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國公府要是在這檔口治她的罪,顯然是不穩妥的。
果不其然,國公夫人聞言不禁擰眉猶豫。
倩兒瞧出國公夫人的心思,不甘心前功儘棄,也立馬跪下。
“夫人,如今百鳳圖隻剩下一雙鳳眼和一段鳳尾未繡完,奴婢的繡工還算過得去,隻要精心些,沒人能看得出端倪,宋靈做出這等齷齪事,若是不小心傳揚出去,勢必會害得國公府蒙羞。”
倩兒越發變本加厲,國公夫人似是聽進去了,原本有所緩和的臉色又瞬間怒極。
立刻抬手示意小廝將宋靈拖出去。
凶神惡煞的倆人步步逼近,死亡的恐懼瞬間扼住了她的咽喉,後背冷汗涔涔,她拚命躲避掙紮,卻無濟於事。
眼見就要被拽出去,門外卻忽然傳來一道清冷威嚴的聲音。
“太後壽誕在即,百鳳圖還未繡完,夫人卻對繡娘喊打喊殺,是何道理?”
顧筠庭抬腳邁進門檻,劍眉微蹙,幽寒的眸光直刺向國公夫人。
走路時,顧筠庭雖有些坡腳,但渾身氣勢迫人,明明年紀尚輕,言行舉止卻比國公威懾更重。
國公夫人是繼室,進門時顧筠庭已十餘歲,又是世子,故此從未將她放在眼裡。
她雖然心中不忿,卻也忌憚。
多年來敢怒不敢言。
如今不過過問一句,竟將她嚇得不敢做聲。
倩兒倒是個膽大不怕死的,又故技重施,指著宋靈的鼻子大喊:“啟稟世子,昨夜她在繡樓與人通奸,行下齷鹺之事,夫人恐怕事情傳揚出去,會累及國公府的名聲,這才發落了她……”
她恨不得將宋靈徹底碾死,義憤填膺之餘仍不忘毛遂自薦。
“主子說話,也輪得到奴婢插嘴?”
“捉賊拿贓,捉奸成雙,她不過是衣衫有些破損,興許是在哪兒跌了一跤,你憑何斷定她與人通奸?”
顧筠庭語調寒惻,聽得人心底發涼。
隻是在掃過宋靈時,眼底卻浸了一絲笑。
昨夜他被人下藥時,她也曾落淚,隻是那淚裡藏著恨和怒,不似這般柔弱,楚楚可憐。
今日說到底他處理完事務會折返,也不過是食髓知味。
更何況事情由他而起,理當幫這嬌人兒處理好這些瑣事。
而宋靈察覺男人的目光,頭又埋得低了兩寸,卻心緒暗湧,攪做一團。
顧筠庭的聲音同昨夜的男人有些相似,但又不十分像,她一時拿捏不準。
“奴婢……”
倩兒被顧筠庭浸著寒意的質問語調嚇住,戰戰兢兢跪在地上,再沒了方才的伶牙俐齒。
“為奴者心思不正,挑撥離間,致使主家家宅不寧,更險些遭逢大難,其罪當誅。”
“來人,將她拖出去杖斃!”
顧筠庭不動聲色收斂目光,寒聲冷語發落。
想要除掉絆腳石不成,反倒即將性命不保,倩兒登時嚇丟了魂兒,拚命哭喊著求饒。
國公夫人哪裡舍得自己的陪嫁丫鬟就這麼折損,也跟著求情。
顧筠庭卻仿若未聞,隻抬手示意小廝即刻動手,隨後抬腳闊步離開。
翠兒很快便被反絞胳膊,拖拽出去。
國公夫人見狀也急慌慌離開,走時狠狠剜了宋靈一眼。
宋靈怔愣良久才走回到繡架前坐下,彼時樓下院子裡已經響起了慘烈的叫喚,越來越尖銳。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又越來越弱,像是惡鬼在地獄裡最後的掙紮。
宋靈聽得心驚,冷不丁想到顧筠庭那張麵若冠玉卻又冷如閻羅的臉,更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管昨夜的人是不是他,總歸一句話:離得越遠越好。
定住心神之後,宋靈暗暗打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