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掉的燈就隻有二樓走廊和浴室的。她房間裡的燈正常。
強光刺眼,她遮了下眼睛,適應完畢後,摘下肩骨上的大衣。
那是一件被刻意噴上古龍水的藏青色大衣。簡單大方,沒有紛繁的花哨。
上麵的味道恰到好處。
好聞,
但,
不會膩。
無形之中增加少女對他的好感。
鬼迷心竅,她將大衣放在鼻尖輕嗅了一下,才將它小心安置在椅背上。
就這樣盯著它看了幾秒,她緩慢的抬手,將指尖遊走在柔軟的衣料上,反複廝磨。
心中好像有什麼幾顆綿白的糖粒,在顛來倒去的不安分著。
該怎麼還給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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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頔,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宋枳豪。海歸碩士,公司新來的遊戲策劃。”
事實證明,她的煩惱是多餘的。
次日清晨八點。在她出門前,遇到了剛好回家的父親。
陸雪鬆看起來很憔悴,應該又在公司加班熬夜了一宿。和旁邊站著的青年才俊形成劇烈反差。
男人穿著灰黑色的呢料大衣,裡麵是同色係的折領毛衣,還有斯文的西裝褲。
興許個頭太高,長褲的長度不太夠,下麵還露著一截棱角分明的腳踝,再底下是一雙牛津黑皮鞋。
西裝紳士。
是張雪頔對他的第一印象。也不知道是否正確的第一印象。
仿似是流暢的碳素筆替他勾勒出的清冷少年感,男人的骨子裡卻透著一股隱隱的狠厲成熟。
不易察覺到的暴虐。
張雪頔不露聲色打量了他幾秒,嘴唇微動幾下,想說什麼卻最終猶豫著沒說。考慮到陸雪鬆在外的名聲,恭敬又乖巧的朝年輕男人鞠了一躬,“您好。”
她沒加稱謂,看年紀他大不了她幾歲,但她不想叫他哥哥,“哥哥”太私密,她不喜歡這樣。
不算陌生的古龍水氣味撲麵而來,男人伸出骨節分明的長指,扶了下挺拔鼻梁上戴著的細絲黑邊平光眼鏡,淡淡的微笑,“你好。”
就這樣,你來我往墨守成規的固有寒暄後,陸雪鬆按了下車鑰匙,將蘭博基尼鎖上。接著邊輸入家門密碼,邊審視小女兒的打扮。
高馬尾,
運動手環,緊身褲,跑鞋。
伴隨著解鎖成功的聲音,陸雪鬆拉開門,皺眉不再看她,“你這乾嘛去啊?”
明知故問。
女孩子不情不願跟在父親後麵,重新回到空蕩蕩的家中,小聲嘟囔,“……晨跑。”
她已經故意把聲音偽裝的很委屈了,以此博得父親的一點憐憫和同情,可陸雪鬆還是在她腦門上送來一記腦瓜崩,“高三了都,吃完早飯給我趕緊回屋學習去,跑什麼跑,就你這小胳膊小腿,大冷天的,彆給我暈在外麵。”
有時候事實不像是表麵看起來那樣。
用假裝親密的語調來維持自己慈父的麵目,是陸雪鬆最擅的手段之一。
張雪頔垂眼,心中和嘴邊一齊,自言自語的懊悔,又怕被他聽見的特意壓低,“今天真該早點出門。”
乖乖拉開主座旁邊的空位坐下,她隨口一提,“我姐出去兼.職了。”
“哦。用不著管她。”陸雪鬆語氣平平坐在主位上,臉上寫滿和張旖白的不對付。
讓宋枳豪坐下的時候卻是一臉慈眉善目的笑盈盈,“辛苦小宋拎了一路。坐下一起吃早餐吧。”
宋枳豪笑了笑,表示回答。
長腿交疊,他快速走過來,先將全家塑料袋放在桌上,接著沉默著坐在雪頔對麵。把漆黑的公文包放在一邊的空位上,開始拿資料,“沒事。拎一袋早餐而已。不辛苦。”
成年大人們的客套,豈是張雪頔這種剛成年少女能夠理解的?
她沒再插.入這段無趣的聊天內容,靜靜解開環保袋上係著的結扣帶,搜刮挑選。
宋枳豪拿得準陸雪鬆熬夜回家沒時間買早餐,卻拿捏不準張雪頔的喜好。
索性,就將全家的所有早餐係列都下了單。
一手拿著鮮蔬火腿三明治,另一隻拿著香腸切片煎蛋法式三明治,女孩左右來回猶豫了十幾秒後,最終放下了後者。
她有點強迫症,即使是包裝紙也想要完完整整的撕開。
透明的包裝袋剝起來,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宋枳豪抬眼,靜靜掃了她一眼後收回來。
她沒發現,繼續低著腦袋和冥頑不靈的包裝袋作鬥爭。
她不知道,自己平平無奇的一個早餐喜好,竟值得宋枳豪煞費苦心的記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