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走至中午12點。
這是畸形人玩家可以離開封閉環境而不被殺的時間,也是他們的午飯時間。
先前,蘇曉山與紫紅先後回到教室和大家展開了一番討論,現在已經離開。
在這期間大家一起把處於麻醉狀態的老師藏到了講台下方的櫃子裡。
當見到另一個教室的老師時,又或者彆的管理員問起,他們會聲稱老師提前離開了。
賀真和春桃一起從隔壁教室走出來,來到這間教室與時蹤等人彙合,大家再一同前往食堂一樓的大廳。
他們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用來吃午飯,並需要將晚飯用餐盒打包帶走。
因為他們晚上不能離開封閉空間,他們得待在帳篷裡,否則他們可以觸發“牠”直接殺人的條件。
離開練習大樓不久,時蹤一行就被幾名高級管理員圍住了。
明月赫然在其中。
時蹤當然裝作了和他素不相識的樣子。
這期間他瞥了賀真一眼,發現賀真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也就頗為滿意。
大樓前方的空地上。
麵對一眾畸形人,一頭金發的1號管理員先開了口,詢問起大家今天學習的內容、以及學習心得。
她要求大家挨個回答一遍她的問題。
等每個人回答完畢,她還不放過,又沒話找話地問起大家昨晚睡得如何、今天早上吃得如何、下午打算強化哪方麵的技能等等。
時蹤知道,她這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並借冗長無聊的對話,來模糊大家的時間觀念,避免大家去到食堂後,發現那裡的鐘慢了10分鐘。
時蹤心如明鏡,但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其他畸形人也沒有,都隻是百無聊賴地打著嗬欠,一副勉強維持著人設,儘力應付著管理員問題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大家一起去到了食堂。
賀真照例坐了時蹤的左側,並把自己盤子裡的土豆炒肉這道菜裡的土豆絲,全都夾給了時蹤。
左三丘站在他倆對麵的板凳上。
侏儒模樣的他更添了幾分滑稽。
隻見他抓耳撓腮了好一會兒,大概是憋了一上午,總算憋不住了,忍不住看向時蹤和賀真問:“那什麼……所以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呢?該不會……那什麼……我就隻是問問,沒彆的意思。”
一旁,周律豎起了一隻耳朵。
但他維持著霸總範兒,眼皮都沒抬一下。
霸總哪能表現出對八卦的感興趣呢?
與此同時周律自認為悟了一件事——
怪不得第一次見麵,自己跟賀真聊女人的時候,他完全不感興趣。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祝霜橋倒是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這會兒完全沒聽到左三丘說什麼。
左三丘左右觀望了一下,見眾人都沒反應,於是眨了好幾下眼睛後,再次不甘心地看向時蹤。“那個……該不會……你們……
“你們到底什麼關係?”
時蹤笑了,話是對著左三丘說的,他的目光倒是饒有深意地看向了左側的賀真。
“這個問題,你得問賀真。”
於是左三丘便瞧向了賀真。
隻聽賀真淡淡回答:“我們什麼關係,這取決於他。”
左三丘:“?”
賀真又道:“其實對我來說,怎麼定義這種關係,並不重要。”
左三丘:“??”
賀真道:“反正我一直都在。至於其他的……
“看緣分,看天意,還有他的心意。”
左三丘:“???”
時蹤把筷子放下,語氣裡有淡淡的嘲意。“什麼天意、緣分?我從來不信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在沒有做過任何努力的情況下,就將失敗的原因盲目歸結於天意難測、造化弄人,這是懦夫為自己的失敗
找的借口。”
“是麼。好。那就把這兩項排除。一切取決於心意。”
賀真側過頭來,盯住他的眼睛,“所以,你的心意是什麼?”
時蹤:“……”
先前時蹤說那些雲裡霧裡的話的時候,賀真會配合他。
但現在賀真儼然是不願意配合了,直接來直的,時蹤也就難得一愣。
片刻後,他夾起幾根土豆絲遞到賀真麵前的餐盤裡。
“你看,我對你還是很好的,土豆都願意分你。”
賀真:“……”
桌對麵的左三丘:“不是……你們……
“等等,我剛才問的啥來著……”
“你剛才問我土豆好不好吃。行了,聊正事。”
言罷,時蹤也不再理左三丘。
他微微側過頭,看向桌對麵的祝霜橋。“都想好了嗎?”
整個午飯期間,祝霜橋根本沒動幾下筷子,像是完全沒有胃口吃東西。
聽罷時蹤的話,他抬眸對上他的目光,良久後還是點了點頭。
蘇曉山自始至終沒有提過管理員陣營會通過改時間、來謀害畸形人的事。
從他目前這表現來看,無疑已經徹底變了一個人,並且從來沒有真正站到過畸形人這邊。
可人總是難免有鴕鳥心態。
事情還沒到最壞的地步,祝霜橋也就不願意麵對。
他得要到了黃河才能死心。
現在食堂一層的時鐘顯示12點35分。
但其實時間已經是12點45分。
按管理員陣營的原計劃,畸形人們會以為時間足夠充裕,這種情況下,他們有可能會慢悠悠地晃向教室,繼而在途中遭遇死亡襲擊。
然而實際情況是——
祝霜橋迅速站起來,對這一桌的時蹤等人說了些什麼,然後又迅速走到獅麵人那一桌,對他和獨角人、以及剛變成畸形人的春桃說了幾句話。
很快,時蹤、春桃、獅麵人等所有畸形人幾乎同時有了動作,他們接連起身,將餐盤和筷子放去指定地點,再一起離開了食堂。
最終他們在鐘表顯示12點45分,實際已經12點55分的時候,全部回到了教室,並緊閉了門窗,沒有任何一個人還逗留在外麵。
所有畸形人都沒有死。
就好像他們提前洞悉了管理員的全部計劃似的。
蘇曉山扮演的山雨一角格外重要。
也因此,儘管到了這一步,1號和2號高級管理員也還不願意徹底懷疑他。
除此之外,由於沒能殺死任何一個畸形人,他們始終有幾分不甘心,於是決定再試一試。
2號管理員在離真實時間的下午1點還有5分鐘的時候,來到了教室裡。
左三丘成了被他選中的“幸運兒”。
他走至左三丘麵前道:“小矮人,你的體檢出了問題,跟我來一趟,我要對你做個全方麵的身體檢查。
“你放心,還有15分鐘才到下午一點。
“而我隻需要花5分鐘的時間,就能把你帶到辦公大樓的檢查室,那裡也是封閉房間。你絕對不會遇到任何危險。”
左三丘的心狠狠一跳,人不免有些慌了起來。
因為他的左手手背已經亮起了紅線。
——管理員2號利用雙方的人設背景,強製為他開啟了一段紅線劇情!
如果不能在不違背人設的情況下,找到特殊的理由來扭轉劇情,他就不得不跟著管理員2號走到外麵,繼而被“牠”殺死!
“我……那什麼……”
左三丘趕緊照著他們提前商量的對策,拿出了一張紙。
這是上午的老師還沒被迷暈前,考驗他們聲樂基本功時為他們打的分數。所有人都故意唱得很差,得分全都很低。
“可是我這些測試都沒及格!我非常得慌,因為我晚上就要表演了!我不
能以這樣的狀態去演出!
“尊敬的管理員先生,我的身體沒有不舒服,我不能再失誤,我得利用這一下午的時間好好練習!
“畸形人的首要目標:儘可能多得掙錢!!!我要努力完成這一目標,為藝術團、為老板努力奉獻!”
當左三丘嚎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手背上的紅線暗了下去。
倒是管理員2號的手背亮起了紅線。
畸形人首要目標是賺錢。
而管理員其實根本不關心老畸形人的身體。
如此,係統判定畸形人想要留在教室訓練、以便賺更多的錢的劇情,要比管理員為畸形人檢查身體的劇情合理。
所以係統反倒在催促管理員2號離開。
皺眉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手背,管理員2號目光冷冽,瞧向左三丘的眼神幾乎帶上了不加掩飾的殺氣。
但他隻能離開。
然而其他管理員並沒有就此放棄。
很快又有人走了過來來。
那是似乎跟很多人的故事都有交際的尋不見。
隻見她一步一步走到了時蹤麵前,對他綻放了一個極暖、極溫柔的笑容。
“小左、小右,還記得我嗎?真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們,這簡直太令人高興了。
“我們是兒時的玩伴。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有一次,我們一起做過一個木頭人的玩具,還記得吧?
“你們被人收養後,我一直保存著木頭人。那是你們最喜歡的玩具。意外把它落在福利院,你們一定非常的傷心。
“我總想著,如果有機會再遇見你們,一定要把木頭人交給你們。
“現在時機到了,你們跟我去取?它就在我辦公室。你們跟我去辦公大樓吧!去拿你們最珍貴的、最有紀念價值玩具!”
儘管已經通過左三丘印證了一件事,對於畸形人來說,努力練習、努力取悅客人掙錢,是更符合他們人設的。
但尋不見還是想再試一把。
這些畸形人的故事背景一個比一個慘,她想試試,自己憑借“畸形人眼裡唯一的光”的設定,是否能觸動紅線劇情,繼而強行將人帶走。
尋不見話音落下,時蹤手背一震。
他低頭,果然看見了那裡亮起來的一道紅線。
看見他的動作與表情,尋不見暗自鬆了一口氣。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副本隻會越來越危險。
現在她能做掉一個對立陣營的人是一個。
誰料下一刻時蹤抬頭朝她一笑,然後竟是一下子握住了身邊賀真的手。
拉起賀真的手,時蹤低頭親了一下他的手背。
他再看向尋不見道:“不好意思,我什麼都想起來了。我真正的光是小醜。他走後,我太痛苦,所以一時把他忘了,誤以為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但現在他來找我了……我隻想抓緊每一分每一秒跟他在一起,把過去分離的時光補回來。
“你說我做了個木頭人是嗎?
“但你一定不知道那個木頭人的名字吧?
“它叫小醜,是我為了懷念真正的小醜所做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