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喧收到俞知遊的消息是在第二天中午,消息發過來的時間是在他醒來的前一個小時。
魚:李叔說我送給你的花枯死了。
陳向喧刪刪打打半天,想說沒關係,又覺得不太對,猶豫半天回了個:不好意思。
魚:不清楚你在不好意思什麼,我正在去花鳥市場的路上。
他想說挺不好意思沒將花照顧好,沒能把它的觀賞期延長。
魚:你還在輸入?到底想說什麼,要打篇小作文出來嗎?
陳向喧再次刪掉那些字,打出:你去花鳥市場乾什麼?
魚:上次養的魚死了,我再去買兩條。
陳向喧回複:還是去那一家嗎,買完了給我看看。
有點自作多情了,陳向喧揉了揉臉翻個身,平躺盯著天花板——差點就以為俞知遊要去買一束藍色鳶尾來見他了。
手機又響了聲,他伸長胳膊去夠手機,放到眼前點亮屏幕,是俞知遊回的:好。
陳向喧起身拉開窗簾,外麵雨還在下著,他又問俞知遊:你打傘了嗎?
過了幾分鐘,俞知遊發來兩張照片。
第一張是他打著一把橙色的雨傘,左眼被拍了進去,光是看一眼就知道這人沒有睡好。
再往下看,握住雨傘傘柄的手腕處多了一條傷痕。
第二張是他懷裡抱著一個魚缸,缸內放了一袋斑馬魚。
魚:我先放琴行養著,過兩天拿回去行嗎?
陳向喧回道:可以的,我要李叔給你找個位置。
下一秒陳向喧就給李叔打去視頻,李叔接通時嘴裡正叼著支煙。
“什麼事?想我了?”
陳向喧比畫道:俞知遊買了魚,想在琴行放兩天,你幫他找個位置。
“魚?就這事兒啊?”李叔彈了彈煙灰,“又不是養恐龍,踏實放心的吧,我給他找個寬敞的位置……養了幾條啊?”
陳向喧比畫著:沒多少,又不是水族館。
“那小孩兒是心情不好吧?他早上來得好早,我還和他聊天來著,”李叔‘嘖’了聲,“我說他送你那個藍色的花不行了,他看著沒什麼,嘴上也沒說什麼,後麵彈得那真是……妙極了,我一聽就知道這孩子心不在焉。”
陳向喧問:你看到他手腕上受的傷沒?
“看到了,我還問呢,”李叔抽了兩口熄滅煙頭,說,“他說沒什麼,快好了。昨天都還沒有,這不是明擺著昨天晚上剛受的傷嗎,那哪能這麼快好。”
陳向喧點了點頭:你最近還好嗎?
“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問我呢,”李叔走進琴行坐下,“好得很,放心吧,你怎麼樣?”
陳向喧說:非常好。
他轉換畫麵對著出租屋走上一圈,最後坐在沙發上比畫著:我很喜歡這裡,離工作的地方近,到了晚上,後門還會有夜市街。
“挺好的,挺好。”李叔點頭。
李叔連聲的‘挺好’莫名讓陳向喧心裡有些不好受,他剛開始看到出租屋大概的時候還有些皺眉,後麵看到廚房那些調料才出現舒了口氣的樣子。
陳向喧比畫道:我如果有空就回去吃頓飯。
“好啊!”李叔來了勁,“有空是什麼時候?我讓你劉叔去接你唄,地鐵實在太慢了。”
李叔那邊就已經‘劉胖劉胖’地叫了起來,陳向喧敲了敲桌子讓李叔的注意力回歸,屏幕那頭的人笑著看過來,他比畫道:確定時間後再告訴你。
“一定要及時說啊!”李叔頓了頓,看著屏幕外說,“小孩兒回來了。”
他將鏡頭轉過去對著俞知遊,這人低頭看著懷裡的魚,走到琴行門口抱著魚缸單手收起雨傘,他看向李叔那邊,問了一句:“是陳向喧嗎?”
“對,把魚缸給我吧,”李叔把手機交給俞知遊,接過手機的那一刻,陳向喧又看見了那條在手腕處的傷痕,鏡頭對著李叔,魚缸被放在了門口的展示櫃上,空著的那格位置正好,李叔指著魚缸問,“怎麼樣,這裡可以哈。”
陳向喧比畫著:挺好的。
李叔還是一副等待回答的表情,過了幾秒,俞知遊終於反應過來:“手機屏幕忘了轉過去。”
下一秒畫麵轉動,陳向喧看到俞知遊的臉,隔得很近。
他看著這張臉再次打出:挺好的。
李叔的聲音再次響起:“行,那你回來一定提前說啊!”
“他要回來?”俞知遊突然問。
“他說回,”李叔拿過手機繼續道,“不知道哪天呢,未知。”
李叔沒有轉過鏡頭,陳向喧看見俞知遊的那雙運動鞋,然後又看見他的褲子,李叔問俞知遊:“上課?”
“好。”俞知遊說。
“那我掛了,”他給陳向喧說,“掛了啊,一定早點說!”
陳向喧手還沒抬起來,那邊就掛斷了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