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吸血(2 / 2)

又流暢,像一頭目空一切的獨狼,即使挨了打,也從未表現出如此脆弱的模樣。

所有異樣的誕生,都是在他被石塊砸中腦袋、流了滿頭鮮血的時候。

啊。

對了……是血。

他初中時為了救下班裡同學,被不良少年們圍攻也是;在巷子裡負隅頑抗,與小混混們打架也是;如今被砸破腦袋也是。

無一例外,秦宴都是流了血的。

他流血之後,在血液的刺激下會下意識攻擊其他人,從而滿足身體裡最為本能的欲.望——

江月年好像明白了什麼。

“秦宴同學。”

身旁的女孩並未轉身離去,而是微微張開蒼白的雙唇,抬著眼睫低聲開口:“你是不是……吸血鬼?”

思來想去,似乎隻有這種情況能夠解釋得通。

秦宴之所以會在打架時表現出很強的攻擊性,甚至被外人傳成所謂的“不正常”,全是出自他對於血液強烈的渴求。

對於吸血鬼而言,雖然能和常人一樣食用五穀雜糧,但鮮血無疑才是最為美味的佳肴。聽說絕大多數吸血鬼都能在平日裡很好地克製渴血**,可一旦察覺到鮮血的氣息,就會無法遏製地想要吞咽更多。

那時吸血鬼的種族屬性會被猛然激發,變得失去理智、凶狠如野獸。如果得不到血液,便會承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與折磨,所有思緒都被饑餓占據,直到吸食鮮血,或者硬生生挺過一段時間,才會漸漸平緩下來。

和秦宴的表現一模一樣。

江月年在此之前,從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

因為據她所知,血液饑渴時期的吸血鬼極為凶殘狂暴,然而當初在小巷裡遇見他時,秦宴寧願傷害自己,也終究沒有真正朝她出手。能保持這樣的理智已經是不可思議的奇跡,更何況……

更何況他擁有許許多多吸食鮮血的機會,卻從來沒用過。

這樣真的不會痛苦得快要死掉嗎?他是怎樣憑借意誌力一天天撐下來的?

江月年越想越心疼,目光沉沉地皺起眉頭,並沒有察覺到身邊少年黯淡的眼眸。

秦宴聞言沒有出聲,或是說……

喉嚨裡像是堵了什麼東西,乾澀得發不出一點聲音,隻有無窮儘的疼痛在撕扯神經。

腦袋裡充

斥著鈍鈍的痛,一直蔓延到心口。他難以思考,頭腦中唯一鮮明的記憶,隻有江月年皺起的眉,以及她滿懷疑慮問出的那三個字。

吸血鬼。

身體裡的每個細胞都在瘋狂叫囂著饑餓,牽引出無止境的劇痛,但與潮水般洶湧的饑渴相比,心尖上的痛楚更讓他難受。

被發現了。

自己這具怪異的身體、極度危險的身份、還有此時此刻想要吸血卻拚命掙紮的狼狽模樣,全部被她看見了。

他明明……是最不想讓她知道的。

江月年是他從出生到現在,唯一願意全身心托付的人。

他早已習慣其他人的冷眼與嘲弄,因此當那個小姑娘突如其來闖入秦宴的世界時,像是一張黑白默片裡色彩明麗的畫,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故作堅強的外殼撕得粉碎。

想來他一輩子的溫柔、乖順與膽怯,全都贈予了江月年一個人,即使她隻當他是個古怪孤僻的普通同學,兩人之間勉強稱得上是“朋友”。

可就算江月年對他的心思一無所知又怎樣,秦宴無法自拔地喜歡她,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一個秘密而已,也沒有資格讓彆人知道。

因為她,他久違地嘗試著再去相信某一個人,相信世界上仍然存有善意;

那回和她約定好去觀看演出,他在前一天晚上緊張得無法入眠,把衣櫃裡寥寥無幾的上衣翻來覆去地看,遲疑著怎樣才能顯得不那麼寒酸。

後來又提前於約定時間許久就去門口等她,一雙眼睛把道路的儘頭望穿,即使晚會結束也還是沒離開,唯恐她是出了事情沒辦法趕來,一動不動又孤零零的模樣像個十足的笨蛋。

還有……還有那次在商場裡收到她送的花。

心裡像是有一束又一束的煙花炸開,砰砰跳動的聲音震得血液也隨之沸騰升溫。喜悅、錯愕、緊張與羞怯一股腦填滿胸腔,讓秦宴不敢呼吸也不敢望她,隻是紅著臉低下腦袋。

除了江月年,他從沒對哪個人有過這樣的感受,心底有個聲音在悄悄說,你喜歡她。

他喜歡她,可那又怎麼樣呢。

沒有誰會願意接受一個陰沉的怪物,能和江月年成為朋友,就已經是曾經的秦宴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然而這

樣一來,一定會被徹底厭惡。

江月年的雙眸漆黑澄澈,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他就像一隻無路可退、悲慘至極的野獸,所有心思都無所遁形,一一暴露在她眼前。

他覺得自己卑鄙又肮臟。

心底對於鮮血的渴望又一次衝破禁錮,秦宴狼狽地低下腦袋,一拳砸在身旁的牆壁上。

刺骨疼痛很大程度地緩解了無法被填補的欲.望,他深吸一口氣,在逐漸模糊的意識裡,腦海中隻剩下唯一一道意識。

——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傷害她。

他的模樣這樣恐怖,身旁卻遲遲沒有響起離去的腳步。毫無防備地,有道血腥味突然出現在鼻尖。

那是完完全全陌生的氣息,如同最為醇正幽香的美酒。

並不屬於他。

少年察覺到什麼,錯愕地抬起眼眸時,見到一根纖長白皙的手指。

指尖有圓珠形狀的血點往外流。

江月年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伸到距離他近在咫尺的地方。

江月年的想法很單純。

秦宴之所以會受傷,和她的突然出現脫不了乾係。現在他這樣難受,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做些什麼幫幫他。

更何況……他現在的表情很難過。

像是丟失了最為重要的寶物,瞳孔周圍泛起血霧一樣通紅的血絲,仔細看來,似乎還有零零星星的水光。眼眶的粉紅色越來越深,一直蔓延到眼尾與鼻尖,無論是什麼人,隻要被看上一眼,就不會再有任何離開的念頭。

秦宴同學的自尊心那麼強,此時一定是在為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而感到傷心。

在這種時候,要是乾巴巴說一些“我不害怕你”、“你並不奇怪”之類的話,不但不能讓他信服,也完全無法抑製他身體裡難以忍受的痛苦。

江月年想,那就乾脆把自己的血送給他吧。

比起天花亂墜地說,她更願意用行動讓他的疼痛得到緩解,然後告訴秦宴,沒關係,吸血鬼一點也不可怕。

她真的,真的隻是有一點點怕疼而已。

而且和那塊石頭造成的疼痛相比,咬破指尖顯然要好受許多。

秦宴沒說話,搖搖頭。

江月年一咬牙,直接把食指伸進他口中。

指尖被口腔包裹的感覺陌生又奇妙,滾燙的熱量仿佛

連血液都能點燃,觸碰到唇瓣的地方則是一片柔軟觸感,綿綿柔柔得不像話。

像是加熱後的果凍。

秦宴猛地縮緊瞳孔。

久違的鮮血氣息一滴滴落在舌尖,如同封存許久的絕世佳釀,濃鬱微醺,帶著一絲絲沁人心脾的甜,於口舌之間轟地溢開,滲進血液、骨髓與大腦,思緒全是空白,仿佛經曆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大爆炸。

毫無意識地,他伸出舌頭。

輕輕舔.舐在女孩柔軟的指腹。

有些癢,帶了一點點刺痛。

口中的手指輕輕顫抖,血珠剛一湧出便儘數被揉散在秦宴舌尖,浸入味蕾深處。悄無聲息冒出的尖牙極輕極輕地戳在指腹軟肉上,讓江月年大腦發懵。

那些被壓抑多年的渴求騰地上湧,不斷叫囂著更多,秦宴眸光微沉,張嘴鬆開她的食指指尖。

四周安靜極了,沒有人聲,隻聽得見少年沉重的呼吸。月亮靜悄悄縮在雲層之後,鋪天蓋地的夜色吞噬光亮。

秦宴垂著長睫,一聲不吭地注視著她。

有幾縷黑色碎發從額頭垂落,在眼前打下一層柔和陰影,他的瞳孔幽暗如深淵,一旦墜入其中,便永遠無法逃離。

他嘴唇的顏色極為艷麗,原本蒼白如紙張的薄唇被染上醒目血色,猶如勾人的口脂,令人迫不及待想要一親芳澤。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輕輕開口,聲音低得快要聽不見,沙啞如磨砂質地。

卻又是極為繾綣地,帶著一點類似於歡愉的哀求,喃喃念出她的名字:“……江月年。”

秦宴說得輕聲細語,江月年卻覺得,她的理智快要被這簡簡單單卻極儘曖昧的三個字徹底碾碎了。

秦宴從來都不會想到,她居然會這樣做。

他的身份尷尬又危險,屬於沒有人願意接近的異類。尋常人遇見渴血狀態的吸血鬼,無一不是落荒而逃,個彆好心腸的,或許會安慰安慰他。

哪裡會有人……願意主動咬破自己的皮膚,把鮮血獻上來送給怪物呢。

從小到大,他從來都羞於向其他人提及自己對於鮮血的渴望,更不願意當真去吸食旁人血液。每當體內出現無法遏製的衝動,便會通過傷害自己的方式,利用疼痛轉移注意力。

日複一日,不知

何時會出現的異變將他折磨得快要瘋掉,等秦宴好不容易接受命運,承認自己是個沒人敢接近的怪胎——

忽然有個小姑娘出現在他身邊,用自己的方式告訴他,她並不害怕。

體內腐朽的血液重新開始淌動,在死寂漆黑的暗夜裡,仿佛出現了一縷溫柔亮光,牽引著他一步步靠近,將它握在手中。

無論如何,秦宴終於知道,江月年並沒有因此厭惡他。

他已經把心底的欲念塵封了太久太久,此時因為她的這番舉動狂湧而出。

曾經引以為豪的自製力在她麵前不堪一擊,那些逃離、畏懼與自卑的情緒儘數被欲念吞噬,他多麼想將她占有。

食指離開秦宴口中,居然奇跡般地沒有了疼痛,江月年有些困惑地揉捏指尖,這才發現本應該破開的血口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悄然愈合。

沒想到被吸血鬼咬一口,居然還附帶這樣的福利。

她正在詫異著這個不可思議的變化,不等反應過來,突然發現秦宴俯身而下,低著腦袋,把臉龐靠近她的脖子。

江月年能感覺到他挺拔的鼻尖,軟綿綿地蹭在她最為柔軟的頸窩。

等、等等。

這個動作……

熾熱的呼吸讓她的皮膚陡然升溫,在鎖骨附近暈染出一片緋紅顏色。這是影視劇裡最常見的吸血動作,這一點她心知肚明,可輪到自己來親自實踐的時候——

……好害羞。

好像和親吻……沒有太大的差彆。

她本應該選擇拒絕和逃離,可當麵對秦宴,出乎意料地,江月年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甚至心頭的小鹿在瘋狂跳動,讓她無比期待著下一步。

她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弄得滿臉通紅,一時間沒了其它力氣,迷迷糊糊揚起下巴,笨拙地迎合對方的動作。

首先觸碰到脖子的,是秦宴溫熱綿軟的嘴唇。帶著一點濕濡的血腥氣,如蜻蜓點水般落在她側頸的皮膚。

隨即唇瓣越貼越緊,在按壓之下,像蛋糕那樣凹陷下去。

視線所及之處是一片漆黑,帶了些許微弱的光點,江月年聽見秦宴的呼吸,無比清晰又無比靠近地出現在耳畔。

像一條蜿蜒而上的蛇,沉重又綿長地劃過肌膚,讓她難以抑製地開始顫抖。

沒關

係,一定不會太痛,就跟被蚊子咬差不多。

不對不對,大概率比蚊子咬更疼一點,應該像是在打點滴。

江月年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麼疼,等待他的尖齒落下時,緊張得快要屏住呼吸。

可她滿心忐忑靜候著的疼痛並沒有如期而至,少年隻是微微張開雙唇,把牙齒抵在她脖子上。

然後一點一點地,像在品嘗甜品似的,又輕又緩慢地咬。

不痛,有點癢,還有點熱。

秦宴哪裡舍得咬破她的脖子。

他寧願自己承受千萬種苦難,也絕不願意讓江月年吃痛。

他的理智堅韌頑固得不可思議,即使在無窮儘的欲求驅使下,也並未完全崩塌,而是留了最後的一點底線,小心翼翼地不讓她受傷。

這動作不像是吸血。

倒更貼近於……情人之間曖昧的啃咬與吮.吸。

熾熱的呼吸流連於纖細脖頸,飄渺不定地遊蕩於身體各處,然後在電光火石間迅速向四周蔓延,滲進沸騰著的血液。

江月年被秦宴的輕咬惹得不敢呼吸,脖子上像被羽毛在輕輕撓,又麻又癢的感覺難以言喻,所有力氣似乎都在這一瞬間被儘數抽離。

江月年用手臂捂住臉,遮掩一片滾燙的緋紅。

“秦宴同學,”她說話帶了點哭腔,幾乎是慌亂無措地,用顫抖著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說,“你能不能……快一點咬?我不怕疼,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到了男女主的線啦!給秦宴同學一點排麵hhh

話說這篇不是很長,我努力這個星期爆肝,讓大家在上學之前看到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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