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既步子沒停,眼睛也沒看他,倒不是擺老板架子裝逼,主要是他心裡發虛。
“不是朋友是什麼。”
邊既端著淡漠口吻,隻有自己心裡門兒清,這話或多或少有明知故問的意思。
張自州就怕邊既不搭理他,隻要搭理他,哪怕軟磨硬泡也能挖出點八卦來。
“這麼跟你說吧,我老婆現在都不問我晚上回不回家吃飯這種問題了,還‘想吃什麼發我微信,我下班去買菜’,嘖嘖,這話做夢都沒聽到過,下班不是上外麵吃就是外賣,這一天天的。”
兩人前後腳走到電梯間,上樓按鈕已經被其他人按過了,正亮著,兩部電梯都在上行中,且有的等。
等電梯的大多站在電梯門口,邊既挑了個沒人的角落站著。
他寧可多等一趟,也不想擠在人堆裡等門一開一窩蜂往裡衝。
張自州倒是無所謂這些,不過眼下為了探聽八卦,他也走過來挨邊既站著。
剛才說的話邊既沒理,他自己撈了一遍:“你聽到我說什麼沒?”
“聽到了。”邊既瞥他一眼,問:“你上一天班回家還想做飯嗎?”
張自州脫口而出:“當然不想了,一天還不夠累的。”
“那就彆抱怨這事兒,大家都是人,你老婆跟你一樣累。”
張自州冷不丁被邊既數落了一頓,有點懵,隨後心虛接受:“行,是我不對,嘴欠。”
“你問我,我也問問你,你上一天班回家還想做飯嗎?”
邊既一聽就知道張自州有坑等著他,於是繞著彎回答:“我不會做飯。”
張自州要是這樣就被邊既繞過去了,他這二十多年的“八卦男”稱號算是浪得虛名。
他見招拆招,追問:“不重要,我就問你,假如你會做飯,你想不想做?”
邊既拿話堵他:“你想問什麼就直接問,彆拐彎抹角的,聽不懂。”
然而根本堵不住:“我沒有拐彎抹角啊,這就是我想問的問題,聽不懂?沒關係,我用英語再問你一遍,If you ……”
“停,打住。”
邊既算是服了,出聲打斷,在他直奔主題前先做了回答:“你不就想說,既然大家都不想做飯,僅憑一個朋友身份他為什麼就願意嗎?你真的想多了,他願意隻是因為他喜歡下廚,有沒有我他都喜歡,跟我沒關係。”
“他就是我一朋友,最近才認識的,所以你不知道,他還是直男,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覺得我是會談直男的人嗎?”
張自州跟邊既是大學室友,也是他為數不多還保持聯係的老同學。
他們專業不一樣,邊既學的建築設計,張自州是學土木的。
大學畢業,張自州進了國企做結構設計師,邊既拿到MIT全額獎學金,去了美國讀研。
邊既拿到博士學位沒馬上回國,那時張自州看他在美國建築界混得風生水起,以為他大概沒有回國的想法了,畢竟張自州知道在國內沒什麼讓邊既留戀的東西,甚至說,離開老地方去一個新環境,他說不定還能開啟一段舒心的新日子。
邊既這種天才輪不到誰來為他的事業賦予祝福,需要祝福的是生活,張自州希望他的好兄弟不要總是個孤家寡人一個,一年到頭沒家沒愛的。
結果前兩年,邊既跟他說自己有回國發展的想法。
那時張自州在設計院乾得也不痛快,雖說升職加薪躋身管理層,可是設計院就像一顆曆史悠久的老樹,穩固有底蘊,卻沒有活力,一丁一卯都有它固定的位置,不容改變。
這讓張自州一腔抱負無從施展,這些年隨波逐流快混成老油條了,一聽邊既相回國發展,他好像一瞬間看見了自己的生機。
縱觀一棟建築落成的整個過程,建築設計和結構設計是密不可分的兩部分。
兩人就此深聊過幾次,想法、理念一拍即合,這不,今年邊既剛回國,張自州馬上辭了國企的高薪工作,扭頭來跟他合夥創業。
憑借邊既在國外這幾年積累的業界名氣,他們的創業之路走得還算順利,公司目前隻是現金流比較緊張,但也隻是暫時的,有邊既這塊業界活招牌在,不愁沒項目接,隻要項目不斷,積累資金是遲早的事。
邊既不提他們認識時間久還好,一提,又趕在八卦這個節骨眼,張自州條件反射般想起一茬兒,確切地說應該是一個人。
“欸,你這話我可不同意啊,你不會談直男和不想談直男是兩碼事。”
“那誰,就阿奇到現在聊到你都還在提的人,跟我們同一屆的,什麼經管小王子,叫……叫什麼名字來著,算了不重要,反正就那個人。阿奇可說了,當時你在酒吧看見人被騷擾,二話不說就想衝上去解圍,可惜被人家朋友搶了先,事後阿奇攛掇你再去,你怎麼都不去了。”
張自州口中的阿奇就是當年跟邊既一起在酒吧打工的調酒師,現在也自己做了老板,在京柏開了十來家酒吧,江湖人稱奇哥,也就他們這幫老朋友還管人阿奇阿奇的叫。
聽到這,邊既的臉色微變,不過很快恢複如常,淡聲道:“阿奇的話你也信,常年嘴上沒把門的。”
張自州不服,與他爭辯:“怎麼不信?他胡叨叨彆人,還能胡叨叨你麼。再說那個小王子我又不是沒見過,長得確實漂亮,跟明星似的,你倆當時在學校的名氣可是不分伯仲啊。ok,外界這些拋開不提,大二校園十佳歌手決賽那事兒你怎麼解釋?”
“你那時滿腦子都是賺錢,突然對校園娛樂活動來了興趣,非找我托人搞票,說要去看看,我當時愣是不理解,尋思你沒事抽什麼風呢,謔,結果到了現場,看見那小王子一出場,哥們兒我一下子全明白了,阿奇誠不欺我。”
“就這些,你還說你對那個直男小王子沒意思嗎?你不談不是你不想談,而是因為你有自己的顧慮,具體是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我懶得拆穿你。說真的,事在人為,要不我找路子組個局讓你和小王子見一麵,去年校友會我記得他也參加了,工作也在京柏,就是不知道在做什麼……”
張自州說得起勁,忽然停了下來,不知道在想什麼。
長達半分鐘的停頓後,他猛地抬頭望向邊既,激動道:“是他啊我靠?我靠!!!剛才那個保時捷,我說怎麼有點眼熟,那個保時捷,他是不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