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三樓,照清和也累得沒了裝哀怨的心情。
他或許是真的沒什麼力氣,拎著箱子上樓時箱子的邊緣都拖在樓梯上,袖子都挽了起來,兩條小細胳膊上青筋畢露。
等上了四樓,還剩一層樓的時候,照清和的臉上一片潮紅,鼻梁上都聚起了細汗。
他也沒心情鬨脾氣了,悶聲不吭地埋著頭往上搬東西,朝有酒走了一陣,才發現照清和安靜得過分。
他轉臉一瞅。
照清和的眼睛裡含著泡淚水,要掉不掉地打著轉。
“……你怎麼回事?”朝有酒停在樓梯轉角,無奈地問。
被朝有酒發現後,照清和也不藏著臉了。他把行李箱往樓梯上一放,書包也扔到地上,仰著臉問:“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這事兒還沒過去啊?
就很離譜。
朝有酒隻感謝這會兒到底時間還早,樓梯上根本沒人。
“你為什麼一定要彆人喜歡你?”朝有酒問。
“我沒有一定要彆人喜歡我,但彆人就是應該喜歡我。”照清和說,“也有不喜歡我的,但那都是因為嫉妒我。也有故意表現得不喜歡我的,但其實他們還是喜歡我。”
這話要是換彆人說,朝有酒能用一萬種邏輯反駁。
但照清和……
他隻能想出一種邏輯。
“你是很好看,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盲人的。”朝有酒說。
照清和一愣:“盲人?視覺障礙這種病不是已經完全可治愈了嗎?就算是先天性或者完全無法治愈的,也有辦法通過義眼模擬視覺,義眼是完全免費的。”
“義眼也有不適配人群。”朝有酒淡淡地說,“而且義眼免費,義眼的安裝費、保養費、檢測費對有些人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可你也不是盲人啊。”
“你可以假設我是,”朝有酒說,“我並不是很看重外表。”
照清和呆呆地看著他,逐漸流露出佩服的神色。
朝有酒預感到對方要有什麼驚人之語了。
果然,照清和鼓起了掌,並且由衷地說:“好厲害,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能裝逼裝得那麼毫無破綻。”
朝有酒不想搭理照清和了。
他麵無表情地等著照清和把東西全都搬上五樓,一馬當先地走在前方,打開寢室的門,把東西都放到了照清和的床位邊上。
另外幾個室友都起了床,在做出門前的最後準備。
張靈均正對著鏡子拔眉毛,趙青雲在把筆記本電腦往書包裡裝,杜若在手忙腳亂地到處翻寢室的門鑰匙。
趙青雲注意到了朝有酒帶來的東西。他把書包的拉鏈拉好,饒有興致地問:“照清和來了?”
“嗯。”朝有酒應道。
他回頭看了一眼,卻沒在身後看到照清和。
張靈均和杜若也暫停了手上的動作,把眼神投向門口。
朝有酒:“……”
從樓梯口走到寢室這邊的路上不需要爬樓梯,隻要把書包放到行李箱上,再把行李箱推著走就行,花不了太多力氣,照清和沒道理跟不上他。
他大約是知道照清和打算乾什麼了。
幾秒鐘寂靜的等待後,照清和慢慢走進了眾人的視線。
沒有人說話。
眼前倐而一亮。
恍若雪夜中燃起了一叢篝火,濃重的烏雲中垂下一束柔白的月光。
長劍出鞘。
這雪光清寂,火光昏暖,月光寒涼,交相輝映,洗刷得劍身如鏡麵。
冷冽的劍光中,映出一張陌生的,卻又仿佛曾在何處見過的臉。
這正是太陽完全從地平線上躍出的時候,而他向眾人微笑時,澄澈的陽光照亮了整個房間。
居然緊急給自己上了個淡妝,朝有酒想,你可以的,照清和,你真是個神奇的人。
“你們好啊,我是照清和,今天才到的新室友。”
這個等了幾秒才在眾人的視線中震撼出場,出場前還快速上妝的人,露出個“我其實不知道我美到你們了”的、若無其事的微笑,扭頭向距離他最近的張靈均說:“我東西有點多,幫我拿一下好嗎?”
趙青雲的眼神在照清和的空手上轉了一圈,又在朝有酒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張靈均的臉上。
有意思,他想。
一進門就對相貌第二精致的張靈均提要求,是想先聲奪人地壓對方一頭,還是單純依據就近原則挑人?
張靈均舉著拔眉毛的鑷子,眼中還殘留著驚豔。
在照清和看來,這個要求是十拿九穩的。
可張靈均卻楞了一下,說:“啊?你還有東西在樓下?”
“……在樓梯口。”照清和隱約感到有點不對勁了。
張靈均倒沒太反應過來為什麼照清和不能自己拿樓梯口的東西,他奇怪的是另一點。
他問:“醉哥沒幫你拿啊?”
趙青雲瞥了一眼朝有酒,朝有酒站在自己的書架前,置身事外的樣子。
“他已經幫我拿了點……”照清和保持著笑容,不安感卻越來越重,“他可能拿不動更多東西了。”
杜若悄悄皺了皺眉,但什麼也沒說。
“醉哥都拿不動?”張靈均喃喃地驚歎道,“醉哥都拿不動,那我們肯定也拿不動。”
趙青雲覺得這一幕、這整段對話,都太有意思了。
有意思到他背靠著衣櫃,旁若無人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