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剛醒,身體上沒有絲毫的疲憊,可不知道為什麼,精神卻疲倦不堪。
像是連續麵試前長達好幾個小時的漫長等待。
龜縮在小小的座位上,因為長時間保持同一個無處著力的姿勢,屁股被硌得發痛,肩背僵硬,稍一動彈就酸脹難忍。
然而在最折磨人的等待之中,這些身體上的不適,在當時都感覺不到。
甚至還會因為一直在坐著休息,而產生一種,仿佛自己正蓄勢待發、準備在麵試官麵前大展身手的興奮和激動。
興奮和激動是根繃緊的弦,而長時間繃緊的弦會失去鬆弛的能力。
它不能放鬆,隻會逐漸失去彈性,慢慢變得麻木,變得遲鈍和冷淡,既不想動、也不想思考。
這就是照清和感覺到的疲倦。
他太久沒有回憶過去發生的事情了,連想一想“回憶過去”的想法都沒出現過。
在所有不需要思考的時候,他習慣讓大腦完全放空,或許在這段時間裡,腦子的最深處會不受控地出現大量的碎念,可這些念頭都破碎到無法被他自己感受到。
迎著眾人期待的眼神,照清和笑著調整了自己的發聲方式,發出了適合用來慢悠悠地講一個故事的聲音:
“我讀的是個私立高中,師資力量很強。學費按照成績排名分了好幾個檔,會有一批學雜費全免、學校還按月打餐飲費到校卡的學生,中間一批交不同檔次學費的學生,和最後一批交高額費用的學生。”
“你是第一批成績好的吧。”趙青雲說。
“哎?”杜若震驚臉。
“你哎什麼哎,不是本地人的話,每個省成績最好的那些人才能考上這個大學,這不是常識。你也不是本地人,有什麼好吃驚的。”張靈均不耐煩地說,“什麼都要大驚小怪一下,像個弱智。”
“……關你屁事。我樂意。”杜若悻悻地說,“主要是,香玉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成績好的學生嘛……”
都不全是長相不像,連性格也不像。
杜若心說香玉比較像從高中開始弄大女同學肚子的那種類型。
也比較像從高中起開始在手機上和男的出去開房的類型。
反正就是不像成績很好的類型。
而且,而且,強調一下重點:香玉一定就算做了這些,良心不僅一點也不痛,還美滋滋的。
“我成績確實很好,也確實是學雜費全麵還有學校補償。不過那主要是我挺擅長學習和考試,不是因為我有多努力。”照清和笑眯眯地掃過杜若。
他的眼神和杜若短暫地相對,在這瞬間,杜若感到自己的腹誹被照清和心領神會。
但他沒有產生和趙青雲對視時會感覺到的,那種被看透、被不作聲地嘲笑了的赤.裸感。
而是產生了一種陰暗想法後,來自另一個損友的,不帶譴責情的惺惺相惜。
“淦。”張靈均緩緩地給出了自己對這句話的評價。
“這種學校的小團體情況一般都很嚴重,尤其是學校還是私立的。”趙青雲失去了大部分的興致,“我已經能猜到你要說的是什麼劇情了。”
張靈均看了眼手機,想知道外賣員距離宿舍還有多遠。
“你不要這樣嘛!人家真實經曆過的事情,怎麼能隨便用‘劇情’這種詞概括呢?”杜若小聲替照清和打抱不平,“就算香玉自己不在意,你多少表現得更尊重一點呀。”
“哼。”
趙青雲不爽地雙手抱胸。
他心說你自己不也把彆人的八卦當故事聽?隻說彆人,卻不想想自己是怎麼做的。
背後說彆人八卦明顯更惡劣,你不以為意,當麵發表的不帶諷刺的評價很坦誠,卻反而認為這樣不行。
雙標。
果然很普通。連雙標這一點都這麼普通。
他這麼想的時候,照清和笑著遞來一個安撫的眼神,微皺的眉眼和無奈的微笑裡,藏著淺淺的歉意,又恰到好處得能讓趙青雲看出來。
趙青雲斜睨照清和一眼,沒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他們說話的時候,照清和就停下來,笑眯眯地等他們說完。他們安靜下來了,照清和才繼續說道:
“我挨打呢,其實不完全是因為我自己的原因,我是被其他人的事卷進去的無辜受害者,所以這件事的全貌,我也不清楚。我隻能大概說一下發生了什麼。”
窗外還飄著細雨,寢室裡的人在講故事。
“學校裡的小團體確實很多,一心隻讀書不聞窗外事的是一群,家裡有錢又張揚跋扈的是一群。最囂張的是國際班的學生,他們隻要英語這一科還過得去,老師就不管。”照清和略一停頓,“這些學生,也玩得特彆花。”
“他把女同學肚子搞大了?”杜若興奮地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消息封鎖得很嚴,不過確實有一個女生轉學。”
“你是哪種?”趙青雲忽然問。
“我和學習不錯、家境尚可的玩。”照清和說,“也就是中間靠上的那些人。”
他講起詳情:“那個女生性格有些輕浮,不介意被口花花,也默許關係好點的男生占些小便宜,但還算不上不檢點。她眼光又挺高,不是隨便和什麼男生都能打鬨,所以很多男生和大部分女生都不太看得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