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團之人橫豎是死在大燕境內,死於何人何物之手,結果都是一樣。我朝若想報複,就不會管什麼血屍殺人的理由!站在燕人的角度,他們若不想與大乾為敵,就該儘力保護使團的安全,又怎會暗中布局殺人?最不可能泄密的,反倒是燕人。”
“這...大人的意思是,此次事件當中還牽涉了另外第三方勢力?除了我朝與大燕之外的第三方勢力?”
“你覺得沒有可能嗎?燕國攝政王府、林氏與皇室炎氏之間,雖關係微妙,相互製衡,或有對立。但站在邦國的立場,他們是一致對外的。原則上不可能為了針對異己,而引起外邦的介入。即便司徒虎和林氏有心取代皇室,也不會在國內貿然動手。”
聽此。
龐奇似有頓悟一般,道:“明白了。我朝使團若有人死在大燕境內,那便是國與國之間的關係博弈。不論是司徒虎,還是林氏,都莫敢動此逆鱗!即便司徒虎和林氏想動手,也不會在本國境內動手!所以,我們在兩國海上交界遇襲並非偶然,有人不想讓我們來。但又不能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動手阻攔,因此選擇了交界處的三不管地帶出手殺人!”
“而隻要我們踏上了燕國的領土,林氏和司徒虎之人就必須轉變姿態,改成保護我們。否則,哪怕使團隻有一個人死在大燕,兩國戰火都能燃起。大燕少帝則是一個例外,他與陛下達成了交易,本就想我們來。唯獨他有殺心,也敢動手!但此案案發之時,他恰巧暴斃,說明不是他指使屠殺了使團。”
“那麼延伸開來,撇開大燕三者的勢力,外部還有哪一方最想挑起我們兩國的戰火呢?唯有...大奉國!”
徐安不置是否,微笑道:“且先不管這樣的猜測是否成立,目前最重要的是揪出這個幕後的行凶者,還諸位大人一個公道。還有,這個行凶者的殺人手法有些詭異。”尛說Φ紋網
龐奇問道:“如何個詭異法?”
“這個血屍既然如此厲害,可飛簷走壁,不懼刀槍,連斷了腦袋都能逃走。那...它為何不一次性殺完使團之人,而是分八次逐一殺害?另外,此前燕軍上千官兵都攔之不住,最後血屍為何又突然變弱,被分屍凍結了呢?而且更加詭異的一點是,它居然是被我朝禁衛給抓住的...”
徐安似乎拋出了一個尤為關鍵的疑問,令龐奇臉色一呆,皺眉不已。
很顯然,龐寺丞很難解答這個疑惑。
深思了片刻後,才有些尷尬道:“大人...以為呢?”
徐安若有隱晦之色,道:“其實也不難解釋。你之所以困惑,是因為你仍然把這個行凶者當成一具玄乎的血屍來看待。你若將它定性為人,或許會有所領悟。”
聽此一說,龐奇的眉目一動。
“如果血屍是人...那麼...”
他沉吟著,半分鐘後,還當真有所領悟,驚道:“如果血屍是人,那麼它就會受傷,就會累,就會恐懼與退縮!血屍不單隻有一個,而是無數個,乃是由人假扮!它不是不想一次性殺完整個使團,而是在他殺人的過程可能已經負傷。若不及時撤離,或者隱匿,便會暴露!乃至於被殺死!”
徐安一笑道:“正是如此!血屍殺人,聽起來難免令人恐懼。加上血屍乃“司徒敏”所化,一開始燕軍並不敢輕動。但我朝使團的近身侍衛,卻不會顧忌這麼多。生死相殺之下,血屍必然會受傷,如果它是人為假扮的話!即便沒有受傷,也會累!所以,它必須先逃!”
“可是大人,若血屍由人假扮的話,那它如此玄乎的手段...飛簷走壁,徒手生撕活人之舉,該如何解釋?”
“我們不必解釋,抓到幕後之人讓他們來解釋。”
徐安微妙一說,抓起小案上的毛筆,在圖上畫出幾個圈,而後交給龐奇道:“手撕活人,聽起來玄乎,非人力所能為之。但如果加上工具,倒也並非絕對不行。例如...凶手力大無窮,手上戴著精鐵製成的利爪!”
“再者,有時候我們看到的景象,也不一定都是真的。回到驛館之後,你去辦三件事!”
龐奇道:“大人請說。”
“其一,按圖中血屍每次出現的地點為中心,附近三條街道內所有的鐵器鋪、木匠鋪、空置房屋...等等,都要去嚴格盤查、問詢。重點查明最近一個月內,都有誰定製過什麼特殊的工具。但凡有一絲嫌疑之人,都先監視住。”
“這個不難辦,林中郎應該很樂意配合。”
“其二,徹查慕州所有醫館和藥鋪,我要知道近幾日有沒有人大量購置治療外傷的草藥。”
“是。”
“其三,去一趟慕州軍營,讓楊宣來見我!使團出了這個大事兒,他身為隨團武官,居然沒有出現過?”
“明白!下官即刻去辦!”
說完,龐奇沒有等回到驛館,與車外馬夫招呼一聲後,車未停穩,便跳下了馬車。
大約一個時辰後。
驛館的書房中。
徐安正在查閱著卷宗,一絲不苟之色。
房門被推開,蕭安兒手執托盤帶著一壺茶走進來,剛喊了一聲“相公”,就聽見龐奇那高亢的聲音傳來:“大人,這回是真的有重大發現啊!”
話聲落地,這貨大大咧咧地闖了進來。
一見蕭安兒後,臉色稍顯驚訝,習慣性地彎下腰,微微惶恐、尷尬的樣子。
張嘴想喊“殿下”,但轉瞬就改成了:“夫人...”
蕭安兒明顯被他嚇了一跳,稍稍移開兩步,道:“龐大哥有禮,不必客氣。”
徐安抬頭白了他一眼,道:“什麼重大發現?慌慌張張的,都嚇壞我家夫人了。”
如此一言,卻令小公主殿下俏臉羞澀,甜甜低頭。
龐奇憨厚一笑,嘿嘿道:“下官遵大人之意去徹查城中藥店與醫館,確有重大發現。四日前,城東濟世堂的所有大夫被人神秘請走,至今未歸,店鋪已閉門數日。另外,城中最大的藥商三月前接過一筆大單,價值十萬兩白銀。可知具體貨物都有些什麼,買主又是誰?”
徐安道:“直說。”
“買主乃是一支大奉國商隊,購買的主要物資就正是治療外傷和止血的藥物。另有一種我們誰都未曾想到的藥,毒藥!”
“毒藥?是什麼?”
“鳳涎香。”