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有酒一路都在催照清和走快點,照清和一路都在不厭其煩地說“沒法再快了”、“我跑不動”、“我真跑不動”。
其實他說自己跑不動,朝有酒是信的。
但照清和這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是有本事讓他心裡不痛快。
想來想去,也隻能歸結為照清和的態度太輕慢、太冷漠了。
你在這邊著急,他在那邊沒事人似的。
雖然他的態度也不能說是沒有理由,這人幾分鐘前還氣息奄奄地躺在蘆葦叢裡,想來身體確實是不怎麼好。
但你表現得更符合社交要求不行嗎?
哪怕是趙青雲這種同樣傲慢自大、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人,多少也裝了一下樣子啊。
照清和就完全懶得裝了。
路走到一半,這人竟還出了個餿主意:“要不你去租個單車載我吧,跑我是跑不動了。”
“你跑不動怎麼還去參加熒光夜跑?”
“有加分啊。”照清和說,“我體育成績不好,弄點加分。熒光夜跑沒有時間限製,跑完簽到就行,正適合我。”
朝有酒說:“你還找不到人幫忙代跑?”
照清和沉吟一會兒:“我要是需要,找當然是找得到……可是這不太好。”
“嗯?”朝有酒驚訝地說,“你也會說‘不太好’啊?”
“我當然會說。”照清和幽幽道,“不同事的性質不一樣。讓人無償幫忙,你情我願的事情,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誰管得著?那些背後說閒話的,誰敢說自己這輩子沒做點占便宜的事?我才懶得管他們。不過,雖然都是小事,作弊就完全不一樣了。”
朝有酒點了點頭,沒吭聲。
“醉哥你要是說你這輩子沒占過人便宜,我勉強信你一下。”照清和敏感地意識到了朝有酒為什麼沉默,“其他人?算了吧。”
“人就是這樣的。”他冷淡地說,“絕大多數人不去占便宜,不是因為他們道德水平高,而是因為他們沒有這個機會。絕大多數人指責彆人占便宜,不是因為他們覺得占便宜這個行為有錯,而是因為他們把自己代入到被占便宜的那方。”
“而另一些真的道德水平高、認為占便宜有錯的人,比如你吧,醉哥。”
照清和懶洋洋地笑了一下,刻薄又俊美,儼然是霸總劇本裡走出來的冷酷總裁。
他說:“你指責我了嗎?我覺得你可能在心裡罵我了,但你不會說出來的。真正有道德的人都知道,道德應當用來約束自己,而不是約束彆人。”
草啊,朝有酒想。
“你還是走快點吧。”朝有酒說,“你說話的時候走得比你不說話慢多了,還以為我沒發現?”
照清和嗆了一下,索性也不裝模作樣了。他掐著嗓子,嬌滴滴地說:“人家真的走不動了嘛,醉哥哥~”
熟悉的口吻,熟悉的抓狂。
朝有酒深吸一口氣,猛地拽住照清和的手臂,扯著他往前小跑。
照清和在後邊“誒誒等一下慢點”地喊著,上氣不接下氣地追著他的腳步。
距離鎖門還有兩分鐘的時候,他們衝進了寢室樓的大門。
宿管大媽已經坐在門口等著關門了,見他們衝進門,笑嗬嗬地喊:“慢點兒,小心跑岔氣了!現在的年輕人啊,身體素質越來越不行了……”
她一邊念念叨叨,一邊站起來,拎著掃帚清掃起大門處的塵土。
照清和半蹲著身體,扶著膝蓋直喘,好不容易把氣喘勻了,他才艱難地直起身:“我就說……我就說,趕不上的話,在外麵開個、開個房,不挺好的、嗎?”
朝有酒心說好什麼好啊!
今天跟你出去開個房,明天就是社會性死亡!
我不要麵子的?
他沒好氣地扶了照清和一把:“走了走了,回寢室了。”
“五樓啊醉哥,那是五樓,五樓!沒有電梯!”照清和不肯挪步,“讓我休息會兒,你先走吧。”
朝有酒一想也對,萬一照清和走一半就趴地上了,最後還不是得靠他把人弄回寢室?
他就說:“那我先上去了。”
照清和沒回話,隻衝他擺擺手。
這人好像沒什麼事,朝有酒放下心來,自己上樓去了。
寢室裡,其他人也正奇怪。
“醉哥怎麼還沒回?十點都過了。”張靈均擺弄著耳機,猶豫著是要戴上還是取下來。
“可能在樓道上遇到什麼人,停下來和人聊天了。”趙青雲說。
“也可能是去彆的寢室串門兒了。”杜若也說。
這猜測很靠譜,頓時沒人再說話。
朝有酒就是在這時候推門進來。他關上門,眼神往寢室裡一放,頓時對上了三雙眼睛。
朝有酒:“……”
很好,預感成真,這幾個人果然是發生什麼事了。
他先看了一眼趙青雲,心說你在這寢室裡就不能乾點有實際作用的事兒?看戲還看上癮了是吧?就等著看我回來怎麼搞定是吧?
趙青雲滿臉無辜地和他對視,仿佛根本沒有壞心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