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喧握起他的手,在手掌心一筆一畫慢慢寫:下次。
“下次來是下次?”俞知遊樂了,“那你下次帶我來。”
回家的路上俞知遊臉色好了很多,不再是地鐵上那種愁眉苦臉,步伐也輕快許多。
倆人剛出電梯,飯菜香味就飄了過來,大門打開著,劉胖站在門口端個煙灰缸抽煙,看到他倆後立馬將煙頭朝煙灰缸裡壓,探頭往屋裡喊:“回了啊,回了,你倆兒子回來了!”
“老大老二,”劉胖一手搭一人肩膀,“先把吉他放下,洗手吃飯。”
倆人把吉他擱到琴架上,一起站在洗手池邊上洗手。
“我都餓了。”俞知遊伸出手看著陳向喧說。
陳向喧打開水擠了點洗手液,朝俞知遊手心上抹了一些,幫他十指交叉搓了搓。
隨後握著他的手朝水下麵湊,將他的手握在自己掌心中,洗完後握住他的手腕甩上兩下。
“省事兒,兩個人一起洗了,”俞知遊朝他臉上彈了兩下水,“我現在餓得能吃三碗飯。”
坐上桌的那一刻,他的說法又變了:“三碗半,不能再多了,這菜看著實在是太下飯了。”
“吃菜,喝奶茶,”李叔從廚房走出來,打開冰箱拿出兩杯奶茶,“我還怕你們回來不冰了呢。”
俞知遊接過奶茶看了一眼,裡麵都是滿滿的小料:“是陳向喧給你說我愛喝這種的嗎?”
“用得著他說?”李叔說,“你不總喝這種嗎?手上閒住了就抱著奶茶嘬,嘬一口得嚼半天。”
俞知遊愣了一會兒,莫名哽咽一下,一個‘謝’字還沒說出來,清了清嗓子又重新說出:“謝謝李老師。”
“彆謝謝我了,我還得謝謝你呢,你和我們家向喧關係多好啊,我看到他交朋友了也很高興,”李叔給俞知遊夾了一筷子菜,“有空就多來找他玩。”
“好,”俞知遊看了陳向喧一眼,“那我可就要煩他一輩子了。”
陳向喧抬手比畫:我又不怕。
“他說他不怕,”李叔‘哈哈’笑了兩聲,“快吃快吃,吃不到三碗半,我可要不高興了啊。”
最後的結束伴隨著俞知遊的嗝聲,他喝上一口奶茶又嚼了嚼,終於是癱在椅子上舒了口氣:“李老師,你要不開家店吧,學琴吃飯打折。”
“你這想法我也有過,”李叔說,“好吃下次再來。”
“一定的。”
俞知遊將陳向喧手機還給他,站起來要幫忙收拾碗筷,陳向喧擺擺手又指了指沙發,讓他去坐一會兒。
“不坐了,等會兒得回去。”俞知遊端起一個餐盤說道。
陳向喧按著他的肩膀打字:不再住一晚?
“不住了,”他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最晚十點,得回去了。”
“回去?”李叔從廚房探頭出來,“那咱們都出去,去公園遛一圈消消食,讓向喧送你回去唄。”
俞知遊還是答應了,他將吉他放在了陳向喧房間,並告訴他:“替我看好,改天找你拿。”
陳向喧打出:可我後天得走,你這一整個暑假都不練琴嗎?
“練,”俞知遊想了想說,“那你明天幫我拿去琴行。”
收拾得差不多後,四個人兩前兩後地出了門,李叔和劉胖在前麵快步走著,走到公園後找了個長凳就坐下:“你倆走去吧,我們年紀大了,走不動了。”
陳向喧看著他們默契地掏出煙盒,同步按下打火機,這邊冒煙那邊冒煙的。
“那我隨便逛逛就回去了,”俞知遊朝劉胖和李叔擺擺手,“走了啊。”
兩人同步抽上一口,異口同聲道:“下次再來玩啊。”
再往前走是一個小廣場,那裡有跳廣場舞的,還有擺地攤賣玩具的,人挺多的,旁邊兩個小涼亭裡麵卻沒人。
陳向喧坐在那裡後才明白為什麼會沒人。
蚊子太多了,坐在那裡沒一分鐘,胳膊上就被咬了好幾個包。
“彆動。”俞知遊按著陳向喧肩膀湊近。
草地裡的路燈光打在俞知遊的臉上,連臉部輪廓都發了光。他靠得越來越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呼吸讓陳向喧覺得臉上發癢。
俞知遊舉起手,陳向喧也抬手。
他向前吻了上去,巴掌也落在他的臉上。
清脆,有力度。
“有問祖……”
陳向喧還沒讓開,俞知遊也沒動,說話都聽不清楚。
他朝後離開俞知遊的嘴,送出一巴掌的人伸手在他臉上揉了揉:“有蚊子啊!你不覺得臉上癢癢嗎?”
陳向喧拿出手機打出:打蚊子不用下死手。
“那我是不是為你好。”俞知遊說出來倒挺硬氣。
陳向喧打下:是,你當然要對我好,我們關係這麼好。
“什麼關係?”俞知遊又摸了摸陳向喧的臉,問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握住俞知遊摸他的手,捏了捏那幾個被琴弦磨出繭的指腹,慢慢打出:你說。
“回去了。”俞知遊沉默一會兒,也不甩開陳向喧的手,起身拉著他一起走。
他想過問出這個問題的結果是什麼,包括這個可能性也被他預想到了。在地鐵上時就想問,想了想又決定再過兩天。
結果還是在現在問了出來。
陳向喧也覺得自己很奇怪,該做的也做了,不該做的,也就那樣了。關係是什麼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他卻偏偏要聽俞知遊親口說出個名分。
快到那次陳向喧看見俞知遊的居民樓樓下時,俞知遊鬆開了手:“幫我去買一瓶水,越冰越好,我那瓶冰紅茶忘在琴包裡了,你回去記得幫我丟了。”
陳向喧還想問他要喝什麼牌子的,手機還沒拿出來,俞知遊又說:“隨便什麼牌子,冰的就行。便利店就在拐角,我就在這裡等你。”
他點了點頭,走兩步回頭又看了俞知遊一眼,坐在台階上的人朝他揮了揮手,陳向喧稍微放心了點,下一步便走向了拐角處。
這家便利店不大,還留有一塊地方可以坐在店裡吃點東西,陳向喧拿了好幾瓶才選出一瓶最冰的,去結賬的時候隨意朝座位那邊瞥了一眼。
外麵剛好有盞路燈,玻璃窗外路燈下站著兩個人。
阿據和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他見過,就在他帶走俞知遊那天——是俞知遊的哥哥。
阿據扯著男人衣領說著什麼,男人想抱一抱他,阿據推開他後又開始說,男人沉默,阿據也走了。
陳向喧本來以為就要這樣結束,結果還沒過五秒,阿據又回頭給了男人一腳,看著踹得挺用力,但男人仍然沒說一句。
阿據這次是真走了,男人也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陳向喧拿著瓶冰水結賬出了便利店,俞知遊還在那個台階上坐著,他問:“男朋友,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他剛想打字說‘人太多’,反應兩秒後忍不住笑著:想我了?
俞知遊點頭:“想你,下次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