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城河外,黑衣人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
霖峰手裡攥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人的衣領,遞給了身旁東廠的人。
“那人也送去太醫院了?”
“送去了,在掌印大人帶著宋公公走之後便送去了。”
霖峰“嗯”了一聲,不再說話,隻是麵上凝重之色更厲,幾個飛躍間來到了太醫院。
此時太醫院內死氣沉沉,太醫和藥童跪了滿地,而謝司宴則沉著臉守在一間房的門口。
霖峰心裡咯噔一下,忙快步走上前。
“大人,都處理乾淨了。”
謝司宴默然,半晌後才僵硬著轉了轉眼珠,將視線落在了霖峰身上。
可那視線卻空洞,彷佛不是看霖峰,而是透過霖峰在看彆人。
身後突然推開的門,打斷了沉悶的氛圍。
一個醫女哆哆嗦嗦露出了頭,“稟掌印,血暫時止住了。但能不能挺過去,還要看過了今夜有沒有發熱。”
她話音還沒落,謝司宴已然衝了進去,半跪在榻前認真檢查著宋菁身上的每一處傷。
看著她千瘡百孔的身體,謝司宴覺得自己心如刀絞。
深吸一口氣,他微微側首沉聲問道:“抓住活口了?”
“回大人,送去東廠了。”
“審!不張嘴就撬開!我要他生不如死!”
霖峰聞言詫異地抬起頭,偷瞄了一眼謝司宴的臉色。
他從未如此動怒過,看來這次,他們摸到了大人的逆鱗……
霖峰領命而去,屋內隻剩下了兩人。
謝司宴依舊半跪在榻前,眼神描摹著宋菁的臉。
鬼使神差的,他將宋菁的手捧在掌心。
宋菁的手冰冰涼涼的,叫他忍不住皺眉,忙拉緊被子,替她掖了掖被角。
可她的手還是如此,謝司宴眉頭更緊,揚聲喊道:“再加一床被子。”
雙肘猛地觸碰到床榻,他怒從心起。
“回司禮監!”
這床榻如此硬,豈是給人睡的?
太醫院眾人聞聲忙奔到屋內,“公公傷重不可隨意搬動。”
“太醫院人員、藥品齊備,萬一公公有什麼不對,也更方便!”
眾人一番好說歹說,才叫謝司宴消停下來。
夜幕逐漸降臨,宋菁還是昏迷不醒,好在沒有其他征兆。
謝司宴一直守在身側,但凡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躲不過他的眼睛。
本以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可沒想到在夜半時分,宋菁忽然發起了高熱。
太醫們嚇壞了,滾燙的湯藥一碗接著一碗端到房內,由謝司宴親自喂著喝下。
可依舊於事無補,宋菁渾身燙得嚇人,汗水幾乎浸透裹簾。
謝司宴慌極了,為了替她退熱,整個人泡在冰水裡,然後再忍著哆嗦將宋菁攬入懷中。
幾番折騰下來,宋菁竟真沒那麼熱了。
直到黎明時分,她額間滾燙的溫度終於褪去了,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掌印放心,隻要熱退了便沒什麼大礙了。”
謝司宴聞言鬆了一口氣,身上的力氣陡然失去了大半。
他頹然地靠在床榻邊,腦子這才一點點轉動起來。
謝司宴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朝思暮想,甚至甘願為她成為斷袖的人,竟是個女人!
還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假扮了這麼久的太監……
這一刻,心裡浮現出一抹說不上的感覺。
不是憤怒她騙自己,也不是慶幸自己不是斷袖,而是淡淡的欣喜和期待。
欣喜她沒了借口,期待他們是不是可以……
如此想著,他嘴角輕輕咧開了,眼皮也不受控製地合上了。
直到門外再次響起腳步聲,謝司宴猛地睜開了眼睛。
天光已經大亮,榻上的人雖還沒醒來,但眉目舒展,看著並沒有大礙。
他微微鬆了口氣,起身輕手輕腳推開了房門。
門外,霖峰正躬身等著。
“大人,招了。”
刹那間,謝司宴眉眼布滿戾氣。
“帶我過去。”
東廠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