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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古代嫁山神 餘生田 77743 字 2024-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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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從很快樂, 看完了弟弟,他就坐在高凳上往外看,對每張自己沒見過的麵孔都很好奇。

幾個老客坐在前頭吧台邊,一邊吃飯一邊看裡頭倆孩子。

餘冬槿端碗出來, 客人就喊他:“小老板, 這你大兒子啊?”

餘冬槿笑答:“不是,是我家無病的客人。”

客人謔一聲, “小無病還有客人呀?哈哈哈哈。”

餘冬槿:“可不是麼?他人緣可好了。”

客人又笑。

這會兒店裡漸漸沒有了什麼客人, 他們開始在大桌上吃午飯。

店裡吃的晚, 雪宣和從從已經吃過了,可小孩聞著覺得香, 眼巴巴的在一邊看著, 餘冬槿問過了雪宣,給他盛了碗肉湯, 給雪宣弄了小份的粉皮。

從從擠在無病的寶寶椅邊坐,對他的椅子很好奇,他扒拉了下寶寶椅的台子邊, 轉頭對給他喂湯的雪宣表達疑惑:“弟弟的椅子不一樣?”

雪宣也沒見過這種造型獨特, 看起來是專門供小孩使用的高椅, 也很好奇。

餘冬槿也沒說這些都是自己的主意,隻告訴她:“這是城南三街尾的牛木匠做的,還有那個小推車, 也是他造的。”

雪宣:“真不錯。”她想著,等會回去可以和她們姑娘說說這兩樣東西,也可以去定一把來, 雖然不好帶出去用,但在府裡, 以後姑娘肚子裡的娃娃也可以用一用。

餘冬槿提醒:“那個小車,得小孩滿了六七個月才能坐,且不能久坐,不然對孩子骨頭不好。不過牛木匠那兒還有一種可以放孩子躺著的活動搖籃,也可以推,你們可以去看看。”那種嬰兒推車也是他給牛木匠提的建議,現在城裡不少人家都定做了,更方便大人看孩子。

雪宣點頭,“行。”

餘冬槿發現這姑娘還挺實在的,比那個仇大,還有府裡的其他人要好得多。

而且他也喊二夫人做姑娘,和秦媽媽一樣,難道是二夫人從娘家帶來的?

這些信息在餘冬槿腦子裡一閃而過,遙雲讓他好好吃飯,他便沒管彆的,先專心吃自己的飯。

至於無病,這家夥的寶寶椅上被遙雲放了一晚溫度適宜的寬麵,小家夥洗了手,正自己手抓寬麵吃,他早就被彩芽喂過了,這會兒就是嘗個味兒。

從從一手扒在他的椅子台子上,一邊張嘴喝湯,也挺美的。

雪宣一邊喂他一邊自己吃,對這自己從來沒吃過的,名為粉皮的食物的口感感覺很是喜歡。

倆孩子一直在店裡也無聊,不一會無病就耐不住了,要彩芽帶他出去溜達。

無病要出去,從從自然也要跟著。

餘冬槿不放心,看這會兒店裡沒什麼人,索性讓彩芽留在店裡,拉著遙雲帶孩子到附近溜達,這會兒可不是處處都有監控攝像頭的現在,古代拍花子更多,雖然有遙雲在,但也怕孩子受罪。

雪宣跟在一旁,遙雲拉著從從,餘冬槿推著無病,一行人從城南大街逛到私塾路,在郭娘子這裡拿了一大包豆製品帶上,又往裡走,來到了私塾邊。

城南這邊都是民居,沒啥好玩的,唯一可以看的也就是這裡頭那家道館了,可以看看三清像靈官像什麼的。

私塾裡的讀書聲很大,是一群新入學的孩子正在啟蒙,讀的是千字文。

從從聽著,忽然開口相合,“尺璧非寶,寸陰是競……”正是千字文裡的一段。

不知為何,雪宣嚇了一跳,立即捂住了從從的嘴巴,但隨即她馬上發現了自己反應太大,看了眼餘冬槿和遙雲,又連忙將從從的嘴巴給鬆開了。

從從有點懵,也不跟著讀書了,呆了呆後就把漸行漸遠聲音愈小的讀書聲給忘了,開始玩手裡的小劍。

餘冬槿與遙雲假裝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繼續推著孩子走。

二夫人既然把和自己有親緣關係的從從放在自己奶娘手底下養,那自然是要隱瞞他真正的身份了,想必平日裡肯定是不會教他讀書寫字的,這些啟蒙的知識,很可能是這孩子以前還沒被二夫人交給奶娘養的時候學的,和他身上那些簡單的武藝一樣。

而雪宣肯定是知情人,不怪她現在這麼緊張。

雪宣看他們如此,立即調整好表情,跟著他們一起。

一路上,隻有兩個孩子和偶爾餘冬槿叮囑從從不要跑太快的聲音。

一行人去參觀了一圈道館。

李道長不在,小道童說他出去給人做法事去了。

他們在觀裡上了香喝了清茶,買了兩道護身符。

餘冬槿把護身符給無病還有從從帶上,不管有沒有用,主要是這個裝護身符的小荷包還挺可愛的,是虎頭的形狀,據說是李道長在大繡品店定的。

雪宣也挺喜歡這護身符的,給自家姑娘也請了一個,不過當然不是虎頭紋的,而是繡祥雲的荷包。

一行人又去城西走了一圈,餘冬槿給倆孩子一人買了個小傀儡玩具,還給從從的小弓配了兩根沒有箭頭的箭,當作是給從從的見麵禮。

從從很高興,拿著小箭就想射著玩兒。

餘冬槿連忙和他約法三章,一不能對著人和動物射,二不能在人多的時候玩箭,三不能射太遠。

小孩力氣還挺大的,他的小弓表麵看著平平無奇,其實品質很好,做工很精巧,拉力很棒,正適合從從的力氣,若是讓他放開手射箭,還真能射出不短的射程。

餘冬槿感覺這小弓是誰給他量身定做的。

晚上,他給二爺府上送了麵,順帶把從從和雪宣也送了回去。

忙完店裡的事到家後,餘冬槿捧著臉,忍不住和遙雲說起了從從。

“我覺得,從從和陳頌有幾分像,不是長相,就是一種感覺……”他低頭看正給他倆打泡腳水的遙雲,想聽聽他的意見。

遙雲把他的腳按到有點燙的泡腳水裡,聽餘冬槿嘶嘶的喊也沒放開。

這水是燙了些,但燙不壞人,用來泡腳是正好的,天氣冷了,餘冬槿夜裡容易手腳冰冷,泡泡腳他會舒服很多。

遙雲:“這孩子以前應該是武將家的。”

餘冬槿齜牙咧嘴了一陣,才勉強適應了水溫,聽見遙雲的話,他有點沒反應過來,疑惑的“啊”了一聲。

然後他想到了什麼,不自禁抓住了遙雲的手,“不是……”他忍不住放輕了聲音:“陳頌不就是武將嗎?你之前說陳家兄弟和他們也有關係……她,二夫人不會,也姓陳吧?”

遙雲反捏住他的手把玩:“倒是有可能。”

餘冬槿捧臉,“不管了,反正二皇子很快也會走的。”

遙雲輕輕搖搖頭,幫他洗腳。

餘冬槿:“?什麼意思?乾嘛搖頭啊?”

遙雲:“還不能說,緣分還淺。”

餘冬槿聽得雲裡霧裡,但知道很多事兒沒到時候,遙雲也是不能透露的,便沒放在心上,“好吧,我就帶一段時間孩子吧。還有,明天咱們就去找牙人,招小二和掌櫃。”

給老店找個洗碗打雜的,然後把餘甜調到大店這邊,餘鹹已經可以獨當一麵。

然後大店這邊餘冬槿和遙雲就可以閒一些了,也能抽出空來帶孩子,鬆快一些。

遙雲點頭:“嗯。”

餘冬槿:“咱們都好久沒回鄉下了,我想爺爺了,餘鹹拉麵已經做的很不錯了,等過兩天咱們會村裡一趟。”

“咱們和二夫人說一聲,讓從從先自己玩兩天,麵就讓餘鹹做了讓彩芽送去。二夫人看上去不像不講理的人,應該好說的。”

遙雲:“行。”

翌日,上午兩人去找了牙人,牙人滿口答應,立即去幫他們找人了,小二好找,找個合適的掌櫃卻要時間,牙人讓他們等一等。

下午兩人去送麵順帶接從從的時候,他們就和出來送孩子的淺梅說了後天他們預備要回一趟村裡的事。

淺梅聞言,有點不太高興,蹙了蹙眉,說:“你等等,我去問問夫人。”

餘冬槿點頭,和遙雲帶著孩子等。

從從半蹲在無病的車車前和他說話,玩傀儡人,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唱著戲,雖然說的牛頭不對馬嘴,但也挺起勁。

淺梅很快就出來了,臉上表情看上去有點不解,她說:“夫人說,不如你們把從從帶著一起,他很乖的,晚上不用哄自己就能乖乖睡覺。”

餘冬槿:“啊?”

淺梅也搞不太懂她們夫人的意思,怎麼這般喜歡這兩個廚子,竟願意把瞧著一直挺喜歡的從從讓他們帶到鄉下去。

她實在不明白,但她們夫人向來是有主意的人,這孩子又隻是秦媽媽的孫子,秦媽媽都沒說什麼,她自然也沒法有什麼意見。

淺梅:“你們看吧,若是不成便算了。”

餘冬槿撓撓臉,看了眼遙雲,遙雲對他點點頭,他考慮了下,看了眼乖乖的從從,才一臉糾結的答應了。

後日,雪宣帶著個不小的包裹,一早便來與他們彙合了。

從從乖乖被人牽著,一臉興奮,對出門去玩這件事很感興趣。

餘冬槿揉了揉他的臉,笑著:“你現在這麼高興,等會到了地方可彆找奶奶。”

雪宣笑著說:“不會的,從從很乖的。”

這話不用她說,其實經過這幾天的相處,餘冬槿也看出來了,這孩子乖的出奇。

這麼大的孩子,居然沒有鬨過脾氣哭過,頂多就是尿尿的時候被人看見小鳥會很害羞,會躲著人不好意思一會兒。

其餘時間,他不是要麼和弟弟一起嘰裡呱啦說些大人聽不懂的話,要麼就是自己玩給弟弟看,乖的簡直不科學。

餘冬槿都忍不住在心裡嘀咕,這娃娃是不是心裡有問題,按理說這麼大的小孩,不該這麼乖才對,一點脾氣沒有也不行啊……

從從爬上騾車,和弟弟親熱了會兒後,就對騾子表現出好奇,他指著騾子,問餘冬槿:“馬?”是個問句。

餘冬槿搖頭,“是馬騾,一種馬和驢生出來的牲畜。”

從從被雪宣攏在懷裡,很疑惑,“馬騾?”他沒見過這種牲畜。

餘冬槿摸摸他的頭,“是。”

騾車被遙雲趕動,一行人踏上了回村的路。

從從不僅不認識騾子,更沒坐過騾車。

他在車上,在雪宣懷裡搖搖擺擺的,走了一段,忽然和對麵的無病弟弟一起不知道是有了什麼默契,都在笑。

笑聲咯咯,很傻氣,回蕩在泥路上,聽得餘冬槿心情無端很好。

進了山之後,從從更興奮了。

他似乎很喜歡山林,轉著腦袋看個不停。

無病覺多,在車上搖搖晃晃的就開始昏昏欲睡。

彩芽留在了縣城裡,這一路便是餘冬槿抱著他,他把小孩打橫抱起,拍著他的背讓他睡。

見弟弟睡了,從從便沒有發出聲音,扒著騾車的邊沿看著近處的山林,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嘟著一張小臉在那裡出神。

這般小小的孩子,這般模樣,瞧上去居然有幾分傷感。

不過也就一會兒,他很快就重新精神起來了,拿了自己放在雪宣那兒的弓,沒用心愛的箭,就這麼舉著弓眯著眼睛看林子,假裝狩起獵來。

雪宣卻看上去有點心疼孩子,摸了摸小孩的頭,輕輕的歎了口氣。

餘冬槿見狀,愈發感覺奇怪,抱著孩子陷入了沉思。

雖然許久沒回村,但村裡卻沒什麼很大的變化,依舊那麼安寧。

他們的騾車一進村,就有小孩跑去通知李家的常叔叔和樂正太爺爺。

樂正被常蕪扶著,樂嗬嗬的過來迎,原本有點蒼白的臉色都紅潤不少。

餘冬槿看見他人,立即就發現了不對的地方,嚇了一跳,拍著遙雲的背讓他勒停了馬車。

他抱著孩子下去,擔心不已,“爺爺,你這是怎麼了?”

樂正忙道:“沒事啊,我好得很!”

常蕪卻立馬拆穿了老爺子的謊話:“爺爺前些日子著了涼,病了一場還沒好,這兩天晚上還一直咳個不停呢。”他很內疚,覺得是自己沒有照顧好老人。

樂正這個年紀,在缺醫少藥的這時候,著涼感冒可不是說著玩的的。

餘冬槿:“那還出來乾什麼?傷風感冒吹不得風,走,咱們快回去!”

樂正:“我都沒事啦,已經好啦,隻是還有一點小咳嗽,沒事的。”

餘冬槿難過得很,抿著嘴巴沒說話,走在爺爺另一邊給他擋風。

山裡可比外頭要冷的多,山風很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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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正為了彰顯自己沒事兒, 嗓子癢也不吭聲,就那麼忍了一會,話也沒說。

還是等遙雲趕來的騾車行的近了,他用一雙已經沒那麼好使的眼睛仔細看見了車上的孩子, 想問一問時, 才終於是沒忍住,連串的咳嗽了出來。

常蕪連忙給人順背, 餘冬槿則連忙分出手來解下腰間的水葫蘆給常蕪遞去, 讓他給爺爺喝水, 他抱著孩子,單手不好操作。

樂正擺手, 急忙道:“你快把孩子抱遠一點, 莫要離我太近。”自己則走到一邊,背對著人, 彎腰咳的厲害。

這是怕把病氣過給孩子的意思。

餘冬槿想靠近,樂正急得白了臉,“傻孩子, 叫你離遠點, 你還抱著無病呢!”

他隻得憂心忡忡的跟著車先回家, 待滿臉好奇的從從被雪宣牽著跳下了車,遙雲把騾車取下騾子係好,連忙過來抱無病。

餘冬槿也不顧的去招待雪宣和從從, 放下無病就去看爺爺。

樂正已經咳過了那一陣,喝了水人已經好多了,這會兒重新掛起笑容, 麵對著急忙慌的小孫子,聽他嘰裡呱啦的說話。

餘冬槿:“你們怎麼也不找人給我傳個信?苗三叔不是來過村裡幾次嗎?怎麼沒讓他給我和阿雲傳個話, 早知道我們怎麼著也要早點回來。”

他眉頭緊皺,看著爺爺:“我看您就是不想告訴我,對不對?”

樂正嘴硬:“哪有這麼回事?再說了,我真的沒事,隻是一點兒著涼而已,都已經吃過藥了,就差一點就能好全!”

常蕪立即拆穿了老爺子:“老爺子騙郎君呢,他那夜燒的厲害,我過去看還裝沒事,還好他瞞不過我,大郎君又給家裡留了藥,不然還得去找村裡的赤腳大夫。”

“現在能有這樣,還是每天兩頓的喝了四五天藥才好的。”

餘冬槿不由埋怨的看了眼爺爺,“您怎麼這樣?”

樂正心虛,“都說了我沒事兒!行了行了,咱們回去。還有,你們帶回來的那個娃娃是誰啊?快和我說說。”

餘冬槿隻得先不囉嗦他,和兩人一起回了屋。

家裡遙雲已經把無病放到了車車上,讓他和從從一起在後院看豬和牛,雪宣在看著他們,她也沒見過活的野豬,和小孩一起看的稀奇。

他們來到後院的時候,餘冬槿沒讓老爺子待在室外,而是搬了椅子讓他坐在廚房門裡。

院子裡雖然山風小一些,但還是有風的,老爺子現在可不能吹風。

熱水已經燒起,餘冬槿給爺爺到了一杯白開水,邊泡茶邊和爺爺說起了從從的身份。

遙雲則坐到樂正身邊給他把脈。

餘冬槿自然沒將從從與二夫人的關係說出來,也沒提陳家兄弟,隻說這孩子是暫住城裡的大戶人家裡下人的孩子,但很得主人家喜愛。

又說了他之所以會跟著他們的前因後果。

老爺子也搞不懂那夫人乾嘛讓從從跟著他倆來鄉下,想不明白他就不想了,隻是有些失望,“居然是這樣……”

他還以為,這是餘冬槿給他哥找的呢。

也是,這孩子瞧著這般好,日子想來過得不錯,肯定不可能是孤兒的。

餘冬槿知曉爺爺心裡的想法,有點愧疚,想著實在不行,不然就去縣城裡的育幼院看看,在那裡頭替哥哥找個養子。

餘冬槿泡好了茶,招呼雪宣過來喝水,給無病和從從的奶瓶裡也裝了水。

對,從從也有奶瓶了。

他第一天來鋪子裡玩,看見無病用奶瓶喝水,就對這種特彆的小罐子很是喜歡。

他雖然沒鬨著想要,但雪宣發現了,還是立即順道去陶器鋪子裡也給他買了個,如今這種奶罐和嬰兒推車一樣,經過陶藝匠人的推銷,也在留雲流行了起來。

中午他們是在路上吃的,兩個孩子沒有吃好。

常蕪得了餘冬槿的吩咐,正在給他們做吃的。

倆孩子被安排坐在廚房另一頭,喝著水等吃的。

餘冬槿在這邊門前,等待著遙雲的把脈結果。

遙雲鬆開樂正的手腕,道:“受涼了,寒氣入肺,要慢慢養。”

餘冬槿頓時道:“明天天氣怎麼樣?要是好的話,爺爺就和我們一起進城,要是不好,那我們過兩天等天氣好了再來接。”

今日天氣倒還可以,雖然刮著風,但有陽光,明日就不知道了。

不等遙雲回答,樂正擺手:“我不去,我明天要去看看你李家大爺爺。”

餘冬槿訝然,“大爺爺他怎麼了?”

樂正:“那老家夥也病啦,躺在床上起不來啦,我得去看看。”

餘冬槿看著爺爺瞧起來並不難過,還挺輕鬆的麵色,心裡卻忍不住的難受,“大爺爺也是受了涼?”

樂正:“嗯,著了涼頭發暈,人摔了一跤,然後就起不來啦。”

餘冬槿聞言,頓時感覺不好,握住了遙雲的手。

遙雲摸摸他的手,對他搖了搖頭。

預感成真,餘冬槿想起那位頭發須白的老人,又從他那兒聯想到了爺爺身上,心裡忍不住的難過。

給爺爺煎上了遙雲給開的新藥,餘冬槿把孩子交給遙雲,自己悄悄進屋去找大黃。

許久未見,大黃這家夥還是那個肥樣兒,就是有點悶悶不樂。

餘冬槿摸了摸毛,歎了口氣,“擔心爺爺呀?”

大黃趴在他手上,“嗯”了一聲,它幽幽道:“人類實在太脆弱了。”

見它這樣,餘冬槿鬱悶的心情在它這裡得到了緩解,他捏捏小家夥肉乎乎的身體,轉而安慰起它來:“生老病死,本就是每個人都要經曆的事,爺爺已經八十多啦,在這個年代,已經是很難得的了。”

大黃自然是明白這一點的,隻是它心裡卻不由自主想起了當初將它接回家的姐姐,餘冬槿的媽媽,心情就更鬱悶難過了,一雙黑豆眼無精打采的,“每到這種時候,我就覺得成靈其實也不是一件好事。”

餘冬槿聞言,歎了口氣,把它揣在懷裡摸摸,“彆胡思亂想了,爺爺隻是感冒了,很快就會好的。”

大黃沒說話,被他摸得昏昏欲睡,這個點,本來就是它休息的時候。

那頭已經換成了厚墊子的寵物屋裡,圓圓墩墩也睡著呢。

把睡著的大黃放回籠子裡,餘冬槿帶著一腔已經整理好的心情回到後院。

倆孩子下午吃完了補充的間食,就也開始昏昏欲睡,遙雲一手抱一個,正準備把他們放到主臥去,半路上和餘冬槿撞上了。

餘冬槿看倆孩子這情況,連忙豎起食指示意遙雲彆和他說話,上前接過無病,兩人一起把孩子送上了床。

一到床上,一大一小就樓在了一起,就這樣呼呼大睡了一個多時辰。

雪宣一直陪著,她對從從一直是不離眼的,無論是睡覺還是玩耍,餘冬槿也沒說什麼,讓她留在主臥忙自己的,輕輕關上門去看爺爺的藥。

樂正披著剛遙雲給的毛領披風,坐在廊下,狀態其實不錯。

許久未見的孫子孫媳帶著孩子回來,他就算還病著,心情也好了。

因為感覺狀態不錯,見孫子回來,他甚至提議道:“不然我今天就去看一下李老頭?”

餘冬槿無奈,“等喝完了藥,您休息一晚,之後讓阿雲再給你把把脈再說。山風太涼了,您還是少出門為妙。”

樂正見孫子這兒是一點也說不通了,隻得偃旗息鼓,等著喝藥了。

晚上,樂正早早便睡下了。

從從和雪宣則被安排住在之前陳家兄弟住過的那間房,餘冬槿帶著常蕪將屋裡打掃乾淨,換了厚被,小孩卻不肯睡,非要和弟弟一起睡在搖籃裡。

還好家裡的搖籃大,不僅平日裡能供孩子在裡麵玩耍,再加一個從從也能睡得下。

從從難得任性,雪宣也沒辦法,隻得找餘冬槿和遙雲商量。

餘冬槿過來摸了摸孩子的頭,見他這麼想和弟弟一起,卻最多還隻是嘟著一張小臉坐在凳子上不動,也不哭也不鬨的,忍不住好笑的把孩子抱起來。

“你這樣坐著不動有什麼用呀?彆人一抱你不還是得走?”小孩這麼輕,隻是僵著不動有什麼用呀?真是傻乎乎的可愛。

從從有點不好意思,埋頭在他頸窩裡。

餘冬槿笑著,抱著他,先小聲和雪宣說,“你睡吧,我帶他過去,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見雪宣猶豫了下,點了頭,才和遙雲一起往主臥去,邊走邊問懷裡的孩子,“就這麼喜歡弟弟呀?”

從從悶聲說:“喜歡。”

餘冬槿好奇:“為什麼呀?有沒有原因呀?”

從從抬頭想了想,說:“弟弟身上香香的,和祖母身上一樣。”

餘冬槿完全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麼個答案,抬眼看了眼遙雲。

遙雲用下巴指了指房間,示意到房裡再說,然後把這個雖然不胖,但完全不輕的孩子抱到了自己懷裡。

待兩個孩子相擁著睡下,遙雲才輕聲道:“他說得恐怕是他親祖母,他說的香味,應該是人參的味道。”

無病的原型不就是人參麼?

餘冬槿歎了口氣,給小孩們把被角掖了掖,“這小孩很早慧,應該心裡一直記掛著自己的親人們呢。”

遙雲點頭,“必然是。”

餘冬槿:“陳家兄弟也不知道去哪裡了,他們回京城了麼?帶著唐黎?”

遙雲算了算,“八九不離十……”他頓了頓,忽然道:“他們的命途,已經愈發顯貴了。”

餘冬槿抬眼:“啊?他倆難道當大官了?”

遙雲:“或許比當大官還好呢。”

餘冬槿摸摸下巴,“希望他倆能彆再受傷中毒吧,咱們好不容易把他們救活了,要是一個不小心又出了什麼事死了,那多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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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到底有多好, 比當大官還好是什麼,京城路遠,也和他們沒關係了。餘冬槿沒有追問。

樂正喝了遙雲給配的新藥,晚上睡得很安穩。

隻是餘冬槿記掛著他, 睡了一半想起夜去看他, 可醒來之後他迷蒙著一雙眼睛先習慣性的摸了摸身邊,卻發現身邊被子裡是暖的, 人卻不在。

他嚇了一跳, 一下子就精神了, 掀開被子彈了起來。

這時房門發出了細微的聲響,餘冬槿摸黑看過去, 看見了遙雲高大的身影。

他不由呼出一口氣, 問:“你去哪兒了?”

遙雲:“去看了下爺爺。”

餘冬槿猜就是,“爺爺怎麼樣?睡的好麼?沒燒吧?”

遙雲過來, 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坐到床邊開口:“沒有,爺爺挺好的。”

餘冬槿伏在他肩頭蹭蹭, “爺爺能恢複好麼?”

遙雲默了默, 還是沒瞞著:“想和以前那樣硬朗是不行了, 年紀大了,病一場就等於虛弱一層,以後天氣冷的時候, 爺爺會比以前難熬一些。”

餘冬槿忍不住歎了口氣,“唉。”

遙雲抱著他,讓他躺好, 自己也上去,一起蓋好了被子, 他把人抱著,“彆難過,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這句安慰有些笨拙。

但餘冬槿一下子感覺舒服很多。

他看向搖籃裡的兩個孩子,看著無病,想著外頭這會兒肯定已經活躍起來,說不定正滿屋子亂跑的大黃,心情放鬆下來。

他鑽到遙雲懷裡,“嗯。”

遙雲輕輕撫著他單薄的脊背,“你安心睡,有我呢。”

餘冬槿在他懷裡點點頭,安心的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餘冬槿起的很早。

倆孩子昨天睡得早,也起的早,一早就被常蕪還有雪宣帶著,在動物房裡一邊吃飯一邊看家裡的寵物。

主要是看大黃,大清早的,它還精神著,這會兒正在吃常蕪順手給投喂的生花生。

樂正也早起了,精神頭比起昨日要好得多,臉色也好看了些。

當然,起的更早的是常蕪和遙雲,他倆一早就做好了一家人的早餐。

一家人坐在廳裡吃早餐,餘冬槿看著桌上的生花生,好奇,“這哪兒來的呀?”

常蕪探頭,“是長水叔拿來的,他自家種的,讓我用來炒著吃。”

餘冬槿:“他今早送來的?”

常蕪點頭,“是。”

也是,村裡的農人起的更早,許多人都是天不亮就扛著鋤頭下地,不像他們家,也沒仔細料理田地。

家裡的地收成後,常蕪在家,有空除了出門放牛打草,便是看看地裡他們當初種的那些藥材和樹,再就是去看看池塘菜地,這些活已經夠他忙了,餘冬槿便不讓他再在地裡補種彆的了,也沒請人幫忙或者再賣人回家。

樂正放下粥碗,剝了個花生吃,生花生潤肺,他可以吃點。

吃完早飯,遙雲又給老爺子把了脈,見人狀態不錯,餘冬槿翻出帽子和厚衣給爺爺戴好穿好,和遙雲一起,拎著包糖去看李家老大爺。

李家大爺果然已經躺著起不來了,人還低燒著。

遙雲上手給人把了脈,看了看他已經包紮好的大腿骨頭,又看了赤腳大夫給他開的藥,點了點頭,但麵色卻不好看。

老爺子年紀大了,這般發燒暈厥咳嗽生病,又摔斷了腿隻能臥床,李家人見狀,雖然都傷心難過,但心裡也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村裡人都有經驗,老人就是不能摔跤不能躺,像這樣躺著的,一般躺著躺著人就走了。

一起下象棋的老朋友病了,樂正怎麼也不願意和他們一起回城裡養病,餘冬槿怎麼勸他都倔著不肯。

餘冬槿發愁,回去和遙雲商量,“不然你先帶從從和無病回去,我留在村裡,等到時,你再過來?”

遙雲自然不願,自從下了山和餘冬槿成婚後,他們倆就再也沒有分開過,做什麼都是一起的。

他雖然總靜悄悄的,但他是餘冬槿身邊的一座可以為他提供依靠的大山。

他眉頭一皺,道:“我把從從和無病都送回去,無病暫時就讓彩芽他們照顧著,然後我立馬就回來,咱們一起留在村裡。”

餘冬槿有點放心不下孩子,想了想,道:“讓常蕪也去縣城裡吧,光是彩芽一個,鹹甜又要忙店裡的事,還是不成。”

遙雲同意了。

樂正看完李老頭之後回家,就有點悶悶不樂的,他把大黃從籠子裡抱出來,摸著大黃的毛,緩解著心裡難過。

餘冬槿和遙雲商量完,過來把他們的想法和他也說了。

樂正:“我要你們照顧什麼?我喝了新藥,現在已經好了,你倆自去忙自己的,我有常蕪就可以了。”

餘冬槿:“等您什麼時候願意和我回城裡,我和阿雲再回去。”

樂正歎氣,也曉得他的意思,“快了,等你李爺爺好了。”

至於到底是怎麼個好法,他心裡有數。

這天下午,餘冬槿和從從說了對不起。

他摸摸小孩的頭,“不好意思啊小可愛,我都沒好好帶你出去玩兒。”

本來他看從從那麼喜歡玩弓,是準備和遙雲一起,帶著他們上山打獵玩兒的。

當然不指望能獵到獵物,隻是去玩兒。

可回來之後才知道爺爺生病了,今天又去看了李家大爺,便沒有時間帶孩子們玩了。

從從害羞的扭了扭,搖頭,大氣道:“沒事兒!我和弟弟玩了大黃了!”

頗有種他和弟弟有大黃就可以了的感覺,說著還用眼睛直勾勾的去看大黃。

餘冬槿:“……也行。”他看了眼在爺爺懷裡啃花生的大黃。

大黃目光幽幽的和他對視了一眼。

餘冬槿假裝若無其事的挪開目光,那模樣看的遙雲忍不住在心裡悶笑。

樂正也笑,情不自禁的抬手摸了摸這乖孩子的腦袋,誇了句:“真乖。”

從從抱著椅子靠背笑。

從從和無病其實也沒咋折騰大黃,隻是早上那會兒戳了戳摸了摸而已。

無病不用說,從從也很規矩,他被教的很好。

從從又扭了扭身子,跳下椅子,伸手要雪宣抱,要去坐在弟弟身邊,也就是遙雲的身邊。

他有點怕遙雲,一個人不敢麵對,得讓雪宣陪著才行。

雪宣無奈,她也有點怕遙雲這個個子高高臉色沉沉的漢子呀,就算以往她身邊也不缺凶悍之輩,但類似遙雲這種,那還是沒有的。

餘冬槿好笑,越過雪宣把他抱起來,讓他和弟弟一起在桌上玩傀儡人、木雕以及樂正剛給編的蟈蟈兒。

中午吃完飯,常蕪抱著因為小爹不能陪著而哭的委屈的無病,上了騾車。

餘冬槿隻能裝作聽不見那哭聲,忍著不舍,告彆了遙雲,和同樣依依不舍的爺爺在家門口目送他們離開。

樂正聽著孩子的哭聲,待人走了就開始埋怨,“唉,這當爹的也是狠心,小小的娃兒說離就能離……”他背著手嘀嘀咕咕的,“我都說我好了,不用人照顧,說也不聽……”

餘冬槿:“……您就彆嘀咕了,晚上想吃什麼?我給您做。”

樂正:“粉條湯吧。”

餘冬槿:“不行,您病著,脾胃還虛弱呢,不能吃紅薯粉條。”

樂正:“那就煎餅,配白稀飯,小常做煎餅的手藝沒有你好。”

餘冬槿:“您就不能想點好的麼?這粉條煎餅白稀飯的,也太簡單了吧?”

樂正坐到堂屋裡吃花生,白了孫子一眼,“那你就自己看著辦!還問我做什麼呀?”

餘冬槿便笑:“煎餅給您烙一張,白稀飯也準備上,我再給您燒個菘菜碎肉丸子,清淡點。”也適合爺爺的牙口。

樂正想到孫子的手藝,本來一直吃什麼都覺得寡淡無味的嘴巴裡有了些期待,點頭,“行。”

下午,喂完了牛和豬,爺孫兩閒著無事,在家玩起了圍棋。

玩了幾把之後,樂正就受不了餘冬槿那慘不忍睹的棋藝了,乾脆開啟了教學模式。

餘冬槿這才知道之前下棋都是遙雲讓著他,連忙開始虛心學習,但由於在這方麵實在是沒什麼天賦,最後也沒學的怎麼樣,時間一到,就被樂正趕去做飯了。

將米下了罐子煮起來後,他將上午遙雲抽空去山裡給抓回來的,已經分切好的小野豬肉斬成碎末,在肉沫裡放了紅薯澱粉和少許鹽,攪拌均勻在手裡一捏,肉末從虎口出來用勺子一刮再取下來用手揉成團,一粒粒丸子便做好了。

菘菜隻要嫩葉,與丸子一起下鍋,放些薑片去腥,放少許醬油,用水燉煮,熟得差不多了大火收汁,不一會兒一碗菘菜肉丸便出鍋了。

肉丸放到灶上熱著,餘冬槿開始烙餅。

餅做的是酸菜餡的,吃起來叫人生津開胃,烙的薄薄的脆脆的,配著粥吃確實好吃。

樂正吃的舒坦,配著半張餅子和肉丸,吃了一碗白稀飯尤覺不夠,還想在打一碗。

餘冬槿連忙勸他,“有個七八分飽就好了,等餓了再吃。”一下子吃撐了可不行。

樂正這才發覺自己再吃的話就確實是吃多了,隻得意猶未儘的放下碗。

餘冬槿好笑,“明日我還給您做好吃的,您彆急。”

樂正點頭笑道:“行。”

晚上,許久沒有一個人睡得餘冬槿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半夜也沒睡著。

他難受得很,乾脆不睡了,披著外裳打著燈去看了看爺爺後,來到堂屋打開了一扇堂屋門,坐在門檻上看星星,回憶著前些天遙雲教給他的,關於星宿的知識。

正看著呢,忽聽外頭有了動靜。

餘冬槿心有所感,跳似的站了起來。

他心跳加快了幾拍,燈也沒提,就這麼披著星光踩著鞋跑去開了門。

路上還差點摔了一跤。

大門一打開,門外,果然是遙雲本人。

門一開,他便抱上了因為跑得快,幾乎等於是撲過去的餘冬槿。

餘冬槿喘了兩聲調整呼吸,這才開口:“你怎麼回來了?”

遙雲把他抱到懷裡,一邊邁步進門一邊說:“我怕你睡不著。”

124

餘冬槿被他豎著抱起, 埋在他肩頭半閉著眼,困意忽然上頭。

他強打起精神,努力睜開眼睛假裝自己好得很,嘴硬道:“你就是瞎擔心, 我好睡著呢。”

遙雲也不揭穿, 摸了摸他披散著頭發的後背,淺笑, “嗯, 是我瞎擔心了。”

撒謊成功, 餘冬槿偷偷的笑,噴氣在他的肩窩裡, 雖然隔著衣服, 卻依舊給遙雲帶去了一陣酥麻。

他被遙雲扛著進屋,待遙雲洗完澡回來, 餘冬槿已經滿心安定的進入了深度睡眠。

遙雲小心的睡到他身邊,在他額頭落下了一吻,也安了心, 抱著人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餘冬槿沒讓遙雲一個人先起, 遙雲醒的時候他也醒了, 拉著人在床上膩了會兒才一起起來。

兩人出去,正好和剛起床的樂正撞上,他看起來氣色更好了幾分。

瞧見遙雲, 他驚訝的不得了,“阿雲?你什麼時候到的啊?”

遙雲實話實說:“昨天晚上。”

老爺子腳步一頓,看看孫媳婦, 又看看孫子,又瞧了眼他們拉在一起的手, 搖搖頭,邊嘀咕邊繼續往後院走:“還真是一刻都離不得。”

餘冬槿紅了臉,但反而握緊了遙雲的手,沒有鬆開。

遙雲麵上有笑,低頭在餘冬槿耳邊悄聲道:“嗯,我離不得你。”

餘冬槿耳尖也紅了,心虛的看了眼前頭的爺爺,也小聲回了句:“我和你一樣。”

好在樂正耳朵已經沒那麼好了,沒聽到他們倆膩歪,不然肯定又要嘀咕。

李家大爺在床上沒躺多久,哪怕吃過了遙雲給的新藥,他也因為腿上的難以愈合的骨傷而一直低燒,沒挺過第三天,在第三天的夜晚無聲的離世了。

李家一大家子都知道不好,兒孫都陪在床前不敢離開。

這天遙雲扶著爺爺往李老大家走,餘冬槿陪在爺爺身邊,在夕陽落下的那一刻,聽見了那邊傳來的,李家兒孫的哭嚎聲。

老爺子忽然停住了腳步,歎了口氣,忽然道:“也好,也少受了些罪。”

他沒有繼續往那頭走,而是選擇了回家,說李家今晚恐怕得鬨哄哄一陣,一切等明日再說,得過去幫忙。

一家三口幫了幾天的忙,在五天後送走了李家大爺的棺槨,吃了一天的豆腐飯。

樂正還幫忙過去寫禮簿,這本來是李家拜托餘冬槿的活,但老爺子嫌孫子字寫的不好看,把人趕下去自己親自動手。

餘冬槿隻得坐在一邊點村裡人送的禮。

少有送錢的,親一些的一般送自家養的雞鴨什麼的,遠的便送雞蛋瓜菜什麼的,剛好給主家用來做飯了。

餘冬槿便在和爺爺商量過後,送了半隻小野豬,算是厚禮了。

遙雲忙著去扛桌椅板凳去了,這場葬禮,他們各有各的事兒要做。

忙完了這件事,趁著天氣好,第二天他們便趕著騾車和牛車,拉著一堆東西和大黃還有羊,給豬豬還有圓圓墩墩留了門,趕去了縣城。

老爺子把大孫子的牌位帶上了,他不舍得把孩子一個人留在村裡。

五六天沒回家,家裡卻熱鬨的很。

家裡大門打開著,隔的老遠,他們就聽見了裡頭傳來的,孩子們的玩鬨聲。

餘冬槿有些詫異,隨即卻和爺爺一起露出了笑容。

兩人在車上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是無病在笑。”

沒錯,一群孩子裡,就無病笑得最大聲,咯咯咯的,聽起來有點搞笑,像隻小母雞。

餘冬槿忍俊不禁,到了家立馬就扶著爺爺下了車,探頭去瞧院裡的景象。

隻見院裡,加上無病這個小的,還有從從,一共七個孩子,有男有女,年紀都和從從差不多大,雪宣和彩芽陪在一邊,正看著幾個孩子或者玩院子裡梨樹下的秋千,或者耍劍跳遠,鬨哄哄的,但又很有趣味。

餘冬槿:“怎麼都來咱們家玩了?”

不止是他,遙雲也挺驚訝,以前他們家可沒有這麼熱鬨。

樂正見狀卻很高興,“好,這樣好啊,讓孩子們玩兒。”

他們在外麵說話,彩芽耳聰目明,雖然眼睛顧著孩子,但還是聽見了聲音,轉頭過來一瞧,立即高興不已,幾乎是跳著一般的迎到了門前,口中喊:“老爺子!郎君!”

隨著他的動作,無病和從從還有其他人也發現了他們的歸來。

倆孩子高興極了,無病坐在車上動不了,隻能啊啊啊的大叫著揮手,從從立馬推著他,往門前走去。

雪宣見了,連忙過去幫他推。

而其他孩子,在瞅見了門外遙雲得臉後,卻立即僵住了,停下了各自的玩鬨動作,一瞬間院子裡隻餘下了那個被同伴蕩的老高一時間停不下來的娃娃還在動。

還好餘冬槿及時發現了不對,連忙和顏悅色道:“孩子們彆慌,繼續玩繼續玩,等下叔叔給你們烤小蛋糕吃!”

遙雲連忙退了一步,他要去還騾車。

他一不在,幾個孩子立馬放鬆了下來,又聽說有小蛋糕吃,不由得都小聲歡呼起來。

推著弟弟過來的從從也眼睛亮亮,他也喜歡小蛋糕!

餘冬槿抱起兒子,摸了把從從的小臉,說:“每個人都有份。”

從從肉嘟嘟得臉上頓時喜笑顏開。

樂正被彩芽扶進了屋,餘冬槿抱著無病和遙雲暫彆,讓他回來的時候順道買些菜。

遙雲擼了把無病的腦袋毛,又拉著餘冬槿的手親了親,才趕著車走了。

雪宣看見了這一幕,不由臉上一紅,拉著從從趕快進去,讓他繼續和小夥伴們一起玩兒。

餘冬槿把家裡的牛、大黃、從村裡帶回來的東西和彩芽一起放好整理好,一邊忙一邊問過了彩芽,才知道為什麼家裡有了這麼多孩子。

彩芽:“是從從邀請來的,他現在都不用我們去接他了,自己就能出門,短短幾天就和這邊,還有大店那邊的小孩們混熟了,每天都成群結隊的一起玩,還一定要帶著小郎君。”

餘冬槿哈哈笑:“那無病豈不是高興壞了,他本來就喜歡這些大孩子。”

彩芽:“是呀,他每天隻看彆人玩,就高興的不得了,一天到晚都咧著嘴,喏,郎君你看。”

餘冬槿一看,忍不住樂了,可不是麼?

無病隻是坐在一旁而已,就開心的小腿直彈,看起來特彆像個小傻子。

樂正坐在廊下喝著熱茶,看著曾孫子傻樂,忍不住也樂。

餘冬槿也不打擾孩子們,進廚房先給爺爺做了一晚軟乎的麵,中午在路上吃的,老爺子沒吃多少。

吃完了麵,樂正就回屋休息去了。

遙雲這會兒回來了,餘冬槿連忙拉著他,一起去烤小蛋糕。

烘培房裡,餘冬槿一邊攪拌,一邊看在燒火的遙雲,忍不住笑,笑他長的凶,小孩子居然都那麼怕他。

遙雲有點無奈,站起來不待餘冬槿反應,忽然沾了點麵糊糊抹在他臉上。

餘冬槿驚了下,之後也沒氣惱,反而哈哈大笑,然後踮起腳試圖把臉上的麵糊反過來糊到遙雲臉上。

遙雲也笑,抱起他讓他糊。

外麵,彩芽本來想進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一探頭從半開的門外瞧見屋內情景,連忙捂著嘴偷笑著跑開了。

餘冬槿沒有發現,遙雲發現了,但裝作沒發現,溫柔的給餘冬槿擦去了臉上的麵糊。

兩人一起做好了蛋糕,切成一塊塊的送出去。

孩子們雖然還怕遙雲,但看見甜糕卻也忍不住,都圍了上來,一人一塊拿了吃。

無病也抱著一塊,用米粒牙一點一點的啃。

不僅小孩有,大人也有,餘冬槿給雪宣與彩芽也拿了兩塊大的。

怕他們噎到了,餘冬槿還搬出了小桌放上茶水,他和遙雲就拉著無病的小車坐在小桌邊,吃著蛋糕喝著茶,順道招呼孩子們來喝。

彩芽與雪宣也坐了過來。

有了吃的喝的,小孩們這下在遙雲麵前放鬆多了,吃完蛋糕就又玩兒起來。

餘冬槿一邊看在這群孩子裡已經混成孩子王的從從,耳邊聽著從從舉著木劍嚷:“衝啊!將士們!”一邊和彩芽問了下這幾日家裡的情況。

彩芽:“好著呢,就是小店這邊沒開了,一些熟客很不滿意,有時上街遇見了就問。”

說起店裡,餘冬槿想到了他們回村前一天的時候,還在牙人那裡打過招呼招洗碗工和賬房呢,這下耽誤了這麼多天,也不知道牙人那邊如何了。

明天得先去看看。

樂正睡一會兒就起來了,在屋裡和大黃相處了一會兒後就去後院看牛羊。

然後就挺納悶,“你們怎麼還養了兩個兔子?”

餘冬槿給他倒了杯白開水,“我想要,就讓阿雲給我抓了兩個,本來小小一團可可愛了,結果沒幾天就長大了,還不親人了,我就給養到後院去了。”

樂正:“這種野兔就是這樣的,養了吃肉還差不多。”

餘冬槿忙道:“吃肉還是算了,讓它們待著吧,反正都是母的,也下不了崽兒。”

兔子就算是一窩的也能下崽,好在這倆都是母的,他就不用擔心它們一直生一直生,把他們家後院給占滿了。

無病還挺喜歡它們的,時不時就要去看看,現在後院又多了牛和他的奶羊奶羊弟弟,他肯定更高興。

125

到了時間, 家家戶戶都要開始做飯的時候,各家的大人紛紛過來喊孩子。

一時間,“大壯”“大牛”“二丫”“三妹”等等家長喊小孩的呼喊在李家門前絡繹不絕。

一群孩子雖然舍不得這充滿蛋糕香味,還有秋千可以玩的院子, 但也隻能高聲應了家長的呐喊, 陸續回家了。

從從也離開了,他是最早的, 依依不舍的被彩芽和雪宣一起帶著回去了, 彩芽還要去店裡拿食盒。

餘冬槿給了他一盒特意為他留得蛋糕, 讓他帶回去做禮物。

小孩高興的很,說要帶給娘娘吃。

這個娘娘指的就是二夫人了, 比起娘娘, 小孩明顯更親近二夫人。

當然,蛋糕這種新鮮糕點, 在雪宣和二爺府中的人在外活動的多了,也被府中列為了每日固定需要采買的一樣東西。

李家雜食鋪子在他們府上賺了不少銅板呢。

所以二夫人早就吃過了更為精致的奶油蛋糕了。

但這是孩子的心意嘛,她應該會喜歡的。

晚上一家人沒有太早準備晚飯, 樂正下午吃過了麵, 餘冬槿和遙雲他們吃了蛋糕, 都不怎麼餓。

小孩們離開後,他倆看天沒刮風,帶著孩子和爺爺去店裡看了看, 準備店裡有就在店裡吃。

這個點,店裡正是忙碌的時候,陳謙和劉成都忙的團團轉。

老店那邊沒開張, 大店這邊人就更多了。

餘冬槿到了之後,也沒讓兩個夥計招呼, 他把爺爺帶到後邊的天井小院,在那兒另外支了一張桌子安排他坐,然後拿了一小塊奶油蛋糕給爺爺嘗,還給他倒了杯熱牛奶。

“這是店裡新做的點心,您少嘗些,等會兒還要吃晚飯。”爺爺也不能吃多了,他還咳呢。

樂正下午沒吃到蛋糕,餘冬槿想著要來店裡,店裡有餘甜每日現烤現做的奶油蛋糕,就沒給爺爺留自己做的純雞蛋糕。

於是這會兒,樂正看著兩塊黃燦燦的小麵塊裡夾著的白色奶油,感覺挺稀奇的,想著他孫子倒是厲害,總能弄些新玩意出來。

一旁的無病知道這是好吃的,小手一抓一抓的,想讓曾祖父給他分點,嘴邊口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餘冬槿把他的手按下去,拿了帕子給他擦嘴,“不行,你才吃過,還要留著肚子等會兒吃飯。”

無病不聽,小胳膊被按下去後又豎起來,咿咿呀呀的喊給曾爺爺聽。

樂正聽餘冬槿的,摸摸曾孫的頭,柔聲喊了句:“乖乖,下次再讓你爹給你做。”然後沒給他吃,自己開始仔細品嘗。

奶油蛋糕在樂正這裡受到了十分的好評,主要是這玩意不僅軟和,吃下去還滿口留香,奶油到了嘴裡,又一抿就化,口感十分的特彆,很得他的喜歡。

讓爺爺暫時幫忙帶帶無病,餘冬槿拉著遙雲,去廚房裡看了看。

鹹甜兩人加上常蕪,在廚房裡忙的團團轉,配合默契,餘冬槿進屋看了看,發現他倆居然插不了手幫不了什麼忙,隻得退下了,走前和他們說他們晚上帶著老爺子也在店裡吃飯。

常蕪很高興,“爺爺也過來了?”經過這段時間在村裡的相處,他和樂正已經有了不淺的感情,樂正教他讀書寫字,他雖然學的不是很快,但也懂得了很多以往完全不了解的東西,讓他感觸頗多。

餘冬槿:“嗯,以後還是留爺爺在咱們生變照顧著,不能由著他的老小孩脾氣。”

常蕪聞言咧嘴笑了。

餘冬槿閒來無事,隻好把佛跳牆的材料泡了起來,也該再做一次佛跳牆了,都過了日子了。

遙雲去了前頭,幫著切鹵菜拌涼菜。

晚上一家人在店裡吃了一頓,第二天餘冬槿和遙雲去牙人那兒,雇傭了兩個新人。

兩個都是本地人,都很年輕,餘冬槿也沒多挑剔,讓他倆先來試試,結果他們乾的還都可以。

有了他們,餘甜來了大店,餘冬槿便輕鬆許多,有了空閒帶爺爺去育幼院看看。

可樂正看來看去,都不滿意,事情一下子就耽擱下來了。

樂正的乾咳雖然有遙雲細心調養,但隨著天氣越來越冷,他還是一直沒好起來,白天還好,但主要黃昏一到,晚上來臨,他咳的便厲害許多,斷斷續續,聽得讓人難受。

他自己並不在意,遙雲給他做了個拐杖,天氣好的時候,他還自己一個人拄著拐出門玩兒,去城西看看戲什麼的,有時也拐去育幼院看看。

餘冬槿沒有跟著,但讓遙雲留神注意著他。

時間慢慢過去,便來到了立冬前的兩天,從從又一早上被雪宣領著,來到了李家玩兒。

雪宣這天有點不太對,瞧著有些奇怪,餘冬槿還發現他總是看著從從發呆。

遙雲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他掐指算了算,心下了然,沒有和餘冬槿細說,隻是讓他不必擔心,不會有什麼事的。

從從的中午飯又是在鋪子裡解決的,他格外喜歡麵食,對店裡餘冬槿新推出的雙皮奶更是喜歡到不行,每天都能吃一份。

餘冬槿給小孩做的都是少糖的,吃多了也不會怎麼樣,便由著他吃。

因為他總混在鋪子裡,不少人還以為從從是李家的孩子,有時候還逗他玩,問他家裡是更喜歡弟弟還是他。

從從眨眨眼睛,說起話來一板一眼:“喜歡弟弟,我也喜歡弟弟。”

客人聞言,不由哈哈笑,誇他是個好哥哥。

從從頓感驕傲,情不自禁的抬起來小胸脯。

這天下午,雪宣說她有點事兒,讓彩芽幫忙帶一下從從,自己匆匆忙忙先離開了。

彩芽沒想太多,從從反正挺乖的,也好帶,她便讓人先走了。

下午倆孩子一起在後麵屋裡睡了個午覺,起來後都精神百倍,從從帶著餘冬槿給的小餅乾,帶著彩芽推著無病,上街找小夥伴玩兒。

他酷愛當將軍指揮打仗作戰的過家家活動,經過了這段時間的相處,附近的小孩現在已經都是他的士兵。

比起以前在府裡,出來玩的從從已經活潑了不知道多少倍,現在和餘冬槿他們熟了,有時候還願意和他們耍賴。

畢竟小孩在外玩起來嘛,難免樂不思蜀,彩芽和雪宣有時候搞不定他,餘冬槿隻得讓遙雲去提人。

結果這天彩芽再提著食盒拉著從從過去二爺府上,敲了半天的門,最後卻隻敲來了一個守門的老翁。

她這才知道,這邊滿府上下,竟然隻留下了一對守門的老夫婦,其他人居然全走了,走的低調極了。

彩芽隻得提著食盒,帶著表情懵懂,但心有所感的從從原路返回,將那二爺府上已經搬空的事兒和兩位郎君說了。

餘冬槿聞言,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啊,這……”他下意識的蹲下身抱過了蔫搭搭的從從,六神無主之下,他抬眼不知所措的看向遙雲。

遙雲已經算到這件事了,他道:“二夫人恐怕打的就是在這一路上,尋個機會把從從送走的主意。”

從從頓時癟嘴,眼睛裡盈起了淚水,但他很堅強,或者是他早就經曆過比這更殘忍的事,所以他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餘冬槿一時沒聽懂遙雲話裡的意思,他心疼的抱起孩子,“走,進去再說。”

這個點,店裡還有很多客人。

隻得讓常蕪和彩芽先辛苦一下,他們則抱著孩子到後院天井把這事兒說清楚先。

餘冬槿太多疑惑了,一道後麵就開口問遙雲,“你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呀?”

遙雲:“我算的不太清晰,但我猜,二夫人應該是陳家的外嫁女,與陳頌可能是兄妹,不是一母同胞的,但應該是同父異母的。但從從,從從應該是陳頌的親侄子。”

餘冬槿聽得雲裡霧裡,“陳頌?那陳樾……”

遙雲:“陳頌與陳樾不是親兄弟。”

餘冬槿:“那從從為什麼會是二夫人帶著的,現在她還這樣……”

遙雲看向從從。

餘冬槿一愣,也去看從從。

從從癟了癟嘴,開了口,“娘娘是偷偷把我帶走的,一直把我藏在奶奶那裡。”

他終於忍不住,眼淚流了下來,“祖父祖母,爹爹阿娘,全都被人害死了,二叔和小叔逃走之後改頭換麵回來,和她說他們暫時護不住我,讓她找機會把我藏到民間。”

從從哭的傷心極了,這麼小的小孩,心裡卻藏著這麼多事,懂得與不懂得,他都要深深地記在心裡。

餘冬槿緊緊抱著他,讓他把頭埋在自己身上,伸手安撫著他哭的一抽一抽的小身體。

他依舊半懂不懂,不知道陳家兄弟到底是什麼人,也不知道陳家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除了當初瀕死的陳樾與陳頌,竟然隻餘下了一個這麼大的孩子。

但他依舊心疼,這樣小的孩子,竟然就經曆了那麼多,實在叫人心痛。

遙雲:“我猜,陳家兄弟一定與二夫人提起過我們,把從從放到我們這裡,也是他們的主意。”

他問從從,“你娘娘可讓你給我們留下什麼信?”

從從抹了把眼淚,點點頭,從懷裡拿出了一封不薄的信。

餘冬槿表情複雜的接過,抱著孩子做到了廊下的凳子上,打開信封與遙雲一起看。

126

這封信算是二夫人留給他們的, 上頭的蠅頭小楷明顯是二夫人的手筆,但內容卻是陳頌與陳樾的話。

開頭先是問好,然後簡單說了下他們如今的情況。

告訴他們,他們現在已經回到京都, 換了兩個身份, 暗中聯係到了家中父輩以及以前自己的一些舊部,又借著在留雲縣遇見的一位神醫的幫助, 在宮中也有了些關係。

又與他們說明了從從的身份。

從從果然是陳家的孩子。

不算已經在眾人眼中失去了原本名姓的陳頌與陳樾, 從從, 大名陳桑,是陳頌已經慘死的大哥的孩子, 他現在, 已經是在陳家人這裡,除了少幾個沒有連累到的陳家外嫁女以外, 陳家唯一的血脈了。

而二皇子的這位所謂的二夫人,正是當初陳家二爺,也就是陳頌的叔叔的一位妾室生的庶女, 陳頌的一位庶妹, 名為陳禾。

因為親爹是陳家少見的沒出息, 一輩子都準備吃哥哥家飯的小兒子,親娘又沒有娘家,所以很是低調, 沒有嫁與人做正室,而是入了二皇子的府中做了妾。

二夫人與她娘一般,在二皇子府中也很低調。

也正是因為她為人低調, 在二皇子府中沒有什麼存在感,她才能悄悄用奶娘家不幸病逝的孫子替換下自己這個小外甥。

後來陳頌回到京都, 和她聯係上,才得知了從從的存在,擔憂紙終究包不住火,畢竟當初便想把從從送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他們兄妹三人思來想去,後來聽聞了不欲在京中當炮灰的二皇子的出遊路線,陳家兄弟想到了遙雲與餘冬槿的不同尋常,便有這個不是主意的的主意。

讓從從藏於民間,藏到遙雲與餘冬槿的護佑下,改頭換麵改名換姓,從此告彆京中的紛紛擾擾與危險重重,能安心的做個一般孩子。

餘冬槿放下信件,歎了口氣,“這可真是……”

他可算是知道從從為什麼總是帶著幾分小心翼翼了,原來是這樣。

遙雲看了眼坐在餘冬槿懷中,垂頭喪氣的孩子,問愛人:“你覺得怎麼樣?”

餘冬槿摸摸小孩的腦袋,想了想,問小孩:“你一直知道,你兩位叔叔還有你姑姑,是想讓你留在這裡的麼?”

從從搖頭,“娘娘昨天才告訴我。”他畢竟是個孩子,就算是再懂事,陳禾也不會將太多的事實現就告訴他。

從從繼續難過道:“但是叔叔之前就和我說過了,我不能留在京中,太危險了。”所以關於他會被他們送與民間這件事,陳頌早就與他說過了,他既然早慧,陳頌便不把他當做孩子。

小孩想著兩位叔叔,又想著姑姑,忍不住又開始掉眼淚,他覺得他以後,肯定是不能再見到他們了,他很不舍得。

餘冬槿嘴巴笨,不懂怎麼安慰小孩,隻得把求助的目光放到了遙雲那裡。

遙雲能怎麼辦,他隻能抱過孩子,用神力為他安神,讓他先穩定情緒。

餘冬槿見小孩被哄的昏昏欲睡,連忙去打了一碗軟乎的麵條來,給他喂了一大半,這才放他入睡。

這會兒也晚了,小孩一睡恐怕再醒就是明天早上,得吃點東西,不然不行。

把從從哄睡之後,兩人抱著孩子才去了前頭店裡。

因為看出他們有事兒要說,店裡人都沒去後麵打擾。

包括剛剛在外頭轉悠了一圈回來的樂正,他這會兒正逗曾孫呢,彩芽正給無病喂吃的。

店裡已經沒有什麼客人了,餘冬槿連忙讓大夥準備吃晚飯,告訴他們下次不用等他們兩,到點就吃飯。

店裡的掌櫃是不在這邊吃完飯的,他有妻有子,家住的也不遠,他都是下個班就回家自己吃。

餘冬槿給他另外補了餐補,不多,一天兩文錢。

一家人吃完飯關了店回去,樂正被常蕪扶著走,目光幾次落到遙雲懷裡的大孩子身上,欲言又止。

隻是餘冬槿和遙雲兩人,一個抱著無病一個抱著從從,一邊走一邊說悄悄話,都沒注意到爺爺。

餘冬槿:“你能保護得了從從吧?”

遙雲看了眼遠處的,已經沉入一片黑灰的暮色中的,自己的本體。

餘冬槿嘿笑:“不好意思,忘記這裡是你的地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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