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臻被常湛像耍猴兒般抓來提去,心中氣惱起來,叫道“我怎麼胡鬨啦?都說不會騎馬,你還抓我給你擋風,哼,乾脆把我丟下去算啦。”說著忽而一顛,頭臉撞上馬鞍,登時痛的哭道“你們這些人,要殺便殺,何必這樣欺負人,”說到欺負二字,想到自己回家無望,又接連遭人暗算,不覺悲從心來,放聲痛哭。
常湛見狀手足無措,慌得翻身下馬,遞上韁繩,輕聲道“方才是我不好,你抓住這繩索,好生坐在鞍上便可。”
秦佑臻依言而行,卻依舊不得要領,手足無措道“我真的害怕,”
常湛拉馬放緩腳步,寬慰道“這馬兒最是溫和的,小娘子不必擔心,隻管放膽向前。”
說著抬頭望向秦佑臻,見她雪白的臉龐上猶自掛著淚珠,雙手緊緊抓住韁繩縮身鞍上,不覺心下一軟,柔聲道“待到天亮便可尋處雇車,好送你往洛陽尋你夫君。而且,今晚之事,再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秦佑臻本已止住哭泣,聽了這話又大哭起來。馬兒聞聲不由得向前一躍,顛的秦佑臻一個趔趄,驚叫著摔下馬來。
常湛伸手接住,見人花容失色,鬢邊滴下血珠兒,忙道“你傷到哪裡了?”
秦佑臻隻覺額角火辣辣生疼,隨手一抹,含淚道“沒什麼。”
常湛掏出手帕,又掏出顆白色藥丸,遞上道“撚碎了按在傷口處。”
秦佑臻接過來隻在手中握著,怔怔流淚道“我沒有丈夫,更沒有親人。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你,彆丟下我好不好?”
常湛愣了愣,低聲道“你不是告訴甄家嫂嫂說,說已嫁做人婦,難道,”
秦佑臻急道“我是騙他們的。”說著將自己在甄府和這一路上的遭遇敘述一遍,哭道“我隻想找到回家的路,隻想回家去。”
常湛望著秦佑臻,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她接連涉險竟都與自己有關;喜的是,原來她尚未許配人家。想到後者不覺臉上一紅,心中暗道“人家姑娘嫁與不嫁,又與你何乾?”
見常湛臉色陰晴起伏,秦佑臻心頭打了個突兒,猛然警醒道“我與他也不過萍水相逢,怎能隨意吐露真言?況他與那道貌岸然的萬錦棠似乎大有淵源,且此人武功極高,若生殺念,哪能還有命在?”
想到這裡不由的後退兩步,伸手摸出明葉天所贈匕首,咬牙暗道“便是死,也不能死在這些人手中。”
便在此時,忽聽常湛歎了一聲,指她手中的匕首,歉然道“當日將此物相贈,為得是保姑娘平安。想不到竟惹出這多禍端,若姑娘遇害,常湛當真萬死難贖。”
秦佑臻驚訝道“這是你的?”
常湛默然點頭。原來當日明葉天見秦佑臻隨身佩戴這把精巧的匕首,因恐起居不便,便替她取下收於枕邊。後來秦佑臻倉促間離開甄府,丫鬟不及多說,隻將匕首同銀錢等物一並交還主人,是以她一直當是明葉天所贈。此刻聽了常湛的話,恍然醒悟道“原來如此。”
想到這一路幸得此匕首庇護才幾次免遭屠戮,不覺後怕的渾身發顫,拉住常湛手道“不,是你救了我,沒有你,我可能早已死過百次。”說著望向常湛手中,驚訝道“怎麼還有一把?”
常湛低頭訕訕抽手道“吸龍匕刃分兩鞘,”說到這裡已是臉紅過耳。
好在此刻是晚上,秦佑臻並未在意,隻將兩把匕首放在一起比看,驚歎道“呀,真的是一模一樣。”
常湛道“師祖曾言,吸龍匕乃天下至靈之物,本該是合璧而用。隻我生性蠢鈍,一直未能參透,”
秦佑臻笑道“這話你可說錯了。”
常湛不解道“怎麼?”
秦佑臻笑眼彎彎道“我聽聞你家師祖是這世間最具智慧的聖者,他老人家既然把至寶傳與你,可見早已認定你是破解謎題之人。如此說來,你非但不笨,而且聰慧至極。”
先時聽見秦佑臻稱讚師祖,常湛心中自是歡喜,忽聽最後一句,心中不由的泛起一陣甜蜜。
見人發愣,秦佑臻誠然道“真的,不管彆人怎麼想,我是相信你的,你一定能將吸龍匕合而為一。”說著將雙刃放回軟絲鞘,遞還道“完匕歸湛。”
常湛一怔。抬眼望著秦佑臻,兩人相視而笑。
默然走了一段路,常湛道“方才你說,忘記了家鄉所在?”
秦佑臻望向遠方,點頭歎道“嗯。”
見她雪腮盈淚,長長的睫毛上猶自沾著淚珠,常湛呆望之下不禁伸手替她擦拭。指尖觸手冰涼,慌忙縮手,登時羞的滿麵通紅。
秦佑臻自顧為回家之事惆悵並不為意,抬頭見常湛臉色有異,奇道“你怎麼了?”
常湛不敢抬眼,半天才道“既然家在洛陽左近,可姑娘明明川境迷路,這兩廂差距甚遠,如何能,”
不等說完,見秦佑臻急的又要哭,忙勸道“不打緊不打緊。慢慢想來便是,隻怪常湛說話冒狀,姑娘彆難過。”想了想,又道“若姑娘願意,此事或可求助我二師姑。”
秦佑臻忍淚道“我聽你的。”
常湛道“二師姑久居洛陽,人脈甚廣。托她查問,定能有所獲。”
見秦佑臻點頭擦淚,常湛心內不忍,誠然道“若姑娘不棄,常湛,願陪姑娘同往萬琴山莊。”
秦佑臻驚喜道“真的?”
常湛點頭笑道“是。”
秦佑臻激動之下上前抱住常湛,又跳又笑道“我不會死啦,我可以活著回家去啦。”
常湛慌的一顆心砰砰亂跳,隻是這次卻沒有躲避,隻呆在原地,任由秦佑臻抱著。
兩人牽馬而行,望著身邊的秦佑臻,常湛心中唯願這條道路永無止境。
天亮之後,兩人雇車上路。一連走了五六天,路上皆是風平浪靜。這一天來到一處鎮子,兩人找了間客棧歇息。因見鬨市有集會,秦佑臻趁著常湛在街邊喝茶的功夫自己跑去閒逛一回。不多時,喜滋滋地抱著個包袱跑回來,連聲催著要回客棧。
才進到屋內,忙關上房門道“我淘了件寶貝。”說著打開包袱,放在桌上,得意道“想不到這樣的荒僻之所竟有如此好貨色。”
常湛看了一眼,見是張白虎皮,笑道“那恭喜姑娘了。”
忽聽店夥敲門,秦佑臻慌將包袱裹好藏去櫃中。雖然常湛一眼看出白虎皮是假的,但見秦佑臻這般高興也就不去點破。看她出來進去都要背著包袱,忍不住暗自好笑。
吃飯的時候,秦佑臻忍不住伸手去摸包袱中的虎皮,悄向常湛道“二十兩銀子,二十兩啊,我還是頭一次買這麼貴的東西。不過,要是明姐姐知道我把她贈的銀子這麼亂花,肯定會不高興的。”
常湛笑道“嫂嫂可不是這麼小氣的人。”
秦佑臻點頭道“是啦,我最喜歡明姐姐。隻不過,她天仙樣的美人兒,又那麼溫柔賢淑,什麼人不好找,偏偏嫁給甄剛那個老古董。”
常湛撲哧一笑,搖頭道“甄大哥文武雙全,少年成名,不知多少豪門淑女想要攀親都不能呢。嫂嫂慧眼識珠,兩人可說天造地設的一對。”
秦佑臻嘖嘖道“這些女人都瘋了麼?好吧,但願是我個人愚見。”
常湛笑道“姑娘說話真是風趣,怪道嫂嫂那麼喜歡你。”
秦佑臻一歎,悵然道“可惜我不能解開疑惑,不然她就能如願以償了。”想到這裡不覺尋思道“也不知甄九離開虎威鏢局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