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得最累的就是俞知遊。
前麵一半吃得頂嗓子眼兒,後麵一半邊頂嗓子眼兒還得邊解釋,安豐和何倉還非得敬他一杯,三個人愣是把茶水喝出了二鍋頭的味道。
走出包間時俞知遊摸著肚子打了個飽嗝,他抬手摸了把頭發,一甩頭朝陳向喧說:“響吧。”
陳向喧比出大拇指,比畫道:我合計著誰吃飯摔碗了呢。
李叔在旁邊笑到咳嗽,安豐和何倉倆人看不懂,但還是跟著李叔笑了兩聲,但笑得不太有底氣。
安豐和何倉騎著小電驢走,李叔也選擇走回去消消食,俞知遊帶著陳向喧走到車邊上又打了個飽嗝,這次沒那麼響了。
“得開車,”俞知遊扶著車門緩了口氣,“我們開回萬鬆區,把車停回去後走去店裡,實在不行就在小區裡再轉幾圈。”
陳向喧沉默,俞知遊深吸口氣:“我不吃麥當勞了,讓阿據一個人吃吧。”
他點頭,俞知遊又說:“要不買盒消食片咱倆嚼嚼?”
陳向喧抬頭比畫道:真的不會越吃越脹肚子嗎?
“……那上車。”俞知遊揉了揉肚子說道。
現在這個點,清吧剛開始來客人,俞知遊還沒給郝遷說自己已經回來的事,也不知道社長那邊說了沒。
陳向喧想著如果客人很多,聊天過程大概不會那麼讓人拘束,畢竟人在嘈雜的環境中還是會放鬆許多;如果客人沒多少,那這個過程就會變得難熬,阿據看不懂手語,他打字又容易跟不上聊天的速度。
有點怕幫不上忙,還有些擔心俞知遊的心情。
俞知遊大概還是緊張著,一路上不停換歌,嘴也叨叨個沒完,一會兒問陳向喧還記不記得這條路,一會兒又說晚上哪道菜味道真的還不錯。
最後將車停好後,他才靠在座椅背上說了句:“我現在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陳向喧比畫著:先隨便聊聊,找到切入點就接著說,我在邊上你大膽問,阿據話比安豐他們還密,放輕鬆。
“我知道,但我現在就是非常緊張,”俞知遊伸出手讓陳向喧握住他,“我害怕聽見一些很壞的事情,我更怕那些事會再次出現在我身上,就是那種我怕這件事會來,所以我想了解一下提前做個準備,但我又怕這件事真的來了,我沒辦法解決……現在甚至有點不敢去見阿據。”
這種感覺他能明白。
大概就和他回老家一樣。
剛到那個城市時還沒什麼,離熟悉的地方越來越近就開始心慌,下意識地想要逃離。直到他走進那間屋子,所有回憶鋪天蓋地襲來,他不去想也沒辦法,每一個物件甚至牆壁上的一塊掉皮都在提醒他那些過往。
那個時候隻能選擇接受,讓回憶纏著他。如果你強迫自己不去想,反而適得其反,隻會有更糟糕的回憶衝進大腦。
他捏了捏俞知遊的手,拿出手機打出:我們慢慢走過去,如果到了門口還是不想去,那我們就不進去了。反正阿據也不是隻乾一天兩天,等你決定再去的時候我來陪你。
“可我還要去看店啊——”俞知遊坐直身子,給自己鼓了鼓勁,大手一揮道,“走,我一個冰紅茶有什麼好怕的。”
氣勢很足,下車門也關得很響,走兩步他又折回去拿被遺忘在車上的手機,這次關門沒那麼響了。
就跟皮球泄了氣一樣,甚至關了兩次才關好門。
快走到門口時這人步伐又慢了起來,就跟突然不認識路了一樣。
“你看,這一片晚上真的沒什麼人,”俞知遊估計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達個什麼,“難為那些顧客能找到店的位置。”
陳向喧比畫著:其實挺好找的,這條路直直走,路上就你這一家。
“也是……”俞知遊朝路邊一站,看著頭頂那個忽閃的路燈,“燈壞了,它在喊救命,你上去救救它。”
陳向喧抬頭看了看,這路燈早就壞了,救不救命的他沒聽見,但他知道俞知遊現在挺拿不定主意的。
他比畫著:我不會爬路燈杆,讓你失望了。
“你這麼說我突然就很想看,”俞知遊指著旁邊的路燈說,“我爬那個你爬這個,看誰先上去。”
他還真考慮了一下,最後比畫著:我從不輕易說自己不行,但這個真不行,要不咱們再走一圈,我還沒怎麼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