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木質碼頭上,空空蕩蕩。
而遠處村鎮中,則是炊煙嫋嫋。
張老頭忍不住看向李衍,見其點頭,便高聲下令道:“停船,靠岸!”
河岸遠處有片竹林,一名百姓砍了竹竿,正扛著準備回家,瞥眼看到駛來的行船,頓時大吃一驚,嘩啦啦扔掉竹竿,就往村裡跑。
“叔公!叔公!”
“有人從河上來啦!”
呼喊聲伴著犬吠聲,很快響徹村鎮。
船工麵麵相覷,覺得有些奇怪。
而王道玄則走出甲板,撫須觀望,隨後又看了看手中羅盤,眉頭緊皺。
他將羅盤抬起,給李衍查看。
卻見上麵的指針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李衍眉頭一皺,“地氣怎如此之亂?”
他這段時間參悟奇門術數,還得王道玄指點,雖與地師相差甚遠,但也懂得一些基本道理。
羅盤種類不少,上麵的圈層圖案,根據傳承也各有不同,如形勢派用三元盤,理氣派用三合盤。
指針異常,則有所謂“奇針八法”,分彆是搪針、兌針、沉針、轉針、投針、逆針、側針和正針。
每種變化都有相應說法。
比如兌針,就是針頭上突,又稱浮針。
說明有陰氣介入,且為善陰,不是自家已故先人,就是福神護法。
若進入某個山村,土地廟香火旺盛,邪靈難侵,便會出現兌針。
反之,若針頭不自然下沉,便叫沉針。
表示有陰氣介入,此陰非惡陰,但為冤死或非正常死亡者,會使常人感到不適。
他們之前在那個礦洞外,羅盤指針旋轉不停,便叫“轉針”,表示有惡陰介入。
怨恨之氣徘徊不停,居住必有傷害。
如今指針擺動不定,不歸中線,叫“搪針”,說明此地下有怪石深潭,居之有禍。
但事情,就奇怪在這一點。
神州百姓擇地而居,可不是隨意亂來。
即便不是龍脈彙聚之地,也肯定要找個風水宜居之所,比如坐南朝北,背山麵河,玉帶環繞等。
此地靠山臨河,且處在山之陽,梯田水稻有充足陽光,河中又不缺魚鮮,藏風納水,百姓自然安居樂業。
若是有問題,這個村子早已敗落…
王道玄沉聲道:“地氣紊亂,出現搪針,應該和城隍廟的那案子有關。”
正說著,村中已走出一大幫人。
為首之人,乃是名胡子花白的老者,身形略有些佝僂,但衣著卻還光鮮,拄著拐杖,被兩人攙扶。
在他身旁,不少漢子拿著棍棒刀槍,再往後則是拿著糞叉、鋤頭等農具。
人群之中,還有幾個漢子咬牙切齒。
他們拎著皮囊,一副隨時要動手的表情。
李衍竟聞到裡麵有狗血味。
他可不想被潑一身狗血,眾人還未靠近,便直接取出道牒晃了一下,沉聲開口道:“我等是鄖陽府之人,接了城隍廟的任務,來此地查看。”
“停下!”
那老者聞言一愣,連忙嗬止住眾人,隨後上下打量著李衍,小心問道:“老朽此地村正朱玉城,客人是從山中河道而來?”
“正是。”李衍也不隱瞞。
周圍村民頓時倒抽一口冷氣,竊竊私語。
“怎麼可能?”
“他們不是人吧…”
“瞧著有影子啊。”
老者仍不死心,繼續問道:“你們在那山中河道,就沒有遇到什麼?”
李衍淡淡一瞥,“碰到些妖人作祟,他們裝神弄鬼,私挖礦藏,已被我等斬殺。”
“正好,村正可派人前往荊口衛所報官,那些人很可能與亂軍有關。”
這件事也瞞不過,索性直接報官。
“妖人,還和亂軍有關!”
這村正頓時吃了一驚。
旁邊村民聽到,也炸了鍋。
“好啊,原來是有人搞鬼!”
“嚇得老子倆月不敢下河捕魚。”
“報官,趕緊報官,抓了這些賊人!”
老村正連忙揮手令眾人噤聲,隨後開口道:“柱子,伱的船最快,趕緊出發…”
“急什麼!”
李衍搖頭道:“眼下局勢混亂,你們就這麼去,那衛所官兵豈會相信,待我寫封信。”
說罷,回到船艙中,筆走龍蛇,將事情經過大致講述了一番,隨後附上自己猜測。
當然繳獲的那些火器,隱去不談。
最後,附上了自己名字。
這便是黑色道牒好處,有此道牒,便和玄門正教一個品級,若碰到緊急之事,便能請當地衛所士兵相助。
將信遞出後,李衍才開口道:“山穀河道中的事,乃是妖人作祟,但你們這個村子,還有問題。”
他另有要事,來此隻是順道處理,自然不會猜來猜去,乾脆單刀直入。
“啊?”
朱村正一愣,有些糊塗。
“啊!”
正要送信的村民嚇了一跳,不敢再走。
李衍看了看天色,搖頭道:“明天再走吧,彆趕夜路,出問題的隻是這個村子,離開就沒事。”
說罷,又看向朱村正,“老人家,我等還有急事,你們上報的情況沒說清,我要知道具體情況。”
朱村正早已相信他們的身份,自然不敢隱瞞,嗬斥著讓村民收起家夥,隨後抬手道:“幾位遠道而來,想必是累了。”
“老朽備些酒菜,咱們邊吃邊說。”
“那就有勞了。”
李衍也不客氣,帶著眾人進村。
唯有呂三和一名船工,折身向船上走去。
呂三不喜和人打交道,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問東問西,對他來說簡直是煎熬,所以回船上等待李衍安排人送飯。
再說,那些火器和行李,也不敢被人發現。
至於那留守船工,則是船上的規矩。
“這…他們要在船上過夜?”
朱村正看到,頓時大吃一驚,連忙勸說道:“使不得啊,河中有臟東西。”
“一到晚上,就出來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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