點想,他瞧了眼爺爺,又看了看遙雲,心裡鬱悶,不知道現在還能怎麼說才能讓大黃過個明路。
遙雲卻好似在餘冬槿心底裡裝了什麼感應器似的,餘冬槿有什麼心思,他稍微想想就能明白,於是他起身對餘冬槿說了句:“差點忘了,我有個東西要送給你。”然後進了飯廳去了臥房。
餘冬槿不明所以,遙雲有東西要送給他?是什麼?屋裡就沒他幾樣東西,這人那天晚上過來,身上也就一身喜服,他頭上是短發,連個冠都沒有。想到這兒,餘冬槿思緒流轉,忽然明白了過來——
遙雲莫不是想把大黃拿出來溜溜吧?
樂正嗑著瓜子,與孫子一起看著進飯廳的埡口處等著遙雲出來,都想知道他去拿什麼去了。
果然,遙雲出來的時候,大手裡捏著個黃毛團子,餘冬槿看見了,連忙去瞧爺爺。
樂正倒還好,就是覺得挺稀奇的,待遙雲走近了把手裡的黃毛鼠子放到桌上,他瞧著覺得新奇極了:“哎喲!這是啥啊?”
桌上,大黃支棱著後腿站著,舉著一雙前爪左看看右看看,一轉腦袋朝著瓜子碟爬去。
餘冬槿連忙將它抓住,遙雲擋在它前頭,答爺爺的問:“這也是山裡的一種靈物,名為倉鼠,山裡隻有這一隻,比較珍稀,我便抓來送給冬槿,叫他養著玩兒了。”
餘冬槿聽他胡說八道,將大黃抓起來揉了揉,裝作喜愛不已的模樣,“真可愛啊,毛茸茸小小一團,天啊!這可真有意思!”
遙雲瞅他一眼,眼中說的是:裝的是不是有點過了?
餘冬槿對他擠擠眼睛,笑了,拿著大黃朝著爺爺說:“爺爺你瞧瞧,軟乎乎的一團,一點脾氣也沒有,可好玩了。”
樂正沒注意孫子孫媳婦之間的眉眼官司,他一直好奇著孫子手裡這隻肉團兒呢,他奇道:“倉鼠?是一種老鼠麼?老鼠可不能養啊!”他又一看,說:“瞧著倒不一樣,不長尾巴。”
餘冬槿給遙雲使眼色,遙雲說:“不是老鼠,不吃糧食。”
餘冬槿把大黃放到桌子上,揉了揉大黃的腦袋,示意它乖乖表現。
大黃瞅瞅這個看看那個,也不知道該咋表現,漿糊腦袋想了半天,隻得掏了掏頰囊,掏出一枚小花生米來,用一雙前爪端著,送到了樂正麵前。
樂正頓時樂不可支,覺得這鼠子機靈得很,像小孩似的,忙擺手:“不要你的不要你的,你自個兒吃吧!”
大黃便捧著花生米自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瞧的餘冬槿也笑。
餘冬槿繼續裝模作樣,問遙雲:“它有名字麼?”
遙雲點頭,“叫大黃。”
樂正聽了直嘀咕:“怎麼起了個狗名……”
餘冬槿心道:誰知道為啥取個狗名字,也不知道他媽媽當初是怎麼想的。他說:“挺好的,很有氣勢。”
樂正又嘀咕:“這有啥氣勢?”他伸手,拿了個大花生給大黃,看大黃抱著花生傻呆呆的,又樂。
餘冬槿任由爺爺與大黃互動,反正爺爺現在無論給了大黃多少花生瓜子,他等會兒都會沒收掉的,大黃不能多吃這些炒過的人吃的東西。他指了指地上的兩隻,又問遙雲:“那它們呢?有名字不?”
那自然是沒有的,遙雲雖然熟悉山上的每一隻靈物,可還真沒那個心思一隻隻的給取名字,動物們自己也不會給自己取名,平日裡交流也不會喊名字。他搖頭:“沒有。”
餘冬槿頓時來了興致,“那不然,我們給它倆取個名字吧?”
地上兩隻聽見這話,頓時眼睛亮亮的抬起腦袋,瞧著很是期待。
餘冬槿對上它們期待的目光,更是喜歡它們,彎腰再次試圖摸摸頭,而這一回,他終於得償所願了——
兩隻毛球的背毛不算柔軟,但卻十分濃密順滑,摸起來的感覺實在好極了。
而胖貉與猞猁被山神娘娘摸的時候,都悄悄用眼睛去瞧遙雲,見他沒什麼表示,看起來一點也沒生氣,這才鬆了口氣,在餘冬槿的撫摸下漸漸渾身放鬆,甚至在山神娘娘撓他們下巴的時候忍不住發出了咕咕的呼嚕聲。
餘冬槿聽得有趣,最後摸摸兩隻的腦袋毛,與遙雲說:“我看它們還挺想要個名字的,我們來想想吧?”
遙雲自然隨餘冬槿高興,說:“好。”
樂正逗著大黃,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去看地上兩隻胖子,嘀咕:“我看不如一個叫圓球一個叫圓墩好了,這長得是真壯實啊。”
遙雲頓時眼裡帶笑,餘冬槿也噗嗤一聲樂了出來,說:“誒,爺爺您還挺會取的,我覺著這倆名字挺不錯。”
樂正擺手,“彆,我就隨口一說,這畢竟是妖……額,靈物,可不敢順便取名。”老爺子一不小心說漏了嘴,他雖然接受了家裡進了精怪的事實,但對於這些精怪們的存在還是比較慎重的,就怕一不小心惹個什麼事兒出來,雖然,山裡最大的那位尊神已經在他們家了……
餘冬槿於是摸著下巴想了想,可惜他實在是取名廢,想了半天還是借了爺爺的意思,“那一個叫圓圓一個叫墩墩好了。”說完,他想到一件事,問遙雲:“它倆是公的還是母的呀?”雖然他之前聽過倆毛球的聲音,但都是童音,分不太出來公母,餘冬槿沒仔細查看這個。
遙雲道:“狸子是母的,猞猁是公的。”
餘冬槿一拍手,“那狸子就叫圓圓,猞猁就叫墩墩。”他低頭對上兩隻胖毛球,說:“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圓圓與墩墩在餘冬槿的腳踝處蹭了蹭,瞧著挺開心,很順利的接受了這兩個名字。
餘冬槿又彎腰摸了摸他們,一邊摸一邊在口中分彆喊著它們的名字,說:“以後多來我家玩兒,我給你們準備好吃的。”
圓墩兩隻大概是真的忍不住高興了,腦袋蹭在餘冬槿手心裡,口中再次喊起了“娘娘”這個稱呼。
餘冬槿聽見了還沒來得及反應呢,桌上旁觀了許久的大黃終於不樂意了,抱著手邊樂正給的幾顆花生氣憤的往下丟,也不知它這小小的身板是哪裡來的力氣,幾顆花生打在圓墩腦殼上竟發出了啪啪的響聲,砸的圓墩兩隻抱著頭往凳子下麵躲,這突如其來的爭端看的在場三人都呆了幾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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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倆躲起來了, 大黃眼睛又不好使,於是隻得抱著花生偃旗息鼓,他倒不全是為了娘娘這個稱呼,畢竟如今娘娘這個稱呼已經是名副其實。
他隻是在用一雙近視眼看了半天, 又豎起耳朵聽了半天, 聽餘冬槿親親熱熱的喊它們之後,覺得自己的地位要不保, 很是生氣而已。
餘冬槿詫異完了, 連忙起身將大黃捏住, “你乾嘛呢?打它們乾嘛呀?!”
大黃四條腿亂蹬,繼續不高興, 瞧著叛逆極了。
餘冬槿看了, 忍不住在心裡吐槽:就這一副逆子樣兒,還敢說和他媽是平輩呢……真不要臉!他捏著大黃搖了搖, 問他:“乾嘛啊?看我摸彆的小動物,你還不開心啊?”
遙雲將剝好的瓜子仁推到餘冬槿麵前,說:“這家夥妒忌心還挺重。”
樂正撿起地上的花生, 剝開喂給倆受了驚的胖球兒, 稀奇, “嘿,這小東西脾氣可真不小。這才剛認主呢?就不樂意槿娃兒摸彆人啦?”
餘冬槿給大黃喂了顆瓜子仁,點了點它的腦門, 罵了一句:“小氣鬼喝涼水。”不過他後麵又馬上加了句,“你和它們爭什麼,你可是我獨一無二的大黃誒!”
大黃頓時不撲騰四條腿了, 它抓住了落在肚皮上的瓜子仁,一雙豆豆眼裡好像帶上了誌得意滿, 瞧著飛揚極了。
餘冬槿好笑,把它放到桌上,對樂正說:“爺爺,您幫我看著它,我和遙雲去洗漱下。”
樂正點頭,“去吧,灶上水還溫著呢。”
餘冬槿戳了戳大黃的肚皮,提醒了句:“你在這兒可給我放老實點,不許亂跑知不知道?”
大黃轉過身去,不理他,隻對遙雲給餘冬槿剝的那盤瓜子仁躍躍欲試。
餘冬槿哼哼,端起瓜子仁一口乾了,隨後在大黃氣急敗壞的眼神裡,笑嘻嘻的拉著遙雲去了後院。
不過餘冬槿去廚房,主要並不是為了洗漱,他惦記著給爸媽上供呢。所以途中他與遙雲去祠堂拿了香燭,取了他掛在後門裡麵牆上的燈籠,去廚房端了祭品,與遙雲過河來到了山腳邊。
天上星辰如瀑,遙雲打著燈籠,餘冬槿將祭品擺好,點燃了香燭,跪在乾燥的碎石上閉眼默念著爸爸媽媽的名字。
穿越一趟,來到了這個不一樣的世界,餘冬槿對於原本完全不相信的,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就有了幾分和往日不一樣的感覺,也不是說至此就陷入迷信思想中不可自拔了,主要是對於爸媽的死亡更能接受了,因為心裡有了另一重掛念,覺得他們雖然離開了自己,但也可能正在某個地方過著另一種日子。
這樣一想,餘冬槿心裡真的感覺舒服很多。
遙雲將燈籠掛在一旁的樹杈上,跪在了餘冬槿身旁。
餘冬槿聽見身旁窸窸窣窣的動靜,驚訝的睜開眼睛,抬頭便對上了遙雲那雙宛如天上燦星的眼睛。
遙雲與他四目相對了會兒,沒等餘冬槿說話,便點燃了餘冬槿多拿的香,插在了餘冬槿剛剛插香的地上一起,開口:“爸媽,今年太匆忙了,沒來得及請牌位,也未準備香爐紙錢,還勿見怪。你們放心,等明年我與阿槿肯定不會這樣簡陋行事了,以後每年,我們都會提前準備好的。”
餘冬槿聽著遙雲的話,點頭,忙與爸媽介紹:“這是遙雲,是……”他卡了下,隨後大著膽子,“是我老婆,爸媽你們放心,我們以後會好好過日子的。”
遙雲低頭瞥了餘冬槿一眼,在他們這兒的鄉音裡,除了把娘叫做媽以外,把自己媳婦也稱作老婆,不過他沒說什麼,暫時認了這個稱呼,跟著餘冬槿對餘父餘母說:“爸媽放心。”
祭拜完父母,遙雲打著燈籠,和餘冬槿回道廚房,加柴火把水燒熱一些,餘冬槿看著鍋裡的熱水,心癢癢,眼巴巴的對遙雲說:“我想洗澡了。”
昨天就沒洗澡,就擦了身泡了腳,說起來,來這兒之後,最難受的除了上茅廁以外就是不能每天洗澡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這時候的廁所因為是旱廁味道大,所以隔得老遠,每每想上個廁所都還要先憋一憋才行,而洗澡,冬日裡天太冷,要是受了涼發熱感冒的可不是小事,再加上也要節省柴火,自然不能天天洗。
遙雲正想說話,餘冬槿又說:“算了,明天還要上山呢,明天回來洗吧。”
遙雲想了想,說:“今天洗,明天也洗,明天我帶你去泡溫泉。”
餘冬槿不可置信,驚喜極了,“溫泉?山裡還有溫泉?”
遙雲:“有一處,但是是個很小的泉水池子。”
餘冬槿喜出望外,“小也行呀!我還沒泡過溫泉呢!”現代時去過幾次的那種燒水池子不算,天然溫泉餘冬槿是真的沒有泡過。
明日一天的行程便就這麼定了下來,上午多睡一會兒,起來去拜年,下午去挖筍,然後去泡溫泉!
隨後,餘冬槿去拿了衣服,他要洗澡,遙雲也不好呆在廚房,便去了堂屋與爺爺一起烤火守夜。
路過堂屋時樂正見了,問了句:“洗澡?”
餘冬槿點頭,“想洗了。”
樂正看了眼他手上拿的舊衣服,說:“去換換,拿一身新衣服出來,大初一的,穿什麼舊衣服啊。”
餘冬槿好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過他沒有拒絕爺爺的提議,去換了一身新外衣來。
樂正笑嗬嗬的看他離開堂屋,轉頭一邊摸桌上正剝花生的大黃一邊看了遙雲一眼。
遙雲又在剝瓜子,他一邊剝一邊防著拿眼睛瞅放瓜子仁的碟子的大黃,瞧著很是認真。
樂正瞧那碟子裡的瓜子仁,說:“瓜子得自己嗑才有味兒,乾嘛給槿娃兒剝出來,多沒意思啊。”
遙雲道:“他不愛自己嗑。”
樂正驚訝,他不知道這個,“你怎麼知道啊?也沒聽見你問他。”
遙雲覺得差不多了,再吃多了阿槿就得上火了,停下動作說:“我猜的。”
樂正:“……稀奇。”這都能猜得著?
餘冬槿過不一會兒就洗好澡換好衣服回來了,洗了個澡,他感覺舒服極了,渾身感覺輕飄飄的。
遙雲給他把沒理好的衣領理好,把瓜子仁推給他,起身也去廚房洗漱。
餘冬槿在大黃垂涎三尺的目光下捏了顆瓜子仁吃,美滋滋。
樂正給火盆裡加了炭,想了想還是耐不住心裡好奇,問孫子:“你不愛嗑瓜子啊?”
餘冬槿不明所以,“還行啊。”他看了眼桌上碟子裡的瓜子仁,說:“哦,瓜子我確實挺喜歡的,但是我一嗑瓜子嘴皮子就容易疼,我怕疼來著,後來就乾脆不吃了。”以前過年為了圖個氛圍,他也買瓜子,但買的很少,也就擺出來看看,他要是想吃瓜子了,一般都是買拿著剝好的一小包一小包的瓜子仁的。
餘冬槿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不對了,“不過這個我沒告訴遙雲呀?他怎麼知道的?還專門給我剝瓜子仁。”這會兒,他嘴裡的那沒味道的瓜子仁好似裹了層蜜,變得甜滋滋起來。
樂正不知為何眼裡有笑,說:“這個我剛剛問他了,他說他猜的。”他往廚房的方向看了眼,心裡對這個來曆不凡的孫媳婦生出了許多分的滿意來。
遙雲把槿娃兒放在了心上。
餘冬槿忍不住笑,“這都能被他猜到?”他樂滋滋的又捏了幾顆瓜子仁送入嘴裡,嚼的開心。
遙雲不一會兒回來,餘冬槿詫異的發現他也換了一身新衣,“你也洗澡了?”
遙雲點頭,“你給我又燒了那麼大一鍋水,我看夠我洗澡,所以就洗了。”
餘冬槿笑嘻嘻,拍拍身邊的板凳空位,“來坐來坐,我給你剝了花生。”
遙雲坐下,手上還拿著布巾擦著頭發,餘冬槿起身將布巾接過來,幫他弄,問:“你這身衣服又是隔空取物從洞府裡拿的?”
遙雲點頭。
樂正還不知道遙雲有這本事,詫異過後又覺得沒啥,他現在接受能力已經非常強大。
這天靠著遙雲這個精準的報時器,李家準時在子時過半,新年伊始之際,點燃了劈裡啪啦作響的竹枝,迎接了新的一年。
隨後一家人煮了家裡剩下的餃子,熱了年夜飯的剩菜,帶著圓圓墩墩一起吃了個半飽的宵夜,洗了臉吹了燈,各自回房睡覺。
兩隻毛球不肯進房間,於是被餘冬槿安排在了飯廳一角,家裡三人一起給它們找了些舊衣舊床單,給它倆搭了個窩,大黃也回到了籠子裡,餘冬槿沒收了它今夜大半說得,小家夥氣得要命。
躺在床上,餘冬槿挺興奮的,睡不著。
這畢竟是他來到這裡後,度過的第一個新年,身邊不僅有長輩還有喜歡的人,感覺特彆特彆好。
遙雲抱著那箱靈物們送的玩意兒轉身,對上的就是床上餘冬槿那一雙藏不住高興的眼,頓時覺得可愛。
餘冬槿拍拍身邊床鋪,對遙雲說:“這麼晚了就彆看了,明天再說,咱們趕緊睡!”
遙雲於是放下箱子,脫了衣裳。
餘冬槿撐著臉看他,有點羨慕的去看他健碩的身材,哎,這怎麼長得啊……餘冬槿想到自己這身單薄的小雞仔身體,在心裡唉聲歎氣,覺著果然還是要開始鍛煉起來,不然以後種田都沒力氣。
餘冬槿不自知的對著遙雲單衣下的胸肌腹肌垂涎三尺,這種火熱的目光遙雲並非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所以他很鎮定的吹滅了油燈上了床。
餘冬槿往裡挪了挪,給遙雲讓位置。
遙雲卻沒接受他的好意,他躺下之後,在餘冬槿的猝不及防中,一伸手就將被子裡暖呼呼的人拉入了懷裡。
33
餘冬槿瞪大了眼睛, 他被遙雲攬著腰,整個人趴在他身上,姿勢非常不和諧,他愣了兩秒反應過來之後, 臉逐漸變得脹紅, 雙手搭在遙雲的胸前,抬頭在黑夜裡尋找遙雲的眼睛, 惱道:“你乾嘛呀!?”
遙雲聲音低沉悅耳, 說:“你不是一直想摸摸麼?”他在餘冬槿茫然的目光中, 伸手握住了餘冬槿按著自己胸口的手,“如今我倆既然已經是夫夫, 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無需再暗中偷看,惹我心疼。”
餘冬槿傻了, “你,你你——”這人怎麼知道他一直在偷看的?他以為他已經做的很隱秘了!
可惡,這人莫非是生了雙鷹眼不成?
也是, 他都長翅膀了!
遙雲在黑夜中發出一聲輕笑, 他望著餘冬槿那張爆紅的臉, 也沒說話,但鬆開他的手,接著抬手托著餘冬槿的後腦勺讓他與自己靠的更近。
一片墨色裡, 兩人唇齒相接。
餘冬槿最初人是傻的,他眼睛瞪大,還去瞧遙雲呢, 但被遙雲火熱的唇舌毫無章法的含舔了會兒他那脆弱柔軟唇瓣後,他終於忍不住了, 在胸腔內的一顆心狂跳著的時候,心頭火熱的開啟唇齒接納了遙雲的深吻。
床上,大紅喜被還未換去,此刻,原本蓋在兩人身上的棉被滑落到了一旁,遙雲半坐著,麥色的結實有力的臂膀與餘冬槿那抹不慎暴露在外的雪白細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餘冬槿趴在他身上,一手搭在愛人的肩頭,一手控製不住去抓握遙雲的碎發,兩人貼的很緊,在這個冬夜裡,心頭一片火熱,都忘了冷。
過了許久,房內那聽起來曖昧不已的隱秘水聲漸消。
卻不是倆人就此停下了,遙雲轉換了陣地,帶著虔誠的親吻從唇瓣一點點挪到了臉頰,隨後含上了愛人肉肉的耳丨垂,玩了一會兒後接著向下。
餘冬槿喘著氣,腦子裡糊成一團,心裡也酸麻麻的,可一雙手半點也沒閒著,憑著一股本能在動作——
餘冬槿腦袋空空的躺在床上,好半晌,起來捶床。
唔,既然澡都白洗了,乾嘛不做到底啊!?氣的他錘床!
遙雲端水進來,就瞧見餘冬槿在犯傻。
餘冬槿都忘了聽動靜,被忽然進屋的遙雲嚇了一跳,連忙重新躺下,裝作一派老實樣兒。
遙雲憋笑,走到床邊,問:“我來幫你?”
餘冬槿紅著臉,“彆,我自己來。”
他彆彆扭扭的下床,擰帕子給自己擦身,他一邊擦,一邊不長記性的去偷瞧一旁打開箱子查看的遙雲,看他某個不可言說的地方。
看完趕緊收回目光,心裡戚戚然,不敢再放肆了,他在心中暗道:倒也是,啥也沒準備確實不行,他受不住啊。
真是……這人怎麼哪哪兒都大啊,真氣人!
餘冬槿想到倆人之間的種種對比,實在生氣,將手中帕子往水裡一扔,惡狠狠的對遙雲道:“我擦好了!你端去倒了吧。”
遙雲合上箱子,低頭瞧餘冬槿,特彆往他屁丨股上看了一眼。
餘冬槿嚇得脖子一縮,連忙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緊緊的,麵朝外頭屁丨股朝內,用一雙圓溜溜的杏眼緊緊盯著遙雲。
遙雲又在心中憋笑,麵上老老實實地端水出去了。
這夜,餘冬槿睡著之前還正兒八經端正著姿勢,睡著之後就被遙雲拉著擁在了懷裡,他不知曉,還覺得安心,自個兒往遙雲懷中又擠了擠。
第二天餘冬槿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遙雲幾次進屋盯著他的睡顏,都沒忍心叫他起床。
最後樂正看不下去了,他們還得去村裡轉一圈拜年呢,可不能耽誤了!他難得進了倆人的房間,將孫子喊醒了。
餘冬槿迷迷糊糊的,被遙雲抱在懷裡磨嘰了會兒,才拍拍臉清醒過來,穿衣服穿鞋。
樂正看不下去,一雙老腿蹬得飛快,忙不迭的出了這充滿濃情蜜意的臥房,去了已經擺好了糖片與瓜子花生的堂屋,他得在哪兒守著呢,今早肯定有小輩來他們家拜年,他得招呼。
這便是他們村裡過年時的人文風俗。
這會兒,昨夜來家裡的兩隻毛球早就出門覓食去了,餘冬槿出來看了看它們的窩,想著有空給它們好好做一個墊子。
洗漱完了,餘冬槿拿了鍋裡熱著的饅頭吃,納悶:“這饅頭哪兒來的?”
遙雲說:“我做的。”
餘冬槿咬了一大口,嚼嚼嚼,然後對遙雲豎起大拇指,“相當不錯!好吃!”
遙雲給他盛了一碗稀粥,提醒他:“不要著急,慢些,小心噎著。”
餘冬槿是真的餓了,儘量放慢速度吃完了倆大饅頭配稀粥,都沒就鹹菜。
吃完早飯,去堂屋和爺爺拜了年,倆人出門了。
挨家挨戶去拜年這件事吧,餘冬槿是真的挺慌,但事到臨頭,加上身邊有遙雲陪著,他鎮定許多,也沒管三七二十一,拉著遙雲見人家就進,見人通通喊拜年好,隨後絞儘腦汁說吉祥話,見到熟悉的老人就祝身體健康。
這麼一籠統下來,他不僅收獲了一大堆的瓜子花生碎糖片炸芝麻片,還成功看見了遙雲嚇哭小孩的戰績——大過年的,孩子們都在拜年的路上,偶爾有撞見他倆的,基本都繞道走,有兩個年紀小的姑娘小子,還哭哭啼啼起來,被身旁的大孩子拉著趕快跑。
回家的時候,他拉著遙雲的手,走在遙雲後邊一邊摸兜裡的芝麻片吃一邊樂不可支。
遙雲也不惱,任他笑,就是有點無奈。等到家門口了,他才停下腳步,伸手奪了餘冬槿嘴邊一直磨磨唧唧吃著的芝麻片,一口給吃了。
餘冬槿:“……小氣鬼,不就是笑一下麼,居然還搶我吃的!”
待到家了,見到了爺爺,餘冬槿把兜裡的瓜子花生倒到了堂屋桌上的碟子裡,這下子,剛剛樂正送出去的瓜子花生一下子就回本了。
過年,就是這樣來來往往的,不能嫌麻煩。
中午吃完飯,餘冬槿迫不及待的和爺爺打了招呼,換了一身舊衣服,與遙雲一起提著包裹扛著鋤頭背著筐上了山。
山路不好走,太陽曬過,雪水化了不少,地上堆的厚厚的落葉裡藏著水,一踩就濺開來,很是惱人。
不過有遙雲在,一路遙雲在前,餘冬槿在後,餘冬槿被遙雲叮囑過了,每一腳都落在遙雲走過的地方,因此行走起來感覺好很多。
不一會兒,竹林就到了。
餘冬槿太久沒來過這樣的林子,環視了一圈,瞧著這鬱鬱蔥蔥望不見頭的竹林,興奮極了,低頭用一雙眼睛盯著地麵,去尋找淺埋在竹林地裡的竹筍的蹤跡。
其實讓遙雲來找冬筍的話,肯定是一找一個準,不過他見餘冬槿興致勃勃,沒有掃他的興,心裡想著讓他好好玩一玩。
這片竹林看起來以前有人來過,地上已經有了些坑,還好,不多,而且昨日今日都是晴天,山裡雪化成雨,冬筍因此新生了不少。
餘冬槿回憶著以前偶然在視頻網站上刷到的各種如何挖冬筍的小技巧,拿著鋤頭左刨刨右刨刨,自己刨不夠,還指揮遙雲也乾。
遙雲聽話極了,拿著鋤頭在餘冬槿覺著有冬筍的小鼓包處開挖。
彆說,還真有。
遙雲挖開了一層竹葉一層土,一看見掩埋在土裡的筍尖,就和餘冬槿報告:“這兒有一個,個頭不小。”
餘冬槿一步兩跳的來到他身邊,彎腰去看,果然瞧見了土裡那可愛的筍尖尖,圓墩墩的一個,他連忙對遙雲道:“快挖快挖,小心些,彆挖斷了!”他提起鋤頭幫忙,在一邊小心的刨掉地上的落葉與泥土。
兩人一齊將這根粗壯圓胖的冬筍挖了出來,餘冬槿蹲下拍去筍衣上的泥,笑道:“這是開門紅!”
遙雲點頭,把筍子接過來放到了自己背後的竹筐裡。
餘冬槿拍拍手,“繼續繼續!”
倆人在竹林裡忙活了一個多時辰,餘冬槿開開心心的收獲了滿滿兩筐冬筍,他背上背筐,因為有點重,所以沒忍住向上抖了抖。
遙雲見了,問他:“累不累,讓我提著吧。”說著就要去取餘冬槿背上的竹簍。
餘冬槿不讓,避開了他的手,“沒事兒!我就算力氣沒你大,那我也是個大男人,這點重量一點問題也沒有。”
遙雲知道餘冬槿有時候脾氣挺倔的,於是沒有多說,隻道:“彆逞強,感覺累了不舒服了一定要和我說。”
餘冬槿心裡發甜,點頭:“嗯,好。”
這會兒當然不立即下山,時間還早呢,晚點他們還要去泡溫泉的。
遙雲對這趟山林之旅早有計劃,他拉著餘冬槿往山林深處去,告訴他:“離這不遠的地方,有兩棵拐棗樹,樹上應該還有不少果子,我們去嘗嘗。”
餘冬槿不知道什麼是拐棗,問遙雲:“拐棗?是什麼棗?好吃麼?”
遙雲點頭:“還可以,甜味兒,就是這會兒過了時候,樹上掛著的果子肯定少了很多,水分也乾了,不過還能吃,而且乾了更甜。
餘冬槿很好奇,這兒不算深山,山路還算好走,他與遙雲一起七拐八彎的走在林子裡,小心的觀察著地上的路,主要是一步一步跟好遙雲的腳步。
遙雲放慢了步調,也收斂了每一步的距離,餘冬槿的腿雖然不短,但比不上他的長,他要是大跨步走,餘冬槿跟著會很累。
那兩棵拐棗樹果然離得不遠,兩人不一會兒就到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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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棵拐棗樹就長在一塊兒, 樹都很高,餘冬槿仰頭去瞧,就看見了光禿禿的樹杈子上,一串串扭曲似爪的果子, 他沒見過這種水果, 既覺得驚訝又覺得奇怪,這真的能吃麼?長得和樹杈子沒兩樣呀。
他這麼想著, 不由就說了出來, “這, 這拐棗長得好難看啊。”
遙雲放下背上的竹筐,說:“是醜了些, 不過味道還可以, 我爬上去摘,你等我下來。”
餘冬槿也放下竹筐, 點頭叮囑:“你小心。”他其實是放心的,畢竟身邊這個男人屬於山林。
遙雲笑笑,在他額前親了一口, 隨後動作利落的上了樹。
餘冬槿臉一紅, 也沒多不好意思, 抬頭去看他爬樹。
這棵拐棗樹真的很高大,且前麵好長一段光溜溜的沒有枝丫,普通人還真不好爬上去。但這難不倒遙雲, 他雖然個子高大,但身體挺拔靈活,彈跳力也異於常人, 隻見他一個躍起,就姿態隨意的落在了下方沒有枝丫那段樹乾的三分之二處, 接著長臂一伸就抓住了上方分開的樹杈,一個使勁兒就上了樹高處。
餘冬槿看的都心癢癢,感覺爬個書好像也沒什麼難的,甚至有一點躍躍欲試。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他得有自知之明,拋開這個身體本身就是個柔弱書生不說,他本來再現代也不做攀岩爬高的運動,類似這種爬樹的活動,那都是他在兒時的記憶裡才乾過得事兒了。
看著樹上的遙雲,餘冬槿笑著,雙手張開環在嘴邊做喇叭狀,對他呐喊:“給我摘多多的!”
遙雲扶著樹乾,往下看時,眼裡滿是笑意,回了句:“好!”
他果然摘了一大束,他是直接將一支支掛著拐棗的樹枝折下直接拿著的,然後他沒下到最低處的樹枝,便抱著拐棗從樹上跳了下來,這把餘冬槿給嚇了一跳,待他站穩,連忙跑了過去,口中埋怨:“這麼高!你也不怕摔!”
遙雲怕什麼摔啊,但他看得出來餘冬槿是真的擔心,這會兒還彎腰檢查他的腿呢,他便活動了下身體,向餘冬槿表示自己真的一點兒事也沒有。
餘冬槿鬆了口氣站起來,就對上了遙雲懷裡那一大束拐棗枝。
深紅褐色的拐棗奇形怪狀的,一串一串的,果子枝頭還掛著黑色的小鈴鐺般的種子,瞧著倒沒那麼醜了,就是看起來確實是乾巴了,沒什麼水分皮皺皺的。
然後他們找了一個還算乾燥的大石頭,坐在上麵吃起了拐棗。
遙雲給去了拐棗枝頭的鈴鐺種子,撕了撕上頭的筋膜,檢查了一下才讓餘冬槿品嘗。
餘冬槿小心的咬了一口到嘴裡,品味了那吃起來有些粗糙的果實,他眼睛一亮,對遙雲道:“好甜!”
遙雲說:“這棵樹的格外甜,另一棵就不行,果子帶點兒澀。”
餘冬槿回頭想著拐棗樹的方向看了一眼,驚奇:“可是這兩棵樹明明靠的這麼近。”味道怎麼還不一樣。
遙雲:“可能它們隻是有緣聚在一起的,相隔很遠的兩棵不同樹的種子吧。”
餘冬槿覺得這聽起來很浪漫,感慨:“那可真是太有緣分了。”他折了一段拐棗遞給遙雲:“你也嘗嘗。”
遙雲就著他的手吃了,說:“甜。”
餘冬槿眉眼彎彎,倆人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吃完了很大一支拐棗,剩下的被遙雲放到了背筐裡。
接著,他們繼續往山裡走。
他們要去山裡的一處穀地,那處小溫泉池子便在那兒。
路不太好走,但餘冬槿因為期待,所以走的還算輕鬆,主要是有遙雲在前頭開路,他總能找到最好走的路。
就是有幾個挺高的下坡,餘冬槿走的有點不容易,遙雲見了,乾脆單手一摟他的腰,直接將他抱了下去。
餘冬槿幾次都是還沒來得及反應,剛鼓起勇氣要往下跳,就腦子裡懵懵的被抱著換了個地方。他眨眨眼回過神來,感覺還不錯,忍不住對遙雲露出個笑,遙雲頓時柔和了原本稍顯銳利的眉眼,牽著他繼續向前。
又走了一會兒,在餘冬槿終於感覺有些疲累的時候,遙雲帶著他停下了腳步,他們剝開前方垂落的枝蔓,就瞧見了前方一處草木不盛,地上大塊岩石遍布的穀地。
大片灰色岩石中心,是一潭形狀不太規則的泉水,這片泉水確實不大,大約隻有十一二平的大小,冬日裡,那泉水上霧蒙蒙一片,很明顯的在冒著熱氣。
餘冬槿雙眼放光,對遙雲道:“我們快過去吧!”
遙雲點頭,再次伸手摟住了他的腰,將他就這麼豎著抱在懷裡,下了這最後一處坡地,走上了岩石地。
餘冬槿臉一紅,抱著遙雲的脖子。他臉紅倒也不全是因為羞窘,主要他在心裡想象著他倆現在的姿勢,總覺得怪怪的,不像愛人,倒像是大人抱小孩。
嗐,都怪遙雲生的太高太大了,搞得他一點麵子也沒有。
嗯,不過……往某些方麵想想,感覺又還挺行。
餘冬槿臉上發熱,就這麼被抱了一路,遙雲到了溫泉池邊上才將他放下去。
終於腳踏實地,餘冬槿卻沒忍住,裝作若無其事的在遙雲胸口摸了一把,才鎮定自若道:“哎呀,終於到地方了。”蹲下身去試泉水的溫度。
遙雲怎麼可能發現不了他的那些小動作,但他依舊很淡定,彎腰給餘冬槿卸下了背上的背筐,和自己背上的背筐一起,找了個岩石縫放著。
他把一直係在腰上的包裹解下,放到泉水邊,這裡麵是用來擦身的布巾、短褲、乾淨裡衣,還有一些因為確定今晚會在山裡待到很晚,而特意帶上的調味品,有鹽糖大蒜薑片花椒之類的,外衣他們就先不換了,還要下山呢。
這泉水不算淺,但很清澈,清澈的簡直過分了。此刻已經臨近黃昏,餘冬槿透過水麵上倒映出來的那抹天色,可以看見水底那顏色發白的岩石。泉水的溫度挺高的,大約已經到了四十多度,這個溫度最適合泡澡了。
餘冬槿已經安耐不住了,脫去了鞋襪,用腳去剝溫泉水,“嘶,還真是又冷又熱的。”可不是麼,地上岩石冰的不行,可泉水又很燙,可不就是又冷又熱麼。
遙雲聽見,忙說:“直接脫了衣裳下水吧,彆著涼了。”
餘冬槿其實很想下水,但他不好意思——遙雲還在身邊看著呢,他要是就這麼脫衣服,也,也太大膽了吧?
遙雲瞧了眼他顏色紅潤的臉,懂了他心裡的想法,說:“你換吧,我背過身去,不看你。”
餘冬槿臉更紅了,飛快的發出一聲“嗯”,看遙雲很老實的轉過去不看他,便連忙將衣服脫去隻剩一件短褲,然後馬不停蹄的下了水。
遙雲聽著身後的動靜,眼中有笑,隨後大大方方的也開始脫衣服。這水裡原本一直注意著他的餘冬槿看的一驚,咽了口唾沫背過身去不看他,但耳朵一直聽著身後的動靜,待聽見水聲了,才試探著回頭瞧過去。
這一瞧,餘冬槿心裡就一個激靈,糟了!水太清澈了!遙雲那身肌肉緊實顏色如蜜的身材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連忙低頭,果然也看見了水下自己那一覽無餘的,那單薄的小身板兒,胸口腹部還有那雙踩著水底岩石塊兒的,皮膚顏色蒼白又單調的兩條腿。
這對比可太慘烈了!餘冬槿轉身捂臉。
遙雲忍笑,遊兩下靠近,問他:“怎麼了?”不等餘冬槿回答,他又道:“你不是摸都摸過了麼?怎得還這般害臊?”
餘冬槿:“……我又不……”他轉頭想說自己並非害臊,而且這青天白日的,和昨晚怎麼能比呢?結果一轉頭就瞧見了遙雲那張長在他審美點上的臉——遙雲靠得太近了。
霎時間,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隻敢默默與男人四目相對,就這麼相互盯著看。
就這麼彼此相靠了會兒,遙雲的呼吸聲漸漸變得有些重,餘冬槿本能察覺到了危險,終於踢著水想遊的離男人遠一點。
可他動作哪兒有遙雲快呀?
遙雲隻是稍微一動,就用他結實的胳膊在水下將餘冬槿瘦削的腰給框住了,餘冬槿隻覺腰間一熱,便不由自主的被拉向男人,與他肌膚相貼呼吸交融了。
水下,一蜜色一雪白一高大健壯一白皙瘦削的軀體對比鮮明。
已是如此境地,餘冬槿在遙雲懷中抬起頭,望著眼前這張因為溫泉水汽升騰而略有發紅的臉,在一陣迷怔過後,索性也不扭捏了,大著膽子抬手摸上了男人的臉,用拇指在他光滑的臉部肌膚上輕輕撫摸了兩下,隨後稍微一個使勁兒便讓他低頭,趁勢湊過去吻住了男人的唇。
趁著眼前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餘冬槿伸出舌尖,喘著氣去舔男人的唇丨齒,試圖撬開那兒,以此來掌握這一時的,岌岌可危的主動權。
可遙雲的大掌很快就落在了他的後腦勺處,胳膊與手腕則按在了他的脊背與後脖頸上,他將這忽然大起膽子來的愛人緊緊按在自己懷裡,霸道的不允許有一絲泉水存在於他們之間。
同時他張開了唇齒,任由餘冬槿的動作,可在那帶著小心的舌尖進入他口中輕輕試探的時候,他瞬時迅速且凶猛的將之捉住,反客為主的開始糾纏。
水聲漸重,餘冬槿受不住了,忍不住輕輕發出一聲:“嗯……”他雙手按在遙雲胸口處,帶著許多招架不住的狼狽與滿心的僥幸,試圖急流勇退。
可遙雲卻半點也不準備放過他,他托著餘冬槿腰的那隻手,在他那敏感的腰窩處按了按,餘冬槿頓時渾身一軟,忍不住又發出了一聲輕音。
這聲音一如昨晚,擾人得很,聽得遙雲心裡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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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接了個很長時間的吻, 最後是餘冬槿堅持不住了——不是因為親吻,而是因為他體質一般,在這溫泉水裡泡久了,慢慢頭開始發暈。
遙雲坐到岸邊, 將渾身綿軟的餘冬槿抱在懷裡, 拿布巾給他擦乾了身上的水漬,給他脫了短褲, 為他換上衣服。
餘冬槿渾身紅彤彤的被遙雲擺弄著, 用僅剩的力氣捂著臉。他感受著身下男人那磅礴的生命力, 糾結了下,還是開口輕聲問他:“不然, 我來幫你吧?”老這麼憋著也不是事兒啊, 要是壞了怎麼辦?
說著,他就放下了軟噠噠的胳膊手, 試圖往下摸。
遙雲卻將他攔住了,把他手拿上穿進外衣袖筒裡,給他穿好衣裳戴好帽子, 說:“沒事兒, 不用管。”
餘冬槿很不好意思, “不會壞吧?”他這話沒帶腦子,畢竟這會兒他腦子裡嗡嗡的。
遙雲低頭,瞧了他一眼, 道:“這你安心,絕對壞不了。”
餘冬槿傻傻點頭,遙雲沒給他穿鞋, 還把竹籃拉過來給他倚靠,把他褲腿給拉上去了讓他在岸上坐著, 說:“你再泡會兒腳。”
餘冬槿點頭,“好。”乖乖靠著竹籃,還取了一枝拐棗剝了吃。
遙雲這才給自己也穿好衣服,然後坐在餘冬槿身邊和他一起泡,還拉著餘冬槿讓他靠在自己肩頭。
餘冬槿彆了根拐棗遞到他嘴邊,說:“好甜。”
遙雲張口吃了,慢慢品嘗這這確實甜如蜜糖的味道。
餘冬槿又笑,他在遙雲身邊總是忍不住笑。
遙雲吃下拐棗後,問他:“肚子餓了沒?”是時候吃飯了。
餘冬槿摸摸肚子,點頭:“有點。”
遙雲於是拿布巾給他擦腳,一邊擦一邊問他:“想吃什麼?兔子?野雞?羊肉?”
餘冬槿想了想,“兔子吧。”兔子比較不那麼刑。
於是遙雲撿了柴,在岸邊不遠處升起了火堆後去了林子裡,餘冬槿穿好了鞋子,坐在火堆邊等他。火堆燒的劈啪作響,餘冬槿聽著這聲音,吹著山風看著天邊的晚霞。
忽然遙雲不在身邊,他感覺還有點奇妙,他摸摸胸口,是一種,好像心裡少了點什麼,有點空空的感覺,挺怪的。
想到這裡,餘冬槿拍了拍臉,在心裡歎氣,自從青春期開了竅,他那十年都無欲無求的過來了,後來上了社會工作了,也不是沒有同類和他示好,他都沒什麼感覺,可怎麼穿到這裡沒多久,他就扛不住了呢,人都變色了……
哎,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吧……他以前都不曉得他居然喜歡遙雲這一掛的,以前是沒遇到……嗯,肌肉猛男什麼的……
餘冬槿又拍拍臉,他臉頰又有點發熱了。
遙雲很快就提著兔子回來了,那兔子已經被扒了皮清理好了內臟,特彆肥特彆大一隻,兩個人吃完全夠了。
遙雲串起兔子就想直接烤來著,餘冬槿連忙阻止,“這麼烤不好吃,要先醃製一下才行的,我來!”野兔身上會自帶一種草腥味兒,不處理好味道出不來,烤之前肯定得先用調味料醃製一下才行。
遙雲點頭,隔空取了個木盆來,這木盆看著時用一整段樹乾挖出來的,不是用一塊塊木頭組起來的,一點縫隙都沒有,餘冬槿看的喜歡,忍不住摸了又摸,遙雲好笑,“喜歡就帶回去。”
餘冬槿不好意思,說:“那我就拿著了。”他是真的喜歡。
隨後兩人合力,剝了大蒜砸碎,一齊給兔子做了個全身按摩。
餘冬槿望著木盆裡的兔子,可惜:“不好帶上黃酒,不然用黃酒醃一下,味道更好。”
遙雲問:“果酒行不行?我洞府裡有一些,可以取來。”
餘冬槿驚訝:“果酒?”
遙雲點頭:“嗯,山裡猴兒釀來供奉給我的,我不怎麼喝酒,便一直放在洞府裡沒動過。”他說:“有好一些呢,梨子酒梅子酒,還有好些其他雜七雜八的果子酒,我也沒仔細瞧過。”
餘冬槿忙不迭點頭,“當然可以啦,那你取一罐梅子酒來吧!”遙雲那洞府裡好東西可真不少,每每都能給他驚喜。
他在心裡歎,不愧是玄幻世界啊,猴兒酒這種傳說中的東西都有。
遙雲去洗了手,回來一伸手,一壺他巴掌大的,圓滾滾矮墩墩的酒壺就出現在他掌心上,餘冬槿瞧著覺得很是有趣,連忙也去洗了手,過來抬起雙手將酒壺從遙雲掌中抱下來,拿著左右看了看,才去揭上麵的皮封子——打不開。
餘冬槿瞪眼:“這麼嚴實?”
遙雲道:“猴兒們在下頭封了樹膠,你按著我來。”
餘冬槿坐在地上,用膝蓋夾著酒壇子下頭,雙手按著上頭,仰著頭讓遙雲來揭。
遙雲卻一時沒有動作,他被餘冬槿這過分可愛的姿勢給逗到了,坐在餘冬槿對麵忍了下笑,才淡然著一張臉,在餘冬槿疑惑的目光下開始歇酒壇封。
餘冬槿沒發現有什麼不對,他太迫不及待了,隨著封皮一點一點的打開,那絲梅子酒的香味兒像帶著鉤子,鉤的他嘴裡的口水一個勁兒的往外冒,明明他以前也不怎麼愛酒來著,可這會兒聞到這味兒,他卻忍不住的嘴饞了。
最後封皮完全揭開,裡頭那清澈的酒水終於完全顯露在他們眼前,香味也徹底從酒壇裡迸發出來,撲了餘冬槿一個滿臉。
餘冬槿沒忍住,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哇!”是梅子的香味,和以前餘冬槿聞過的果酒的香味兒不一樣,不算濃烈,但卻更有梅子味兒。
餘冬槿咽了把口水,對遙雲很是欽佩,“這麼香的酒,你以前居然也能忍著不喝!”如果是他的話,是無論如何都要嘗嘗的。
遙雲淡淡道:“自己一個人喝,會很無聊。”
餘冬槿抬眼看他,勾起嘴角,“這樣啊,那以後你就不無聊了。”
遙雲輕笑,“是。”
忍著想抱著酒壇喝一口的衝動,餘冬槿倒了些酒進木盆,再次給兔子來了個深度按摩,隨後遙雲串起兔子進行烤製。
餘冬槿則對著壇子裡的酒垂涎三尺,十分躍躍欲試。
遙雲瞥他一眼,說:“先填飽肚子,吃飽了再說。”
餘冬槿悻悻然,頗為依依不舍的將酒壇放下,專心與遙雲一起料理烤兔子。
待夕陽開始向下落去時,噴香的烤兔子終於製作完成,遙雲先嘗了下,覺得可以了,便撕下一條大大的前腿吹了吹,遞給了餘冬槿。
餘冬槿迫不及待的將兔腿接過來,他太餓了,所以立即大大的在上頭咬了一口,隨後遙雲便聽他一邊嚼著兔肉一邊含糊不清的高興說:“好吃!你也快嘗嘗!”
遙雲點頭,也撕下一塊兔子肉開吃。
這兔肉味道是真的不錯,肉本身很勁道,但一點也不柴,嚼起來會讓人有一種特彆的滿足感,仔細品來還有一種特彆的香味,唔,是梅子酒的味道,但那酒味融入兔肉裡後變得不一樣了,化成了一種微弱的甜香,這甜香味與調好的鹹鮮味一點也不衝突,反而相得益彰。
餘冬槿大口吃著,兩頰塞得鼓鼓,看的遙雲忙開口叮囑了一句:“細嚼慢咽。”他這才細細品味慢慢吃起來,一口吃完再咬下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