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的模式總是大同小異,高中還經常弄點學生列方陣入場的花哨套路,大學裡這麼操作的就很少見了。
開幕式非常簡潔,於瑜和照清和肩並著肩走到高台正中的時候,倒確實在學生中引起了短暫的轟動,絕大多數人都在打聽照清和是誰,緊接著又被知道點情況的同學科普。
台下的竊竊私語也沒影響到主持人的致辭。
朝有酒勉強聽了幾分鐘,就悄悄後退,和幾個跟他一樣沒有參加比賽,也不耐煩聽場麵話的同學一起,順著操場邊的一排樹蔭溜出了隊伍。
那幾個同學很快就消失了,大概是回宿舍或者安排了其他活動。
朝有酒不打算走。
他選了一塊乾淨點的地麵坐下來,將自己藏在陰涼又有風吹過的位置。這裡還能隱約聽到些高台上的聲音,都是些老一套的廢話,連後排的幾位老師都在低著頭玩手機。
“你怎麼在這躲著啊?”杜若在他背後說,“過來跟我們坐,地上好多灰,你也不嫌臟!”
朝有酒慢吞吞地看過去,果然看到和一群同學排排坐著的杜若。他們在地上鋪了野營用的墊布,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找來的。
“快來快來!”杜若還在拚命招手。
朝有酒走過去,在杜若身邊坐下。
“這都是我社團裡的朋友,我們都沒有報項目,所以一開始就約好了找個地方混過開幕式就跑路。”杜若歡快地介紹,又轉向其他人,“這是醉哥,我室友!他超棒的!”
朝有酒不明所以地在一群人好奇的目光中點頭:“你們好。”
他引起了一陣哄笑。
朝有酒:“……”你們好這三個字究竟哪裡好笑?
他不動聲色地坐在原地,禮貌地露出一點微笑。還是杜若知道朝有酒的性格,一邊笑一邊解釋:“哎呀醉哥你也太嚴肅了,放鬆點,就當和一群我相處就好啦!”
一群杜若嗎?朝有酒明白了。
他此刻麵對的是一群腦回路清奇的二次元死宅。
因為新室友裡麵有杜若這種他從未相處過,也完全搞不懂對方到底在用什麼思路說話的類型,這段時間以來,朝有酒一直在突擊學習各種二次元界的常識。
在此期間他經曆了很多崩潰,也被反複洗刷了三觀,還看到了一些什麼偽娘扶她之類讓他恨不得失憶的存在。
為了跟上杜若的思路,他甚至還摸到了一些奇怪的匿名論壇,認識了無數奇怪詞語,比如xp係統、福瑞、微距之類的……
朝有酒知道這些詞本意,但怎麼也琢磨不出來這些詞在論壇裡具體在指什麼。
而根據帖子裡那種無比沙雕而又歡樂的氣氛分析,很顯然,這些詞絕對不會有美好的含義。
他很謹慎地沒有搜索這些詞的意思。
上次搜過女裝後,他的購物軟件開始推送一些讓他恨不得眼瞎的產品,瀏覽器推薦也充斥著各種詭異的詞條。
在這段時間裡,朝有酒被迫認識了各種各樣的奇妙產品,比如穿上後能偽裝出胸部的內衣,居然還分了不同罩杯,就離譜;再比如用來掩飾下|體凸起的內|褲,奇葩的是這個推薦旁邊就是能讓下|體凸起更加明顯的內|褲……
朝有酒痛苦地意識到,他的網絡形象恐怕因為那次搜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大數據裡,他恐怕已經變成了一個強行壓抑著女裝傾向的預備死宅——連他的軟件也開始試探著向他推薦變嫁、輕百合、偽娘係的了。
前車之鑒,朝有酒選擇不去搜索那些詞是什麼意思。
好在杜若也沒在生活中用到這些詞。
除了反應太過誇張,情緒表現激動之外,杜若基本不怎麼暴露自己是個死宅的事實。
可現在出現在他麵前的是七八個杜若,杜若和杜若在一起的時,候恐怕不會表現得像平時一樣?
懷揣著這樣的擔心,朝有酒坐在這群杜若之間。
最開始他還給了這群人很大壓力,二刺猿死宅嘛,大家都知道,十個裡麵至少七八個是社恐,剩下那兩三個是能裝得不像社恐的社恐,突然有個陌生人跑到他們當中,肯定是說不出話來的。
但他們很快就放鬆了。
是杜若先起的頭,他熱情洋溢地說起了最近的某部新番,而朝有酒雖然不像是在走神,可看他平視前方的雙眼,怎麼都是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東西的樣子。
漸漸有人加入到對話當中,很快,氣氛就火熱起來,大家開開心心地繼續說笑,轉回了朝有酒來這裡之前的話題。
沒有人關注自己,朝有酒也樂得輕鬆。他舒展了一下雙腿,盤膝坐好,撐著臉聽他們的談話,雖然不知道他們口裡的“穀子”、“兵人”是什麼東西,可是每個人談起相關話題都興致勃勃。
能在人群中找到愛好相似的朋友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光是旁觀到這一幕,就讓朝有酒心情愉快了。
他在走神,這群人卻沒有。他們悄悄壓低聲音,彼此傳遞著你知我知的表情,悄悄和其他人對著暗號。
“就是他嗎?”
“對,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