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的路程,時淼闔眸養息,耳邊陳曼荔左摸摸右看看,稀奇得很:“遂城什麼時候才能配上這麼先進的公交車,感覺跟高鐵似的,又快又穩。”
遂城兩個字出口,車上本來偷偷窺視二人的幾個乘客目光頓時變了,欣賞裡摻雜鄙夷,是上等城市的居民對下等城市貧民與生俱來的倨傲和蔑視。
陳曼荔話音瞬間卡殼,熟悉的輕視感籠罩全身。
時淼麵無表情地向前半步,遮擋她的身形,卻同時將自己暴露在眾人視線裡,細瘦背脊上懸掛的琴盒更引起他們注意。
“天啊,是琵琶。”
誰驚呼一聲,話音剛落,車內響起倒抽涼氣聲,緊接著發出陣陣哄笑。
“果然是遂城的貧民,沒見識,背著個琵琶也敢招搖過市。”
不同的樂器配備的箱子也不同,特殊的一眼便能通過箱子認出其裡裝的樂器。
而學過雲州近代史的都清楚,雲州曾遭受外來文化入侵,導致思想文化等等出現整整百年嚴重斷層,其中大量書籍、教學用具,名師博士全在那時被摧毀、消失,死亡。
各種各樣,價值連城的古文物隨之流失世界各地,音樂亦是其中受影響最嚴重之一,在各方麵文化逐漸恢複的現代,雲州近現代音樂史依舊空白一片。
曾經妙音盛揚的傳統樂器,無奈淪落成了供人玩耍取樂的低微之物。
旁邊大媽忽然伸出手抓住琴盒帶子,用力往下拽,嘴裡罵個不停:“帶著你們的破爛滾下車!”
“大白天的真晦氣,大家快離她們遠點,遂城那些貧民身上最多細菌,被傳染了一輩子都治不好的!司機你快停車,我們把她們倆趕走。”
聞言,原本見時淼和陳曼荔長得好看打算趁亂占便宜的男人頓時變臉,看她倆的眼神仿佛垃圾,捏住鼻子連連後退。
兜裡手機震動,時淼攥緊帶子,顧不上接電話,乾脆卸力讓大媽將琴盒拿走,帶子卡在細瘦腕骨處,磨紅冷白皮膚。
大媽見狀開心了,妖妖嬈嬈還背了這麼個玩意,看她不折騰死這妮子!
也就眨眼之間,時淼反手拉緊帶子,提著琴盒重重撞向大媽的下巴,大媽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又被她抓住頭發往琴盒上麵砸!
盒子漆麵很快多出層血跡,大媽痛得瘋狂尖叫,時淼嫌吵,用力扯著她頭發,沒用什麼力氣卻格外狠地將她摜進座椅,椅子不堪重負發出“咯吱”一聲響。
“吱——”
輪胎摩擦地麵,聲音刺耳。
鮮血從大媽腦袋汩汩流出,她已經閉眼昏死過去,圍觀的餘下幾人嚇得縮在自己座位上,早已沒有開始的傲氣,目光驚恐。
見時淼朝自己看過來,嚇得趕忙避開視線,生怕成為下一個大媽。
剛才罵得那麼起勁,為什麼現在就怕她了?
時淼不理解,她從陳曼荔包裡找到濕紙巾,在眾人心驚膽戰中細致地擦拭琴盒,指尖透白,沾了淡淡一層血跡,動作頗有幾分散漫而狠戾的味道。
“車停了,”她擦乾淨琴盒,重新背好,望向駕駛室裡的司機,溫和從容道:“不開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