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裡,一盞昏黃的燭火四下搖曳,將吊在空中的人影印在潑滿血跡的紅牆上。
那人影搖搖欲墜,卻被手上通紅的鐵環吊著,始終不肯墜下去。
謝司宴看著隻剩一口氣的人,眼裡不甚滿意。
“說吧,是誰。說出來,我給你一個痛快。”
“是……是秦閣老……”
聽見預料中的名字,謝司宴十分淡定。
“為何?”
“不……不知。”
不知?他挑起眼尾瞥了幾乎不成型的人一眼。
“繼續審,審到他願意說為止。”
推開地牢的門,新鮮空氣取代了血腥氣和肉燒焦的味道。
謝司宴麵色平靜,將那些撕心裂肺的吼聲拋在身後,一刻不耽誤地回了太醫院。
此時,宋菁已經醒了。
見了謝司宴,她強撐著想要起身,被一把按在了床上。
宋菁不知該說什麼,她醒了大半天了,情形知曉的差不多了。
自己還能醒過來,看來謝司宴沒打算對自己怎麼樣。
“感覺如何?”
謝司宴率先打破了沉默。
宋菁垂下眸子不敢對視,“好多了”,又想起醫女說的昨晚的事,補了一句:“多謝掌印。”
說完又像是怕謝司宴說些什麼彆的,忙問道:“跟我一道回來的那人——”
“死了。”
宋菁眼裡閃過一抹悲痛,撐在榻上的手緊緊攥成拳頭。
“是秦閣老。”
見她猛地抬頭看向自己,謝司宴解釋道:“留了一個活口,撬開了嘴。”
宋菁沒說話,他卻能看見她眼裡的濃濃恨意。
“想報仇嗎?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我能信你?”
宋菁又低下頭,不去看他。
謝司宴聞言自嘲一笑,心裡想著她還是不信自己,嘴上卻說:“不信我,你還能如何?”
卻終是不忍她難受,歎了口氣道:“我假扮太監,為的也是除掉秦閣老……”
宋菁聞言瞳孔一縮,不敢置信地看向謝司宴。
原來,謝司宴是百年世家謝家的嫡長孫。
當年,秦閣老起了把持朝政的心思,卻奈何沒有支持者,隻能動用手段逼四大世家結盟。
可清貴如謝氏,並不願摻和這等醃臢之事。
卻不成想被秦閣老記恨,逼得百年謝氏家破人亡,險些滅族。
而謝司宴當時正在外遊學,堪堪躲過一劫。
為了報仇,他用早年間家族有恩於東廠提督的關係,進了宮。
又一步步展露實力,得提督重用,最後登上這司禮監掌印之位。
他說得輕鬆,可宋菁卻明白,這其中的艱辛,與自己不相上下。
她沒想過謝司宴會將身世透露給自己,但想想也明白,恐怕也是為了結盟。
不過也確如他所說,如今的自己不信他,還能如何呢?
想通了關竅,宋菁也將自己的身世說個乾淨。
“其實我是鎮北侯嫡女……”
聽完她的故事,謝司宴眼裡閃過一絲心疼。
“所以當日你在天地壇也並不全是在騙我。”
“是,後麵流浪的是我,至於表哥,我還尚未知曉他死活。”
宋菁不想說這些無用的東西,隻是定定看著謝司宴。
“所以掌印是想結盟嗎?可眼下董賀已死,咱們手裡沒有籌碼了。”
聽見她說結盟,謝司宴眼裡閃過一絲落寞,但隨即又勾起嘴角笑了。
“誰說沒有了,董賀死沒死,不是咱們說了算嗎?”
宋菁聞言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
兩人見狀相視一笑,不用言語便在心裡達成了一致。
深宮寂靜,昨日的一切好似從未發生。
而第二日早朝後,閣老府的偏門,突然出現了一個幾乎不成人形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