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嘉意眼裡的水汽瞬間上湧,簡霽有些慌,他把人弄哭了???
“嗚——我、我怎麼就有、老公了?”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這確實是簡霽第一次從對方口中聽到了這兩個字。
一瞬間,簡霽隻覺得自己的心臟被貓爪撓了一般,癢癢的。
他愣了下,隨即有些好笑,又看看對方有些乾燥的嘴唇,就將人半摟進自己的懷裡,倚在床頭,一點一點喂他喝水。
桑嘉意現在渾身沒勁,連張嘴的動作都不想做。
簡霽就隻能小聲哄著人,喝一口,再喝一口。
最後,實在不想喝了,桑嘉意整個人軟綿綿的窩在簡霽的懷裡,然後由下至上的掀起眼皮看他。
簡霽抱著他,像是抱著個小火球:“在想什麼?”
桑嘉意又懶懶的垂下眼皮,聲音悶悶的:“好吧好吧,你是我老公。”
“怎麼判斷的?”簡霽忍笑。
“你在哄我啊。”也許因為燒得迷糊,桑嘉意講話的聲音又低又慢。
簡霽一愣,突然想到什麼,仿佛是想要求證般:
“為什麼叫我爺爺?”
“你在哄我啊。”他給出了同樣的答案。
簡霽的心裡一片酸軟,瞬間他什麼都懂了。
因為除了爺爺沒人會在他生病的時候照顧他,哄他。
所以一旦有人這樣對他,他就下意識的覺得是爺爺。
正說著,簡霽放在床頭的手機就響了一下,是家庭醫生到了。
簡霽就用手機遠程打開了大門,然後將手機放在了一旁。
“以後我哄你。”
簡霽摸著他熱騰騰的頸側,不禁想起了大年初一時候對方的那次生病。
那時候他隻是普通的關心這小孩,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感覺反而像是滴水穿石的那塊石。
滴水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隻是再看的時候,硬石上已經有了很深的痕跡,所有的情緒成倍的反撲加重。
思緒又飄到了今天回家,桑嘉意和齊修文打電話時,他問的那句——
大年初一的那個淩晨,我走的時候你們在乾什麼?
“又又,大年初一那次,是怎麼生病的?”
桑嘉意緩緩的眨了一下眼睛,反應慢吞吞的,像是在仔細回想。
然後他擱在簡霽胸膛上的腦袋抬起來看他:“我那天在齊家。”
“嗯。”
“我和他們吵架了。”
“嗯。”
“然後我想回家,我就自己走啦。”
說到這裡,他好像把自己說生氣了,連人好像都精神了一些,義憤填膺。
“他們沒有人留我!沒有人出去追我!他們都在哄齊修瑜,我一個人從半山腰下山,走了倆小時!!”
他從被子裡伸出兩根白皙的手指,在空中指了指,仿佛對這“兩小時”極其憤怒。
簡霽眼神陡然冷漠下來,暗沉沉的一片。
可再開口的時候依舊是溫柔到極致的哄人聲:“那時候怕不怕?”
桑嘉意驀地沉默下來,他將臉埋在了簡霽的肩窩處,很快,簡霽就感覺自己肩膀上一片濡濕的水意。
什麼都不用說,所有的答案都在眼淚裡了。
簡霽摟緊了他的肩背,抱著人很輕的晃了晃:“不哭不哭。”
李醫生收到消息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畫麵,整個人不禁愣了下。
他是簡霽的私人家庭醫生,常年服務於他。
這個男人向來矜貴冷漠,就算是笑著,那笑意也不會達眼底,整個人仿佛天生就不帶有感情。
可現在對方卻親昵的摟著人,溫柔的哄對方不哭。
簡霽給李醫生使了個眼色,李醫生就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桑嘉意的五感都有些減弱,完全沒注意到還有其他的人走了進來。
他抬起臉,眼睛都含著水汽委屈的控訴:“為什麼半山腰的車那麼多啊,我好怕被壞人拐跑了。”
簡霽摸摸他的臉:“不會的,那我會找到你。”
“那……那如果我要是被賣了,你找不到我了呢?或者你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沒有器官了,又或者我沒手沒腳躺在小推車上乞討呢?”
他越說越離譜。
簡霽先是心疼又覺得好笑,隨即而來的是後知後覺的害怕。
嚴冬的淩晨深夜,半山腰,黑漆漆的密林,桑嘉意體弱長得又好。
在那樣的環境下,什麼惡劣的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簡霽並不覺得這個世界有多麼美好,他向來不吝於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他人。
隻是幾種簡單的情況設想,他就無比慶幸現在懷裡還能抱著暖呼呼的人。
簡霽一邊暗戳戳的趁人不注意,握著他的手伸給李醫生,一邊開口說:
“沒有這種如果,現在你在我懷裡,以後你也不可能一個人淩晨在半山腰,往後每一個你在外麵的夜晚,我都會去接你。”
桑嘉意暈暈乎乎的,大腦不怎麼轉動。
卻聽到男人溫柔又有力的說:“以後你再也不會一個人被留在黑夜裡了。”
桑嘉意乖巧了下來,儘管身體難受,可還是有些雀躍的“哦”了一聲。
突然,就感覺手上一陣刺痛,他懵懵的抬起臉回頭,正好和李醫生對上視線。
給人打好點滴的李醫生:“……”
然後他就看到人不怎麼聚焦的眸子裡水汽蒸騰,猛地轉身,一頭紮進了簡霽的懷裡:
“嗚嗚容嬤嬤拿針紮我……”
李醫生:“……”
突然慌張。
簡霽笑得胸腔震動了一下:“我馬上把他拉下去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